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七叔冷笑著再次重力按著他腦袋,再擊一掌。直待手下這人完全沒了聲息,他才鬆手。手一松,辛暮雲便軟倒在了地上。

  “唐鷗與林少意太年輕,凡事並不一定要遵照公平正義的方法去解決的。”七叔彎腰從他懷中搜出半塊玉片,抓在手裡,“殺你的就是伏龍掌,天下獨此一家。七叔和丐幫,歡迎少林人來找。”

  他起身踢了踢辛暮雲。腳下的軀體已經斷氣,軟綿綿的。

  七叔回頭瞧了瞧掩在夜色之中的巍峨寺廟,轉身快步往山下走去。

  那半塊屬於辛晨的玉片,被他謹慎放在懷中,不會遺失,不會碎裂。

  雲又散去一些,月光更亮更冷。

  昏暗山道上,屍體無聲陳列。僧人如淨的禪房中,一本經書被冷風簌簌翻開。那是一本教人如何與往生者交談的怪異經書。濃重的黑暗中,似有一個魂魄安坐在房內,正等待著它永不再歸來的暮雲公子。

  (正文完)

  卷三 番外

  第76章 番外:司馬鳳VS遲夜白(1)

  原本是裹挾著一身雪寒之氣,誰料馬蹄踏過了雪線,越往南便越是溫暖。

  匯龍鎮位於郁瀾江下游,是郁瀾江與其支流青玉川的交匯處。江河交匯之地土地肥沃平坦,宜種植,宜建港。匯龍鎮雖只是一個鎮子,但其繁華熱鬧不亞於周邊城郭。青玉川比郁瀾江平靜細小,大船無法同行,兩岸遍植各色花木,河面雖不寬闊但河底頗深,魚蝦十分美味,是遠近聞名的好去處。因而匯龍鎮不僅商業繁華,農漁繁茂,也是個文人墨客十分喜愛的地方。

  也正因人流來往複雜,匯龍鎮上一旦發生大案,往往令當地衙差頭疼不已。搜查、抓捕,都是難事。

  匯龍鎮外的驛站里,司馬鳳也在頭疼。

  “這叫什麼詭怪案子,阿四說得可怕,我還以為是多麼難辦的事情——不就是死了個人麼!”他走來走去,又急又躁,“我在靈庸城的事情還沒解決完,少意盟的人要到了,辛家堡那姓辛的也還沒料理乾淨,你叫我回來做什麼!這種事情你動動眉毛就能解決了!”

  站在他面前的中年人眉毛一豎,舉掌在桌上狠狠拍了一記:“逆子!”

  桌子抖了抖,一根腿連帶著半片桌面都垮下來了。

  司馬良人只有這一個兒子,從小就怕自己太過驕縱他,因而一直都秉持著嚴父慈母的路線,從不給司馬鳳好臉色。司馬鳳看看那桌子,又看看他爹,臉色極其平靜:“我又逆了什麼?”

  “你忘記了司馬世家行走江湖最重要的一個守則:中立,不偏向任何一方。”司馬良人示威完畢,可以冷靜跟兒子溝通了,“你,還有牧涯,還有田苦那古怪孩子都忘記了!司馬家,鷹貝舍和傑子樓一直都依著這個守則,才能在江湖上站穩腳跟。我們不是任何一方的人,也不會成為任何一方的助力。只有這樣,才能屹立不倒。”

  司馬鳳一時沒反應出來“牧涯”是誰,隨後很快想起這是他爹給遲夜白的字,沒人用過,只有司馬良人自己津津樂道。他想了想,意識到他爹說的可能是少意盟大火之後,自己和遲夜白以及田苦等年輕的江湖人,齊齊向辛家堡發出詰問的那件事。

  這事情他做得坦蕩,自然也不怕司馬良人訓斥,於是面無表情,將逆子的面貌展示到底。

  “還有這一次。你去靈庸城是為了解決僵人事件的,為什麼又牽扯到辛家堡和少意盟那邊去了?僵人事件事關兩國,按照家規,你應當立刻停止行動,以最快速度向我匯報……”

  “那是以前。如今凡事有我決策即可,你已將這位置給了我,我才是司馬世家的家主。”司馬鳳打斷了他爹的話。

  司馬良人再次暴怒:“我是你爹!!!”

