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遲夜白兩口茶入肚,臉色才好了一些。

  “只買鷹?”唐鷗笑道,“這有些說不過去了吧。現在江湖上一片混亂,遲當家撇下鷹貝舍,獨自一人到西北這頭來買鷹?”

  遲夜白放下茶杯,英挺的眉頭微微皺起:“……兼來找人。”

  唐鷗頓生天涯淪落人的相惜情意,點頭道:“我也是來找人的,正好可以問問你。”

  “我知道你要找誰。”遲夜白立刻接話道,“林盟主通知了鷹貝舍,因而鷹貝舍也一直在搜尋和沈光明有關的信息。我們只知道他最後是被狄人買走了,一路到了靈庸城。但出了關之後去往哪個方向,還沒查到。”

  唐鷗緊緊捏著茶杯,聞言才緩緩放開。

  “人活著。”遲夜白看他一眼,冷靜地說。

  唐鷗:“嗯,那就好。”

  遲夜白:“不過離開靈庸城之後死沒死,我們就不知道了。”

  唐鷗:“……”

  兩人半晌無語。唐鷗覺得跟遲夜白聊天實在很困難,但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這樣一言不發也不成事,便隨口問道:“你要找的又是什麼人?”

  “一個大夫。”遲夜白倒沒有隱瞞,慡快地說了,“聖手屠甘。”

  唐鷗沒聽過這人名字,為了讓話題能繼續下去,便點頭應和:“能讓你親自出手,應該是很難纏的人。”

  “難纏倒不難纏,就是脾氣怪,貪財,錢不夠的話不肯看病。”遲夜白輕皺眉頭道,“他去年給狄人的一個王妃看過病,得了不少錢,之後再找他,價格就一路往上飆升,十分麻煩,要不然我也不至於要在這兒兜售情報來換錢。”

  唐鷗:“哦。”

  他覺得話題又斷了。

  遲夜白斟酌片刻,問唐鷗:“屠甘這次回靈庸城,也是為了給那狄人王妃看病。我一路追到這裡,但靈庸城我不熟悉,失了他的蹤跡。我打算今晚夜探那王妃的府邸。這事和你有些關係,你去不去?”

  唐鷗奇道:“和我有何關係?”

  遲夜白飛快道:“你若成功劫了那王妃,或是那王妃的孩子,說不定能脅迫狄人的王爺幫你去找沈光明。”

  唐鷗:“……遲當家……你說真的?”

  遲夜白:“真的。”

  唐鷗無奈道:“那也太不光明正大了,對鷹貝舍名聲有損。”

  遲夜白訝然道:“和鷹貝舍有什麼關係?你劫人,你讓那王爺幫忙找人,都是你的事。在下只隨口一說,給你一個提議,你要怎麼做。和鷹貝舍那是半分關係都沒有的。”

  唐鷗:“……不,我不去。”

  第51章 “刺客”

  舒琅率著車隊終於抵達王妃的府邸,沈光明好奇探頭去瞧,發現此處十分幽靜,路面乾淨寬敞。他一眼就看出這裡是大戶人家聚居的地方,心頭不禁又有些躍躍欲試。

  王妃下車之後,舒琅背著她進了那掛著“木”字燈籠的紅漆大門。一行人各自拿著行李物件,紛紛隨著走了進去。除了沈光明之外,餘人對這地方都比較熟悉,他心頭萬分好奇,可憐無人和他交流,一路上只好看著掛在枝頭的枯葉,沉默地經過。

  眾人收拾停當後,紛紛立在廊下。沈光明不知他們在等什麼,也跟著直挺挺地站在隊尾。站了一會兒,舒琅走出來看到了,眉頭大皺。

  “你站那兒幹什麼,快來照顧母妃。”他沖沈光明道,“你還想回去?”

  沈光明跑向他,奇道:“回去?”

