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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說躲得很容易,差一點就要打到她了,險之又險,只差那一點。但,正是因為這樣,六道才覺得不對勁。

  以想像中那樣鋪天蓋地的滅世之威,她最理想的狀態,是或許要斷一兩隻手腳、保住一條命都是奇蹟的。不該讓她就這樣躲過去,石桃也躲開了——就算石桃擁有著這樣逃脫的天賦,那了悟和李佩也只是略微帶傷而已……

  它很強,毋庸置疑,是當世誰都無可動搖的第一。但,並非是那樣碾壓性的強勢,更不是歷史記載間那種毀天滅地、一舉屠滅人族八成人口的、令人無比絕望的強勢。鴻蒙山脈六大宗五大門此刻精銳齊聚,或許會傷亡慘重,但竟然真的可以對它下手,六道扭頭看著這跟自己有著血脈之緣的巨型天妖,眼前忽的浮起四個字。

  外強中乾。

  果不其然,天妖騰躍的身軀之間,喉嚨下方,有一道泛白的鱗片。而那道鱗片上面有一道深深的劍痕,此刻還在流血!

  它受傷了。很重的傷。並且到如今,也並沒有恢復!

  「……」

  兵荒馬亂,天翻地覆,玄素看著徐行,她正仰頭遙遙望著那道身影,眼中堪稱專注。

  「……你都……」玄素無力地揉了揉自己的額角,頹然道,「幹了些什麼啊……」

  徐行靜靜道:「因為,我看到了。」

  尋舟握著她的手一緊。

  「我看到了,在我躍進鴻蒙山脈的那時。」徐行用最平靜的語氣,說著最駭人聽聞的話,「我不想死,也不想放棄反抗,所以明知贏不了,也

  還是盡力在裡面大鬧了一場。」

  就在她快要死去的前一刻,她的眼睛停留在尋舟徹底崩潰的面孔上,那時,她聞到了一股不屬於自己、也不屬於尋舟的濃重血腥味,她恍惚發現鴻蒙山里還有一雙眼睛仍在緊緊注視著自己,於是,她看回去了。

  而就在那時,那雙眼睛兀然偏移開了。

  ……作為一個本該乖乖為它療傷的容器,她傷到它了,而它在害怕。

  在得知這件事的瞬間,乃至此後,這隻龐然大物在徐行眼前變得徹底虛弱了。

  第243章 逢生三玉石俱焚

  #243

  粗糲的風沙在半空中狂舞,令人近乎看不清遠處的事物,徐行將目光收回,見眾人皆齊齊仰頭張圓了嘴看天空,自己不是只可以隨地拉屎的鳥的遺憾之情再度達到頂峰。

  「北地之外,崑崙陣法已解。」身上的印記消失了,玄真子前輩果真中當益壯,動作極快,徐行道:「若尚有餘力者,考慮過後,可以前往鴻蒙山脈,若傷重或再無精力者,便自行離開吧。」

  她這發言可稱坦蕩自然至極,眾穹蒼門生用一種和看天妖此等珍奇異獸沒差別的目光盯著她,終於有人懷疑自己般顫聲道:「敢問……是你把天妖放出來的吧?不管它強是不強,受沒受傷,總之是你把它放出來的吧?」

  徐行道:「是。」

  門生道:「也是你……把掌門打成這樣的吧?先不管五掌門究竟怎麼回事了,玄素掌門……你也沒少打吧?」

  徐行道:「是。」

  「那你為什麼……」門生指著她哆嗦道,「可以如此自然地開始指揮我們作戰了??明明這一切,都是你搞出來的事啊??!」

  那怎了?

  徐行看發問之人一眼,友善地點了點頭,好似根本沒聽到他在問什麼,那人原本傷情還好,現下險些被徑直氣暈,一頭栽倒下去,旁邊的狐妖下意識將他扶住,霎時又跟接到了什麼燙手山芋一樣把他丟開了。

  就這樣,還當真有不少人和狐妖三三兩兩往鴻蒙山脈趕去了。木已成舟,現在追究什麼放不放出來的沒意義了,天欲筆和雪裡神情複雜地看了眼倒地不醒的藺君,拔身而去,只有玄素還持劍站在原處,神情有些陰晴不定。

  徐行的目光又落在幾個癱坐不動的門生身上,那幾人打定主意不理,但被她看得實在頭皮發麻,毫無底氣地抗議道:「既然那邊才是戰場,我們一時半會不好動身,在這兒養養傷也不行了?」

  「不行。」徐行不容置喙道,「這裡不比那裡安全。」

  幾人怒而捶地道:「憑什麼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實在無法離開的,也行。先退至我身後。」徐行懶得跟他們動嘴皮,朗聲道,「就快要結束了,堅持住!」

