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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光明便笑著,客客氣氣朝他鞠躬行禮。唐鷗也站起來,客客氣氣地回禮。

  司馬鳳用扇子抵著額頭,無聲地笑得渾身發抖。

  舒琅等人滿臉莫名,十分不解。

  “中原人都這樣,庸俗,囉嗦,累贅。”司馬鳳笑著解釋,“舒公子,咱們不學他。話說既然唐兄這麼欣賞這位小哥,兼之這小哥又是漢人,我倒有個不情之請。”

  舒琅:“請說。”

  “多一個熟悉這兒的人就多一分把握。司馬想跟舒公子要你的奴隸,請他幫我們一些忙。”

  舒琅正想說這奴隸對這裡也完全不熟悉,身邊的沈光明卻撲通一聲就跪了下去。

  沈光明:“世……少爺,小的見王妃日夜受驚,心中難過煎熬,恨不得以身代之。若能幫上忙,小的刀山火海,萬死不辭!”

  舒琅:“……不——”

  他一個字都還沒說完,司馬鳳已在另一頭站起來,鞠了個躬。

  “舒公子孝心著實感天動地,這小奴忠心耿耿,也令人欽佩。”司馬鳳飛快道,“既然這樣,不便耽擱,我這就帶著這小奴去查探。小東西,還未請教你名字?”

  沈光明:“不敢不敢,司馬少爺客氣了。小的姓沈,名光明。”

  司馬鳳:“哎喲,好名字,好好好……”

  兩人一唱一和,舒琅什麼都沒說,沈光明就成了給司馬鳳跑腿的了。

  舒琅只好答應。他回頭跟敏達爾說起這件事的時候,總覺得哪兒不對勁,可除了一句“漢人都十分怪異”,又說不出更明確的部分。

  對於司馬鳳徵用了沈光明這件事,唐鷗並不樂意。

  他勸說司馬鳳帶自己進入王府,是想藉機帶沈光明離開。他昨夜離去的時候發現王府四周都加強了警戒,他獨自一人可以輕鬆出入,帶著沈光明便不太方便了。

  進入王府,就有了正大光明地將沈光明帶出去的機會。

  “我十分為難。”唐鷗說,“立刻帶你走才是最好的。若是中途又出了什麼事,你無緣無故再消失一回,我就不去找你了。”

  一行人正往放置那僵硬屍體的地方走去,唐鷗和沈光明走在最後。沈光明聞言連忙安慰他:“我們只是幫一幫他們,不會有什麼突發事情的。”

  唐鷗看他:“你……難說。”

  沈光明:“……信我呀。”

  唐鷗搖搖頭,很苦惱的樣子。

  “我願意幫他們,也應該去幫。可我又怕這過程里真會有什麼意外。”他口吻竟有了些惆悵,“這樣瞻前顧後猶豫婆媽……我以前不是這樣的,沈光明。”

  “可你這樣仗義,才是江湖人。”沈光明小聲說,“若你我就這樣走了,你肯定日後每一天都會記掛著這裡的事情。”

  唐鷗抓抓他的手,沒再說話。

  那屍體被放置在王府的柴房裡,沈光明不知道他們來做什麼,直到司馬鳳從袖中抽出兩條帕子,將其中之一遞給遲夜白。

  遲夜白臉色微變:“不。”

  司馬鳳:“聽話。”

  遲夜白麵皮抽抽,飛快看了立在一旁呆看兩人的沈光明一眼,低聲怒道:“誰聽誰話?你還能不能好好說話?!”

  司馬鳳仍舊笑著,將帕子塞進他手裡:“我沒有你不行的。我不可能一邊剖一邊記錄。”

  沈光明一驚,連聲音都變了:“剖、剖啥?!”