  舒琅帶他曲曲折折地往裡走,順便跟他說了這些人的安置辦法。

  由於這些狄人都不懂漢話,在靈庸城裡是不好待的,因而送敏達爾到這裡之後,他們就會回到糙原上,年年如此。這府邸是敏達爾出嫁之前的家,現今親人都沒了,只剩一位表兄住在這裡,幫忙打理。府里原本有傭人,因而也不需要別的人伺候。

  “我明白母妃的意思,她想家了,自然也覺得你想家。”舒琅走了幾步,回頭看沈光明,“還是你想回糙原?”

  “不回不回。”沈光明連忙說。

  舒琅哼地笑了一聲:“是啊,我將你買來作奴隸,你自然是恨我的,怎麼還願意回去。”

  沈光明搖搖頭,說:“小的怎麼會恨世子。全因世子不在糙原上,那大漠荒涼冬糙枯敗,小的回去了無法跟隨世子左右,又有什麼意思?”

  他凝神看著舒琅,一雙明亮眼睛忍著不敢眨,以示誠懇。

  舒琅:“……”

  他愣了片刻,低頭咳嗽一聲後兇巴巴地吼:“滾進去!伺候母妃!別用你那條舌頭騙人!”

  沈光明連連彎腰作揖,忍著笑滾進去了。

  住在府里的王妃表兄是個書生,坐著一個木製的輪椅上。他神情平靜地進來,說了兩句話之後又出去了。

  敏達爾回到城裡,氣色頓時好了許多,也能勉強起身了。她見沈光明對那人身下的輪椅好奇,便跟他解說。

  那書生名叫徐子川,屢試不第,後來因父母病逝而回到靈庸城,之後便一直教舒琅念書,沒離開過。他的雙腿倒不是原本就這樣的,十幾年前他數日不歸,家人以為他升官發財之心不死,又去趕考了,也沒有仔細找。結果數日後他被守城的人在城外發現,雙膝以下的骨頭全碎了,從此再也站不起來。

  “他就真的走不了了,所以琅兒就一直跟著他學學問。表兄不喜歡木勒,我也不知道原因,可幸好他還挺疼琅兒的。”敏達爾回憶道,“他也不知道是誰將他打成這樣的,只說那幾日都被蒙著眼,什麼都不曉得。”

  沈光明卻問:“一個大活人不見了,家裡竟然也不仔細找?他的筆墨和趕考的資料可都還在?”

  敏達爾深深看他一眼:“全都在。他的衣物也在,鞋襪和銀子也都沒有帶走。”

  沈光明:“……那就說不過去了呀。這說明人肯定不是自己走的唄。”

  “好罷……實際是他當時和城中一位大家閨秀打得火熱,表兄失蹤後那女子也不見了,所以人人都以為倆人是私奔了吶。”敏達爾的口吻突變八卦,“那女子十分美艷,當年可是靈庸城中首屈一指的大美人。”

  沈光明適時拍馬屁:“總不可能比王妃你還美吧?”

  他隨口一說,說完便笑。敏達爾和她身邊的丫鬟見他把這個馬屁說得如此不堪推敲,都笑了起來。只是雖知這話是在奉承自己,但沈光明長得機靈俊俏,他拍馬屁,就像光明正大地與人開玩笑,完全不見一絲羞澀與難堪,反倒更讓人覺得坦蕩,覺得有趣。

  敏達爾笑了一通,繼續道:“我已經嫁了人,那是不能比的。奇怪的是,表兄並沒有和那姑娘一同離開,他說是在家門外頭被抓走的,那姑娘究竟因為什麼而離開,他倒不知道。那姑娘到現在都沒找到呢。”

  沈光明聽得津津有味。他自小跟著方大棗,就養成了聽故事的習慣,如今敏達爾隨口說的,都是靈庸城裡他沒聽過的八卦,於是更加興致勃勃。

  府里的丫鬟並沒東原王那頭那麼多規矩,見王妃和這個服色普通的小奴隸有說有笑,漸漸也插嘴,你一言我一語地給沈光明補充敏達爾不知道的細節。

  在這些陳年舊事裡,徐子川成了靈庸城乃至整個天下都難得一見的文曲星,口吐錦繡文章,筆落磅礴風雨。他十五歲的時候在靈庸城城牆上詠了一首詩,當即博得花魁歡心,引來靈庸城裡各位才子的妒恨。那詩至今還刻在牆上,風吹雨打的,也不知損折了多少。