  那幾人:「…………」

  徐行沒注意到幾人本以為要被扇巴掌卻好似莫名被塞了口糖的扭曲神情,她銳利的目光一寸一寸地掠過這片土地,不放過任何一絲動靜。

  那個人還沒死。至少,她還沒親手殺了她。

  萬年庫將其的本體剝離,再受重創,此刻混亂的赤地間,不知何時已看不見那團黑霧了。

  徐行並非是為了什麼執念要殺她,只是她不能不死。她極有可能用了什麼方法,將自己與鴻蒙山脈相連,所以才能運用妖的天賦,但,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與其說是「交換」、「奪取」,不如說是「同化」。

  而同化是雙向的。

  千百年來,穹蒼一直在給鴻蒙山脈運送靈氣,包括火龍令在內,以此來不斷侵染天妖神智,一點一點取走它的天賦,而這漫長到仿佛沒有盡頭的計劃究竟是何時開啟的?

  徐行想,大概是從自己出現那一日開始吧。

  火龍令降臨在了一個妖族身上,這多半是天妖的選擇,而這個選擇是極度反常的。天妖自妖界而來,只為妖族浴血征戰,若它哪怕還有一點神智,便絕不會選擇一個前途無量的白族巫女作為註定要犧牲的容器,前掌門敏銳地發覺了,於是,她將自己帶回宗門,告訴自己——

  你是人。

  既然兩邊都在積蓄力量,既然破封避無可避,那為何不能想一些別的方法?更平穩的、更無聲的、犧牲更少的方法?既然天賦是恆定的,既然天妖只會對異族下手,那若是人已不是人,妖也不是妖了呢?

  然而,只有修者能承載妖族的天賦,而世上沒有靈根的尋常人占八成以上。那時的人族、異族,就只剩下這些普通人了。

  這計劃可比徐行要瘋狂偏執個萬倍都不止,徐行在她面前都只是過家家了。果真是高山仰止、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徐行實在不明白師尊怎麼好意思說她,真按這個計劃實施,最終留下來的只會是修者,八成多的普通人,那是多少人?蒼生又不是地里的韭菜苗,拔了還能再長,長了還能再拔!前掌門要間接殺的人恐怕跟當初的天妖也平分秋色不分高下了,雖說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但這種事情就沒必要爭第一了吧?

  不必說出來,哪怕是想一想,都覺得萬分荒謬。

  但,徐行無法嘲諷她愚蠢,也不想譏笑她冷酷,就像一個士兵很難指著統領三軍的軍師大罵你這個冷血之人豬狗不如。肩上擔著的性命不一樣,說出的話語重量也便不一樣,遭受的內心譴責更是無法比較,她犯過這樣的錯誤,後悔至今,所以她不再說了。

  窮盡一切原因,只是因為一個共識罷了——

  天妖是絕對不可戰勝的。

  正因不可戰勝,所以只能同化,正因無法兩全,所以只能取捨,顯然,「它」做出的選擇,便是捨去那八成普通人,留下兩成修者,與此同時,讓這兩成修者擁有超越原先極限的能為和壽命,它成功讓人族延續了。

  若非徐行奇蹟般的死而復生,世間不會有第二個人知道天妖真正的模樣,除了尋舟和徐青仙,徐行無法跟任何人解釋,畢竟她要做的事就仿佛指著一個熊熊燃燒的火坑對所有人說,不會燙的,快跳進去!所以,交談已無意義,理解已不可能,她只能沿著道路前進。

  而這也是雙向的。

  就算天妖的出世本身就是對「它」的極致否定,但徐行也不能斷言,無法推測,它會消散,抑或仍是不甘。只有不甘心不需要任何理由,而只要大陣尚且相連,天妖便能從穹蒼得到源源不斷的靈氣,所以,必須殺了它。

  禁地外,硝煙未消,一片寂滅。

  此刻,徐行心中無悲無喜。沒有復仇的喜悅,亦沒有要親手弒師的悲痛。太久了,已經死了太多人了,妖也是,就算只是觸目可見的當下,還能動彈的人已經比不再能動的人要少了,還有更多死傷被那時的岩漿海吞噬,屍骨無存,連看都已經看不見了。

  萬年庫已成逐步坍塌的廢墟,第五峰的隨軍門生正在忙碌地奔走,閻笑寒正一副立馬要去投胎的樣子猛地低頭狂喝水,小將難得善心地幫他扶著碗,徐青仙安靜地站在高處,應當和她一起在找尋那道黑影。

  「師尊。」尋舟將她小臂上最後一點裹傷的布料用利齒撕掉,道,「小心了。」

  他已經神經質地上上下下忙活大半天了,其實傷成這樣,裹哪裡都是一樣,聊勝於無的作用,總不能將整個人都裹起來。但徐行沒制止他,她知道必須得給尋舟找點要緊事情做才能分散他的注意力,否則他一忍不住恐怕又要發什麼瘋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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