  “剖屍。”司馬鳳將帕子圍在鼻子上,只露出一雙明亮眼睛與挺秀眉毛,“習控屍術的百里疾用蠱蟲控屍,這屍體身上應該也有類似的東西。”

  遲夜白慢吞吞將帕子圍上,不太情願。

  “我從小就跟著父親學習剖屍。”司馬鳳解下腰間皮袋,從中掏出許多工具,“先是田雞,後是耗子,然後用兔子。先練習死的,再練習活的。這是司馬家所有人的基本功。”

  遲夜白:“別說了。嚇到……”

  “不不不。”沈光明連忙擺手,“沒嚇到我,有趣,挺有趣的。”

  遲夜白:“……”

  他看似真的不太樂意,但司馬鳳身邊並無其他人。司馬家家主帶來的人現在正和鷹貝舍的人一起分散在靈庸城各處,探訪十幾年前曾見過殭屍的人。

  “不肯學的只有你了。”司馬鳳拿了工具站起來,對遲夜白說。

  遲夜白呆了呆,又怒聲道:“我並不是司馬家的人!”

  司馬鳳嘿嘿地笑,轉身進了柴房。

  柴房的門半開著,卻沒有異味傳出。沈光明心生好奇,不顧唐鷗的阻止,趴在窗邊瞧。

  原本蹲著的殭屍已被放在平坦木板上,手足仍舊蜷著,是一個怪異的姿勢。司馬鳳以薄薄刀刃挑出屍體身上布片,俯身仔細地察看發黑的皮膚。遲夜白站在另一側,緊緊跟著他的動作查看屍身。

  “女子,看骨骼形狀,年約十七八歲。”

  “雙手手指缺失,陳舊性傷痕,也許是死後造成。”

  “致命傷在頭部。至少已經死了十年。耳鼻中有泥土,應該曾被埋在地下……”

  司馬鳳說得飛快,遲夜白一支筆也動得飛快。

  刀尖一亮,司馬鳳已將它懸在屍體腦袋上。

  “開切了。”他說,“你可以走一邊去,很臭。”

  “別廢話。”遲夜白不耐道。

  司馬鳳的刀不再停滯,切了下去。

  干硬的皮膚被刀刃切開的瞬間,難以描述的惡臭立刻從皮囊中涌了出來。

  第56章 異事(3)

  臭氣像是在乾枯的軀體裡漚了十幾年,此時才有機會衝出來,不免十分激動,亂竄亂涌。

  沈光明和唐鷗同時往後退了幾步。屋裡的司馬鳳和遲夜白卻仍舊鎮定,遲夜白方才一臉為難,此時還往那屍體走近了一步:“有沒有?”

  司馬鳳的聲音瓮聲瓮氣地傳來,似是在憋氣:“有。有死了的,有活著的。”

  他翻了一會兒,果真從那屍體頭殼裡翻出幾條蠱蟲。有的已乾枯僵死,有的倒還活潑地扭動。

  沈光明和唐鷗早被惡臭熏到了院子邊上。有府中侍從遠遠跑來,捂著鼻子大聲問:“怎的怎麼臭?出什麼事了?”

  沈光明:“正剖屍呢!來看看唄”

  那人抖了抖,壓根兒沒停,轉身又跑了。

  唐鷗看看他,伸手捂著他鼻子。

  司馬鳳和遲夜白走出來,兩手一身臭氣,站在院中,不約而同深深呼吸。

  “還是臭。”司馬鳳說,順手在一旁遲夜白的衣服上擦了擦手。

  遲夜白臉色突變,飛身躲開,抖著手去脫外衣。

  沈光明覺得遲夜白太可憐了。這麼幹淨整齊好看的一個人,他於是憤慨起來:“遲當家……”

  話未說完,司馬鳳一個箭步竄過來,在他臉上摸了一把。

  沈光明:“……”

  司馬鳳:“只是手背。”

  沈光明:“……”

  他飛快跑到遲夜白身邊,和他一起洗手洗臉。

  唐鷗臉色不太好看:“你怎麼那麼髒?”