  又聽說徐子川一人就修完了十三卷《金玉詩選》,把天下所有詩人寫的詩都評判了一番,那判詞毫不客氣,激得上至八十高齡的文豪下到十歲神童,紛紛找上門來討說法。來一個徐子川就見一個,收來人十文錢,與他細細討論辯議半日。天長日久的,徐子川竟慢慢攢出了一套宅子的錢。

  “所以這府里的東西都是表兄修繕的。你別看他不能行走,卻真真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我佩服得很。”敏達爾百般讚揚徐子川。

  她們把徐子川說得太厲害,以至於沈光明夜裡在府中亂逛時看到他,都忍不住挺腰站直,恭恭敬敬說一句“徐先生”。

  徐子川十分清高,眼神飛快在沈光明臉上打了個圈兒,隨意點點頭,搖著輪子嘎嘎嘎地走了。他腿上睡著的黑貓蜷成個渾然的圓,沈光明看看貓毛,又看看徐子川脖子上厚厚的貂皮,頓覺身上發冷。

  他一邊走向僕人房,一邊默默地回憶舒琅是否說過要給奴隸們發冬衣。

  拐過轉角,沈光明突然停了。

  這段日子雖然又忙又亂,但他每天早晚練習大呂功,絲毫不敢放棄。倒不是怕疼,是想讓自己儘快變得厲害一些。林澈的靈牌他也帶來了,只要想到熊熊火光里的事情,他就能立刻凝神專注,不再思考它事。

  因而他的內力,確確實實有了進境。

  沈光明貼著牆一動不動。

  府里雖然有武功高強的侍衛,但此處是傭人房,侍衛和舒琅都在敏達爾那頭,這邊的防衛就疏鬆許多。

  他凝神聽了又聽,確定在自己頭頂的屋瓦上,有另一個人的呼吸聲。

  來者也是高手,步伐輕盈近乎無聲,若不是他呼吸聲有異,沈光明也察覺不到。

  那人似乎也意識到底下有人,伏在屋頂,沒有動作。

  沈光明想叫人,又怕那刺客手指戳幾下就把自己給解決了,只好左右打量,看是否有可以借力的東西。

  正思考著,屋頂上突然傳來輕響——那人起身往敏達爾那個方向跑過去了!

  沈光明連忙拔腿追上去。他內力有了長進,日日幹活也將肌肉鍛鍊了出來,速度竟也不慢。他還是怕死,不敢叫,只緊緊看著屋頂上那人,在地上隨著他跑。

  那人越過兩間房舍,似是覺得沈光明十分麻煩,腳步雖然不停,手卻往懷中一抓,掏出數片閃著寒光的玩意兒。

  沈光明心叫不好:這人特麼的還有暗器!

  他正好跑到一個花園中間,四處都無遮擋,避無可避。

  黑衣的刺客回頭,數片薄薄的暗器果真朝著沈光明飛了過來。沈光明正好站在一盞燈籠下,燭光將他整張臉都映得清楚。

  暗器才到面前,那刺客竟然先發後至,咚地落在沈光明身前,伸手將疾飛而至的薄片刷刷抓進了手裡。

  沈光明正驚訝著,刺客一把抓住他衣領,把他拖到假山之後:“沈光明?你怎麼在這裡?”

  沈光明:“……你誰?”

  刺客將臉上的面罩一把扯下,露出一張頗為英俊但面色不善的臉。

  “哎呀!”沈光明喜得差點大叫,“遲當家!”

  遲夜白點點頭:“是我……”

  “多日不見,你還是這麼好看。”沈光明愉快地看著他。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