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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仗一直殺到月升日落。
扈輒戰死,頭顱被十幾個秦軍爭搶,十萬趙軍被秦人殺得所剩無幾。
飛累了的陛下緩緩落在嚴江肩頭,看著硝煙戰火,神色平靜。
然後它展開左翅膀,輕柔地擁住了阿江的後腦,以示安慰。
「看多少次都會討厭。」嚴江嘆息一聲,「無論是在波斯,還是在西域。」
可是這世道都是如此,從西到東,羅馬還在和迦太基撕,埃及和塞琉古打出狗腦子,孔雀王朝倒是安穩,但阿育王也沒幾年活頭,他一死印度就要再分裂,西域月氏和匈奴都打得火熱,至於中原大地……正一統六國,不以前邊的差。
倒是美洲那邊去不得,印加文明這時候依然喜歡活祭,而且東西伯利亞的高山凍土不比青藏高原好過,所以還是只能在秦國苟住。
陛下伸頭,在他唇上蹭了一下。
「餓了吧,去吃飯。」嚴江撫摸著陛下,終是忍不住思考,這個統一速度能不能快一點。
但他隨即又想,十幾年就一統天下,已經是個開掛速度了,自己帶了良種增糧,這個速度應該能更快些,至於能不能消化——他轉頭看了一眼陛下。
陛下歪頭,對他眨了一下眼睛。
「這天下,就靠你了。」他轉頭親了一下它。
這是陛下表明身份後第一次得到主動親吻,整個羽毛都舒展起來,心情愉悅無比。
當然,這天下,除了他,還能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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扈輒戰死,桓齮大軍威逼邯鄲,趙王遷使人求合,畢竟是十萬人對十萬人,秦軍損失不小,便攻下武城修整,嚴江隨軍做著記錄時,也客串了一把戰地醫生。
他在阿爾沙克那就靠著半吊子的外傷治療技術得到部族上下擁護,如果不是想要回國和阿爾沙克鬧翻,將來安息建國史上搞不好就有他的名字。
所以他的治療技術也是被諸多斯基泰牧民練出來的。
大戰之中,傷口帶來的後續往往會占到減員的三分之一,而這一次,大蒜也加入了軍用物資。
蒜的消毒效果很好,在沒有雙氧水典伏紅藥水等東西的古代,能有效抑制細菌生長,就是搗汁外敷時痛了一點。
嚴江讓人把包紮用的麻布都用開水煮過,然後烤乾再用,他縫傷口非常熟練,也不拒絕軍醫來學習,很多士卒都感激他,連桓齮都對他感觀好了很多。
想到大王那個「我」的回答,嚴江想了數日,終是沒有忍住,抽空時間,嚴江還帶鳥去秦吏治下的趙地走了走。
秦占敵國一地便會派去秦吏下鄉,通曉此易主,需要注意和改變的事物,比如賦稅口錢如何繳納,搖役如何攤派,交稅的度量都要換成秦制……秦吏人少,語言不通,但陛下和嚴江都混過了趙地,這個時候的語言又簡單,常用的就那麼些,所以聽得懂大半。
秦吏不懂趙語,想要下鄉傳達秦法,當然就要找翻譯,而趙人里懂雙語的,那必然是士族出身,要想蒙蔽個秦人,還不簡單麼,就算秦吏帶了幾個如狼似虎的秦卒又如何,一樣能一邊應付著他們,從容將土地隱匿,財產轉移。
很多畏懼秦法、不懂秦語的庶民在大戶的恐嚇下,自願以僕人自居,成為了他們的隸臣妾,而這些過錯,都算到秦人頭上。
陛下在嚴江的帶領下圍觀了全程,卻沒有生氣,他從不會對人性有過高期待。
這種事情再正常不過,不少新占之地都要耗費時間,清理舊有貴族,大秦一向是這麼過來的。
「若你一統六國,難道也要如此治理?」嚴江問它的同時諄諄善誘,「你現在覺得治理國家應該靠什麼?」
陛下陷入沉思,過了一會,回答是,將關中男丁遷入六國,將六國貴族遷關中,斷其根基。
嚴江被這種操作驚呆了:「這是六國,不是一地。」
占一城一地當然可以這麼玩,但這是六國,面積比你秦國還大的六國!
難怪秦滅時關中老秦人都沒什麼火花,原來你自己把自己的梯子給拆掉了啊!這滅的真不冤。
陛下似乎也覺得不妥,但依然很有自信,表示有我在,這些人翻不起風浪。
嚴江忍了又忍,終於沒忍住:「那你不在怎麼辦?」
醒醒,你一涼,大秦可是和你一起涼的。
陛下猛然頓住,看嚴江的表情犀利而凜冽,仿佛在問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亞歷山大記得吧,」嚴江伸手指在他眉心戳了一下,「根基不穩,你平衡力再好有什麼用。」
陛下整個鳥都陷入一種深思中。
嚴江還要再問,便見陛下倒地就睡了。
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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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陽宮。
冷風凜冽,明月別枝。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棱,沐浴殿堂,也照亮了秦王政英武俊美的容顏,他在寢大殿中靜坐。
沉香繚繞,寂寞空庭,只有一人,橫照古今。
他隨他從波斯一路歸國,自然也聽過百年前,西方那位幾乎要打入西域的帝王。
可惜一朝身死,家國泯滅,子嗣斷絕。
可,那又如何。
他依然有萬世功業,驚世絕倫,為世人謹記。
再者,你都半點不急,與我縱論六國泯滅之事,我又如何會如那亞帝那般短壽。
欲要寡人愛民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