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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這片大陸的所有人都將要為了生存,而支付高昂的代價,無法避免出現犧牲和死亡。」

  狄法看重的只有卡斯德伊家族和伊洛里,只要能護住這兩樣事物,其他無關緊要。

  看著伊洛里恬靜的側顏,狄法脫下外套,掀起被子的一角,睡入被窩,將柔軟的紅血戀人摟進懷裡,兩人緊密相依,仿若生來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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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檔的擊劍廳中,兩個年輕的軍校學生正揮舞著手中的長劍對練,兩把劍撞在一起,鏗鏘作響,仿佛還能看見火星從鐵刃中迸濺出來。

  「嘿,安德烈、安東尼,太好了,我就知道總能在這裡找到你們倆。」澤維爾·盧梭拍著手掌,往廳中央的兩人走去。

  「澤維爾?你來這兒幹什麼?有什麼事找我們?」安德烈和安東尼齊齊摘下面罩,兩條髮辮隨之垂到肩膀上,他們比剛入校時高了許多,皮膚被太陽曬成健康的小麥色,身材愈發強壯而厚實,就像兩匹充滿活力的小馬駒,渾身散發著蓬勃的朝氣。

  兩人奇怪地看著自己的同學。

  「這回不是我要找你們,」澤維爾咧開一口白牙,笑眯眯地說,「兩位優秀畢業生,是班傑明教官有請!他老人家在辦公室等你們過去,可能有一英尺長的要求清單等著你們做好呢。」

  說著,他單起一隻眼,學教官的說話語氣,粗噶著聲道:「軍隊無小事,即使是洗一隻襪子,都要用上十二分專注!」

  「你小子,淨整怪!」安德烈被逗樂了,把面罩夾到肋下,說:「是預備畢業生啦,我們可還沒有畢業呢。」

  「對,還有兩個月就畢業,沒差。」

  安東尼歪頭歪腦地打量著澤維爾,認出他胸甲上的徽紋,驚訝地問:「澤維爾,你怎麼已經穿上帝國第三軍團的盔甲了?」

  澤維爾挺起胸膛,有幾分驕傲地說:「哼哼,我爸已經把我送進第三軍團了,這是周末剛拿到的新盔甲,我特地穿來給你們瞧瞧,怎麼樣?是不是帥斃了?」

  「我要去當坎伯蘭將軍的士兵,我小時候開始就一直特別仰慕他,」他一副看穿兩雙胞胎兄弟的樣子,笑嘻嘻地說,「你們不用說,畢業後肯定是要加入鐵刃軍的吧。」

  安德烈和安東尼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那當然,成為鐵刃軍的一員既是我們的使命,也是我們的榮耀。」

  這一本正經的態度不出意料,澤維爾攤開雙手,打趣道:「瞧,這就是我說的。」

  「好了,不打諢了,你們最好動作快點,班傑明教官可不喜歡等人。」

  安德烈和安東尼沒再耽擱,手腳利落地換下擊劍服,去到教官的辦公室,裡面充滿皮革和檔案紙張混合的氣味。

  兩人在班傑明的桌前站定,一板一眼地敬禮,道:「報告教官,安德烈·卡斯德伊/安東尼·卡斯德伊報導。」

  班傑明一隻眼睛早年被影魔抓瞎了,帶著黑色眼罩,剩下的一隻眼盯著安德烈和安東尼,嚴厲得嚇人:「安德烈、安東尼,我叫你們來是確認一下你們的休假申請。」

  他掃了一眼手中的申請表,嚴肅地說:「上面說,你們下個月想要休一周假,對嗎?」

  安德烈:「是的教官,我們想要回一趟家。」

  班傑明點點頭,拿起一旁的印章,沾了沾印泥,在申請表蓋下了代表「同意」的紅印。

  「另外,既然你們在軍隊志願表上填報了鐵刃軍,那麼趁著這次休假,最好去向你們的舅舅——」教官清咳一聲,不易察覺地調整了措辭,「去向那位大人報備一聲。這樣校方在向鐵刃軍轉交你們的檔案時,流程會順暢許多。」

  安德烈和安東尼都點頭應下:「好的教官。」

  班傑明擺擺手:「好了,沒別的事,你們可以出去了。」

  兩個半大孩子喜笑顏開,一出辦公室就高興得互相撞著手肘,期待假期能去王城瘋玩一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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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德華三世坐在落地窗前,沉默地注視著遠處的覲見階梯,那裡原本應該來往著朝廷重臣,走上覲見階梯朝拜亞瓦爾的國王,但現在已經空無一人,只有階梯旁邊站立著的數名鐵刃軍。

