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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帶走哪個,留下哪個,由你來選,如何?」

  一個是生路,一個是死路。

  砰、砰,是心臟叩擊胸口的聲音,越來越急。

  小臂上母親扣著的手越來越緊,五指都快陷進肉里,郎無心緩慢地抬頭,正好對上母親的目光。

  那是一張神情恐怖的木然面孔,好似所有負面的情緒都被揪成一團亂麻,擰在了五官上,母親沒有對她的抬頭做出任何反應,而是保持著這種神情,緩緩轉頭,繼續看著另一旁郎辭的臉。

  郎辭道:「娘……」

  她依舊沒有對這呼喚有任何回應,僵硬地轉回頭,看著郎無心。

  她在審視。在比較。在分辨。

  她抓郎無心的那隻手越來越緊,郎無心也緊緊抓住了她的衣角,恐怕另一邊也是同樣,就在這時,力道一松,咯噔一聲,郎無心一顆心立刻沉了下去,耳畔,郎辭突然小聲叫起來:「娘,娘……」

  「我有靈根,讓我去。」郎辭絕望道,「剛剛……剛剛我殺了……我也殺了一個……人……」

  母親愣了一瞬,看向郎辭。

  那力道重又緊了。然而,就在下一瞬,郎無心背後猛地傳來一股推力,她始料未及,往前一撲,摔在了地上。頭暈眼花,眼前發黑,鼻腔一陣發熱,血已淌了下來,流到了上唇附近。

  或許是方才那場搏鬥已經令她精疲力盡,明明摔得沒有那麼重,她卻莫名覺得這一跤好痛,比剛才要痛,比從前每一次都要痛個百倍。她周身發冷,竟一時連爬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是滿臉空白地回頭看——

  不遠處,母親緊緊抱著郎辭,好似抱著什麼失而復得的寶物,她沒看自己,只是悽厲地慘聲道:「無心!那是你的父親!你跟著他……那是你的親生父親,他不會對你怎樣的!!知道嗎?!你要保護好

  自己……一定……」

  「我沒有辦法……不要怪娘!我愛你啊,無心!我很愛你!!比天下任何人都……可是,娘真的沒有辦法了!」

  「………………」

  被拎著後衣領塞進馬車時,碌碌馬蹄聲中,郎無心最後看了一眼那株白梅。

  遠處,陳府亂成一團,黑壓壓的都是人頭,不少人正在哭天搶地。有一人策馬而來,滿面戾氣,不慎和另一人撞了滿懷,他一甩馬鞭,滿是倒刺的鞭子將那過路人抽掉一層麵皮,那人近乎一聲不吭就滾了下去,有人看不慣,憤道:「你做什麼?!有這麼當街傷人的嗎?!」

  「笑話,你知道我是誰?」那人厲道,「我可是下任府尹,給我閉上你的狗嘴!!」

  覆在眼前的雲翳散開,只余濃厚的霧氣。

  郎無心似乎明白了什麼,又好似還是沒有明白。

  愛不是華服,不是言語。只是選擇,只有選擇。

  以及,有一種東西,是無論殺多少個人都無法改變的。

  ……她真正想要的,應該,就是這個。

  第236章 無情無義無心三這次,重又輪到她來做……

  #236

  此後四年的記憶,她已有些記不清了。

  她被帶入了水下,水下沒有陽光,坐落著一座尤顯榮華的城池府邸,看著至少能容納幾千人眾,她是這麼推測的,因為除了踏進門那一日有見過旁人,其餘時日都困在狹窄的廂房內,眼前永遠都是那幾個面孔。

  她沒有靈根,不能學武,只是日復一日地看書,直到那日,父親又來了。

  「你看起來一點也不認同這書上寫的東西啊。」父親像突然想起自己院裡還養著個有些畸形的小獸,饒有興致地抬起她的臉道,「也是。雖然很美,但讓你接替你母親,還是太浪費了。不如去『那一邊』吧?」

  自此,她掉進了地獄。

  能行動的地界變大了,能見到的人變多了。可是,真正能去的地方更少了,見到的人們也一個又一個地消失了。郎無心記不得名字,也記不得面貌,所有事物都似蒙著一層斬不破的血色,恍然間年歲已變,她面無表情地躲在隱秘的牆角里,在外頭聲嘶力竭的廝殺聲中,聽到了那扇沉重的鐵門被徐徐打開了的聲音。

  待到一切雜音消弭,郎無心起身,整了整有些褶皺的衣角,拍去塵土,繞過血跡,走向門外。

  父親站在門前,道:「其他人呢?」

  郎無心道:「沒有其他人了。」

  父親身後帶著的人魚貫而入搜查,少頃便奔回來,附耳對他陳述幾句。父親挑了挑眉,溫和道:「明明還不到時機,就全都死了,這樣可讓我如何是好?無心,你說,都好好的,這幫孩子怎麼會突然開始自相殘殺?」