  桌子又裂了一半,這回站不住了,紛紛摔下來。

  司馬鳳立刻意識到和他爹糾纏在這事情上是極其不明智的。這人將家主之位傳給了自己,但又時刻以爹的身份樹立威嚴,他爭不過他,又不能和他打,只好忍氣吞聲。“爹,閒話莫講,你怎麼知道僵人事件和狄人有關?我們才剛查出來。”司馬鳳問。

  司馬良人從手掌里拔出一根木刺,哼哼著說:“鷹貝舍的探子給我傳的訊,就在你們回到靈庸城之後。”

  司馬鳳大吃一驚,立刻回頭看遲夜白。

  父子倆在廳中爭執,遲夜白連同其餘人便一直站在外面守著。驛站的士兵都認得司馬良人手上的腰牌,知道這是個大人物,也沒人敢來打擾。

  遲夜白仍舊穿著一身月牙白,那張俊秀的臉更是一派平靜,看到司馬鳳的眼神後,還微微頷首。

  司馬鳳一口氣堵在胸中,發不出來。

  見兒子瞪著遲夜白,司馬良人愈加不滿:“牧涯做得對,他要是不陪著你,我是實在不放心。你這孩子太衝動了,凡事要多想想。江湖是江湖,廟堂是廟堂,別以為自己本事大了,就能挑天子的臉面。這是國和國之間的事情,東原王禍心暗藏,你不應該試圖自己去解決。”

  司馬鳳氣得心火燥,掏出扇子不停地扇。

  司馬世家自從司馬良人這一輩便離開了朝堂,但在此之前,他的爺爺、祖父,都是天子腳下一枚錚臣。司馬良人不喜朝堂之事,司馬鳳的爺爺知道他秉性,也不為難,自己籌劃著名乾淨脫身,到了司馬良人這裡,總算走得利落又漂亮。但離開了廟堂,廟堂事仍舊時時來尋,司馬世家又與刑名之事關係密切,因而仍舊是藕斷絲連的關係。

  司馬鳳知道他爹說得對,一旦有所偏頗,便一定會引起上頭的人的警惕。

  收了扇子,他一言不發地走了。

  司馬良人被他氣得老臉漲紅,吼道:“牧涯!跟著他!”

  司馬鳳離開了驛站,騎馬在路上繞了兩圈,心火稍稍消了,信步往匯龍鎮走去。

  遲夜白在身後追上來,慢吞吞開口:“死者還陳屍家中,因為死狀慘烈,又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家人阻攔著不許隨便處理。都等著你。”

  “我說我要去了麼?”司馬鳳怒道。

  遲夜白看看前頭大石上“匯龍鎮”三個大字,不出聲。

  兩人座下一紅一白兩匹馬,已來到了匯龍鎮鎮子邊上。司馬鳳長舒一口氣,突然轉身用手中扇子在遲夜白下巴上託了一下。

  遲夜白神情絲毫未變,抬手將扇子擊落。

  扇子上似是繪有畫兒,雖然已經折起來了,也隱約看到色彩斑駁。

  ……這廝又是從哪個美人那裡得來的扇子?遲夜白簡直無法理解:兩人離開靈庸城之後便馬不停蹄趕到匯龍鎮,路上不眠不休,司馬鳳居然還有時間又去要了把香扇?!

  司馬鳳抬腿一勾,將那扇子踢了起來。他動作利落,仍穩穩坐在馬上,見遲夜白也出手想搶那扇子,兩人便噼里啪啦地過了幾十招。

  “小白啊,我心中不快。”司馬鳳說,“你講句好聽話給我……”

  遲夜白趁他開口講話,突然攥拳擊向司馬鳳手掌。司馬鳳正等著他這一招,五指成爪,一把抓住他手背往自己身邊拉。

  “明知道這一招對付不了我你還……”司馬鳳一掃之前的煩悶,笑了出來。

  誰料遲夜白這一手被他抓住了,另一手卻險險勾住了那扇子。他指尖一挑,扇子翻了個轉,落入他手中。司馬鳳心叫不好,但遲夜白已立刻反手抓住他手掌,隨即另一手拿著扇子,又穩又准地擊在他肋下。