  愛德華三世突然身形一晃,喉頭一陣腥甜,吐出一口鮮血:「嘔!」

  濃稠的藍色血液在絨密地毯上濺開刺目的不祥花紋。

  「殿下!」旁邊的侍臣見此情景,立刻就認出這不祥的症狀,眼睛瞪得渾圓:「白、白白斑病?!您快歇息,我這就喊人去找醫生過來。」

  「來人啊!」

  在近侍驚恐的呼喊聲中,愛德華三世緩緩抬頭,他盯著自己染血的掌心,死一般沉默,沙啞著嗓音:「別費這事了,去,讓萊安和夏洛蒂立刻來見我。」

  聽到侍臣的通傳,萊安和夏洛蒂很快來到了愛德華三世的寢宮。

  萊安站在床邊,臉色鐵青地看著愛德華三世顴骨上新長出來的病斑,夏洛蒂則撲在老人的手臂上痛哭,說:「爸爸,我求您了,別離開我,失去了您,還有誰能指引我的未來?」

  萊安一腳踹上在旁邊跪著的醫生,怒吼:「你說救不了是什麼意思?啊!人不才剛出現病症嗎?連這都救不了,我就把你一家都給殺了!」

  「對不起陛下,我該死,我該死。」宮廷醫生吃痛,磕頭求饒,眼淚鼻涕流了一地。

  「咳!咳咳——」愛德華三世劇烈地嗆咳,胸膛里像破敗的風箱一樣發出斷裂的雜音:「到我的身邊來。」

  他伸出手,分別握住夏洛蒂和萊安的手。

  夏洛蒂:「爸爸,嗚嗚嗚……」

  老國王嘴角流出血液,瞳孔已經出現潰散,黯淡的灰眼珠里燃燒著最後的生機,但仍舊堅持直視自己的一對兒女。

  目光從他們跟自己相似的臉上掃過,從他們輕浮、愚鈍的灰色眼眸掃過,愛德華三世心中長嘆一聲,用力攥緊兒女的手,說:「我的孩子們,記住我接下來要說的話,這是作為父親的我能給你們最後的囑託。在我死後,卡斯德伊將愚弄你們於股掌中……」

  「你們願意玩樂便玩樂,願意放縱便放縱,選擇自己想要的方式度過剩下的日子吧——這是唯一能夠保護你們的方式,至於我、咳咳咳……我、再也沒能力保護你們了,你們要活下去……」

  話音剛落,他像是用盡最後一絲生機,緊繃的雙手轟然塌落。

  「爸爸!」夏洛蒂不敢置信地尖叫起來。

  在眾人的悲泣聲中,愛德華三世——這位被亞瓦爾萬民稱頌,以仁德與鐵血手腕著稱的一代賢王,迎來了自己最後的落幕。

  夏洛蒂的淚水終於如潰堤的大壩一樣,一發不可收拾,臉上的妝容都花得一塌糊塗。

  萊安臉色難看地吩咐侍臣收殮屍體,說:「多拿艾草來,在宮殿裡擺滿薰香消毒,還有徹查這幾天都有誰進宮了,找出來是誰把病毒傳了進來。」

  做完這一切,萊安一刻都沒辦法在這座宮殿裡待下去了,轉身就要走。

  這時,夏洛蒂哭著喊住他,「哥哥,爸爸不在了,你真的不會再幫我了是不是?」

  對此,萊安只是冷笑一聲,沒有說話就離開了。

  夏洛蒂顫抖得如同風中殘葉,緊緊環抱住自己。心知自己已經再無可以依靠的對象。

  第190章

  愛德華三世去世後第二天, 愛德華三世的訃告傳遍了全帝國,各地教堂紛紛敲響喪鐘,而民眾也帶上黑紗以示哀悼。

  先王的遺體被安置在聖明大教堂的靈堂內, 葬禮定於7月23日9點開始,屆時所有貴族、重要官員以及友邦使節都將出席弔唁。

  在葬禮這一日清晨, 前往聖明大教堂的街道上無比肅穆, 達官顯貴們的馬車碾過石板。

  伊洛里撩起車簾往外看了一眼, 天剛蒙蒙亮,路旁有不少手臂上帶著黑紗的民眾走向教堂,他們手中捧著一捧白花, 自發去給愛德華三世送葬。

  伊洛里有些不放心地看向旁邊的公爵,問:「狄法,你確定讓我跟你一起參加愛德華三世殿下的葬禮嗎?我既不是大官,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名人,平白無故在葬禮上出現會不會太奇怪?」

  「你跟在我身邊,其他人只會把你當做我的親信,沒有人會覺得奇怪的。」

  狄法見伊洛里還是緊張,緊握著他的手,拉到唇邊吻了一下, 「我知道你不適應這種場合,但我不放心你一個人待著, 如果你又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出事的話怎麼辦?」

  平淡的寥寥數語,伊洛里卻無可辯駁, 只能妥協道:「……好吧, 我會跟著你一起,但我不要坐在你旁邊,我想跟其他人一樣站在教堂邊上。」

  「可以, 你可以跟麥考利站在一起。」

  按常理,麥考利作為大貴族一員,是有資格坐到長椅上的,但由於他是以狄法的副官身份出席葬禮,所以只按照普通隨從的待遇,站在教堂邊上。

  狄法整理好伊洛里的領帶,往後退一步,目光執拗地描摹眼前人,伊洛里翠眸清澈,清瘦了些的臉龐沒有折損他的俊秀,反而更添幾分引人心動的脆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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