  郎無心垂著眼,溫聲道:「無心也不知道啊。」

  默了一瞬,父親驟然爆發出一陣大笑。他都快笑得喘不過氣來了,一面拊掌一面道:「我現在明白了,當初茗兒沒有騙我,你果然是我的女兒!早出來也好,正好,無心,看看誰做客來了?」

  郎無心看向他身後,母親和郎辭像兩塊石雕般呆站著,目光落在門內兩具交纏著的屍體上,都是未及二十歲的少年,一人用劍捅破了一人的肺腑,一人割斷了另一人的咽喉,滿身狼狽,臉上尚余猙獰之色。

  然後,二人愣愣地轉向郎無心。

  闊別已久,郎無心不閃不避地迎著二人的目光,她笑了,眼睛微彎,是二人從未見過的、令人不禁親近的溫和笑意,她輕聲道:「小辭已經長得這麼高了啊。」

  「……」

  要離開這裡。

  無論付出什麼樣的代價,要她剝奪多少人的性命,她也一定要離開這裡。

  或許是因為她已成了明面上的繼承人,母親和郎辭並未受到任何為難,錦衣玉食,暢通無阻,只是不能離開罷了,又或許,父親已逐漸看出了無法掌控自己的隱患,才將二人帶回這座城池。

  郎辭和母親總是怯怯地看著自己,只敢搭一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吃了嗎」、「睡得還好嗎」,「不要太辛苦」,都是些從前翻來覆去說爛了的話語,偶爾看著她的眼神,好似她是一個全然陌生的人。

  終於,她找到了和郎辭獨處的時機,她站在陰影處,背對著郎辭,開門見山道:「我要離開這裡。」

  郎辭惴惴道:「我……我明白,只是,要怎麼離開?」

  郎無心不答,只微笑道:「你為什麼不叫我姐姐了?」

  「姐、姐……」郎辭垂下了頭。這一聲尤其勉強。

  於是郎無心道:「殺了他。」

  郎辭猛地抬頭。這熟悉的三個字讓她想起那具曾在她手下抽搐不已的肉山,重現恐懼之餘,又有種詭異至極的安心感——好像什麼都沒有變,一切還是和從前一樣。

  郎無心看得出她不會拒絕,她的心思近乎寫在臉上,她在愧疚,和母親一樣。

  「……好。我會幫你……」郎辭艱難道,「可是,想離開這裡,只殺了他應該……也不能逃出去的。我查探過了,即便是人最少的時候,城裡也至少還有幾百個族人,幾乎都是青壯年,有靈根的也不在少數,想避開耳目太難……」

  郎無心道:「那就殺了他們。」

  郎辭看見她掌中之物,瞳孔驟縮,就在這時,門外一道響動,郎無心神色一厲,目光中,母親站在門外,一臉尚未藏好的驚恐之色。

  聽見了?

  郎無心自袖中抽出匕首,快步向母親走去,郎辭的眼睛木木地轉向那把刀,這次她的反應倒是比從前快不少,立即撲來將自己的手死死壓住,抱著小臂哀求道:「別!不要,別殺!!我會幫你的,只要你說,什麼事我都會幫你的!只要她不亂說就可以了吧?!她不會告密的,我會好好看著的,我保證不會……別殺她!!」

  郎無心攥著那把刀,看著母親惶然地癱坐在地,一雙眼睛毫無情感。

  她在權衡,半晌,才緩緩將匕首收了回去。

  郎辭鬆了口氣。

  「你會保護我的,對嗎?」郎無心看著她,笑道,「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下去,這種事,不必我說你也明白的吧。」

  郎辭道:「明白。我明白……我知道的,我會去做……」

  郎無心冷冷道:「是你欠我的。」

  郎辭瘋狂點頭,道:「是……是,對不起……對不起……」

  月圓那日,冬霜凝在屋檐上,水底瞧不見多少月華,黑漆漆地瞧不見前路。整座城都陷入了反常的沉寂中,郎無心抓住郎辭遞來的手,下一瞬,一道箭矢凌空飛來,射穿了她的小腿,她重重滾落到地上,撲了滿口的塵土,抬眼時,看著漫天倒懸的燈火一點一點重又亮起來。

  城門僅有一步之遙,但離她更近的,是父親和郎家的一眾人馬,以及本該早就離開這裡的母親。

  看到母親的那一刻,她胸腔中驀然湧上一股燎原般的怒火和恨意,以及不知從何而來的屈辱。如此激烈的情感來的太突然,又或許已經積攢了足夠久,冰封破裂,她重重一錘地面,近乎失態般的大吼道:「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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