  司馬鳳從皮袋裡拿了些粉末,細細地搓手:“不髒的,手套我都扔掉了。開個玩笑,你臉別那麼黑啊。”

  說著伸手又要往唐鷗臉上摸。

  唐鷗一個格擋,將他往後推了幾步。

  “……我跟唐兄,好像還沒較量過?”司馬鳳臉帶笑意,躍躍欲試。

  “別廢話了。”遲夜白脫了外衣,捲成一團拎在手裡,“說剖屍的情況吧。”

  沈光明一張臉被自己搓得通紅,也走了過來。

  那是一具至少死了十年的女屍,年紀不大,沒有生產過,致命傷在脖子後頭,是被人用利器殺死的。利器似是刀刃,創口深處還嵌了半顆切開的珍珠,應是那女子身上原本戴著的。

  屍體腦中有蠱蟲,蠱蟲有生有死。死的蠱蟲已經乾癟,大多數腐爛得只剩一個形狀。司馬鳳說出了自己的推論:“這說明她新死不久,已經有人將蠱蟲放入她腦袋裡。這女子不是尋常人家的孩子,那顆珍珠十分昂貴,靈庸城地處西北,珠貝極為罕見,能將這東西佩戴在頸上,更是不一般。”

  “十幾年前……她會不會是當時被控屍術操縱的人之一?”唐鷗問,“當年不知為何,那些人停了下來,於是這屍體也停了十幾年,現在才出現。”

  “如果徐子川說的全是真的,那當時製造那麼多殭屍的,應該就是東原王木勒的人。他是想練習和熟悉控屍術,所以隨機地選擇人。”

  沈光明仍在小幅度地擦臉,聞言反駁道:“那不對呀。如果要練習控屍術,為何還要找那姑娘這樣的富人?”

  他看著面前三人認真道:“凡有這種隨機的兇案,死者大都是我們這種下九流的人,乞丐騙子,混混小奴。去害富人,是怕別人不重視這件事情麼?”

  司馬鳳與遲夜白對視一眼,都擰著眉頭沒有說話。

  “還有,為何那些屍體全都朝著這裡?他若要復活獅子軍,用靈庸城的百姓來試手還不如直接用殺死的戰俘。先殺了百姓再放入蠱蟲,何不直接在死屍中仿佛蠱蟲?”唐鷗問。

  司馬鳳和遲夜白沒有回答,兩人顯然也被這問題的答案所困。

  “去徐子川那兒再挖挖料?”遲夜白說,“他知道的事情不少……”

  話音未落,院外有人匆匆跑來,一路喊著“家主”。

  那人是司馬鳳帶來的人,沒跑到院門口就猛地站住,鼓著臉憋氣。

  “老霍,進來。”司馬鳳說。

  “不了家主我說完就走。”那人飛快道,“我們尋訪了許多人但不是說記不清十幾年前的事情就是不肯再提起因為不吉利。但是城東的打更人說十幾年前是他爹第一個發現靈庸城有殭屍的那老人現在臥病在床可能快不行了家主你要不要親自去問問?”

  “去。”司馬鳳立刻往外走。

  “……家主還是先去洗個澡吧。”那人退了幾步,說。

  司馬鳳回頭看看遲夜白:“你洗不洗?”

  遲夜白厭惡地抽抽鼻子,轉身翻牆走了。

  司馬鳳也不見尷尬,笑嘻嘻道:“他回家自己洗了。”

  沈光明與唐鷗很快也離開了。唐鷗讓他去尋些皂角來洗臉,沈光明老覺得自己臉上有臭味,搓個不停。

  唐鷗現在可光明正大地在府內晃蕩了,又因他身份是年少有為的俠客,自然要帶一些傲氣,不太理人。唐鷗裝樣子裝得很像,一邊裝一邊轉,在花園裡碰上了出來透氣的敏達爾。

  他沒見過敏達爾,但立刻意識到眼前婦人的身份,便不卑不亢地行了禮。

  敏達爾倒是從舒琅那裡聽了司馬鳳等人的事情,看到眼前這個陌生俊朗的青年,也滿是好奇與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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