  這是司馬鳳的罩門,他疼得嗷地大叫,半身發麻,從馬上栽了下去。

  棗紅的駿馬身上一輕,知道主人掉下來了,連忙回身在他身邊繞圈。

  遲夜白也來到他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司馬鳳見他神情里還帶著隱約興奮,想起這是兩人馬上爭鬥無數次以來遲夜白第一次贏自己,不由得笑了。

  “厲害啊小白。”他揉著肋下,慢慢坐起身。

  遲夜白展開手中的扇子,卻發現上頭沒有香花美人,倒是有一片連綿山帶和兩句墨汁淋漓的詩。

  “塵世紛紛千百輩,只君雙眼識英雄”。

  他微微一愣。這還是頭一次在司馬鳳的扇子上看到這樣的詩句。“這不是施宜生的詩?你也有這般閒情逸緻,看不出來。”

  “這詩就這兩句最好。”司馬鳳站了起來,趴在他的馬身上,想爬上去但一側手腳仍舊麻痹著,有些艱難。

  遲夜白一眼認出是司馬鳳自己的筆跡,冷笑道:“你還懂好不好?不妨給我說說怎麼個好法?”

  他爬了一會兒,以一個可笑姿勢攀上了馬背,鬆一口氣:“英雄,英雄便是我自己了。”

  遲夜白笑了笑,扭轉馬頭往前走了。

  司馬鳳:“……你不問我另一個是誰?”

  遲夜白:“沒有興致。”

  司馬鳳:“那位識英雄的君就是你。”

  遲夜白:“……”

  司馬鳳趕上了他,一邊活動自己手臂一邊說:“除了你還有誰,對吧?”

  遲夜白平靜地接話:“還有你的巧巧姑娘,蘇君子琴師,你家隔壁那街上賣水米分胭脂的小紅,煙雨樓花魁杜十一娘,飛鳳山茶莊的劉夫人蔡夫人,書齋的小珍,傑子樓里的毛姑娘,以及我鷹貝舍的宋漣漣。”

  他頓了一頓,口吻頓時凶起來:“漣漣是我義妹,你不要亂來。”

  司馬鳳自己都沒想起那麼多人,遲夜白說一個他便點一個頭,到了最後已笑得直抽抽。

  遲夜白怒了:“笑什麼!”

  “難為你了。”司馬鳳在他肩上一拍,“難為你用這好記性,幫我惦記這麼多姑娘。”

  遲夜白呆了片刻,麵皮微紅,正要發怒,司馬鳳已長笑著策馬進了匯龍鎮,很快便融進集市的人群中。

  匯龍鎮上這幾日頗不太平,佛寺和道觀的生意卻前所未有的好。

  原因是,城中首富黃大仁死了。

  黃大仁家財萬貫,上到天子腳下,下至三教九流,都有他拜把子的兄弟。有傳聞說他進京的時候,宰相親自出城迎接,連太子都要掃席相迎。傳聞說得誇張,自然就出了破綻。但破綻是破綻,臉大歸臉大,黃大仁太有錢了,有錢便說什麼都是對的。

  他死在數日前的深夜,死狀悽慘,據說身中數百刀,血流滿地,整個屋子都被淹了。

  “數百刀?”司馬鳳從馬上下來,聞言忍不住笑了,“那不剁成肉泥了?”

  他和遲夜白已來到黃大仁府門外頭,匯龍鎮的捕快正在外面候著,見司馬鳳亮明身份,各個都面露喜色,紛紛舉手作揖。司馬世家名聲太大,司馬鳳雖然年紀不大,但也因這名頭的原因,得到了不少尊重。他順手將遲夜白介紹給眾人。眾人一聽是鷹貝舍的當家,又見遲夜白容貌俊逸,瀟灑風流,自然更為熱切。

  黃大仁死的地方是他的書房,因天氣寒冷,屍體陳了數日也不見腐壞,只是屍身斑駁,看著十分醜惡。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