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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襄:“太討厭你了!把我小魚乾還來!”

  沈光明立刻捂緊自己的包袱,風一般跑了出去。

  唐鷗早就告別了自己的父母,在院子裡一邊練武一邊等他。沈光明站在廊下默默看了一會兒,一時想到自己很快就能和唐鷗一樣厲害,一時又想到自己可能怎麼練都練不出唐鷗的體魄和他身上讓人喜歡的硬朗。如果在路上碰到唐鷗,如果唐鷗身上有他想要的東西,如果唐鷗對他仍是陌生人,他仍舊會毫不猶豫地下手欺騙他;但現在沈光明有些不忍心。唐鷗覺得這個小騙子正在慢慢變好,至少在離開唐府跑路之前,他就一直乖乖地好下去吧:他心裡悄悄下了個決定。

  路途遙遠,兩人騎馬啟程。

  誰料還沒離開唐府的門口,街上就跑來一匹馬,馬上的人看到唐鷗在,遠遠就喊起“少爺留步”。

  “唐豪?”唐鷗驚訝道,“你不是送蘇伯伯一家回去麼?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少爺……少爺……”唐豪從馬上滾下來,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這是蘇小姐給你的信,她說……她說要退親。”

  唐鷗臉色一沉,將信奪過來立刻開始看。

  沈光明見他神情凝重,不敢亂出聲,小心盯著他。

  唐鷗很快看完了信,轉頭看著沈光明。

  “陳正義,你跟蘇小姐說了什麼?”他問。

  沈光明:“???”

  唐鷗甩了甩手上的信:“蘇小姐跟我道歉,還讓我跟你說句多謝,說你當時的話醍醐灌頂,令她清醒,人活一生需盡歡,不可為自己生立桎梏。”

  沈光明:“……什麼?我我我說什麼了!蘇小姐怎麼亂講話?我什麼都沒說過!我冤枉啊!”

  唐鷗將信折好了放回信封中,緊蹙著眉深嘆口氣。

  “小騙子。” 他說。

  第6章 沈光明!

  蘇家的家僕隨後也趕了過來,生怕信中說得不清楚,讓唐家誤會。唐鷗把人攔在門前,讓他先跟自己講。

  蘇小姐前頭還有幾個大哥,個個都是文武雙全。為了教自家妹子,哥哥們費盡心思請來了一個有大學問的先生。先生學問很大,魅力也很大,蘇小姐不知怎的就喜歡上了,自己的小院子裡栽種的全是先生給她帶來的花木。原本是郎有情妾有意,幾個哥哥也頗為欣賞那先生,可惜蘇老爺和夫人卻不同意:先生家貧,又沒有功名,無論什麼人跟著以後都是要吃苦的。

  這次恰逢唐老爺過壽,蘇老爺和蘇夫人就急匆匆地將小姐帶出來,讓她見見那位只在口頭上定了親的夫婿。原本一切都很順利,不知為何蘇小姐在車裡哭了一場後便寫了一封信,並跟爹娘稟明要退親,態度十分堅決。

  唐鷗沒說什麼,收好信之後便告知蘇家家僕他已可離開。

  他這幾日陪著蘇小姐出外遊玩,其實早已看出她情緒低落,滿眼頹喪,絲毫無少女的活潑情態。唐鷗怕是自己招待不周讓爹娘丟臉,於是便更加殷勤地邀請蘇姑娘外出。若說實話,他也並無多喜愛她,只是覺得她確實容姿卓然,又是相識的人,自然比別的客人更親近些。

  這麼說來,倒和這小廝沒什麼關係。他想。

  應該是蘇小姐本就有退親之意,在府中遇到這種花的陳正義,睹物思人,又被外人不相干的話擾了心緒,終於下了決心而已。

  唐鷗跟管家交待了這邊的事情,回頭看被他丟在門外的人。

  沈光明騙過的人沒有八十也有七十九,要是被人識破了抓起來,他也不會厚著臉皮耍賴,該認就認。

  可這次他實在咽不下去這口氣,方才被唐鷗那句“小騙子”氣得頭髮根都豎起來了,無奈唐家護衛將他圍實,他想對唐鷗發發威風也不能。

  當然他也沒有威風的能力。

  見唐鷗走過來,他凜然道:“我沒有破壞過你的婚事,也沒有跟少夫人說過任何不得體的話。”

  唐鷗略略垂眼看他:“是麼?真沒說過什麼?”

  他突然想起那幾首小曲,猶豫片刻才低聲說出來。唐鷗哭笑不得,在他腦袋上捶了一記:“以後別唱了!知道不是你的錯,走吧,去找師父了。”

  沈光明:“就這樣走了?”

  唐鷗已輕快利落地跨上了馬,動作流暢,只留給沈光明一個背影。

  “走了,還耽擱什麼。”他回頭說,“今夜我們可以在辛家堡過夜,飛天錦和那個叫沈光明的小賊,還得拜託辛大哥幫忙。”

  沈光明嘿嘿地笑,心頭突然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

  辛暮雲看著一副精明的模樣,還是一堡之主,自然比唐鷗還要厲害千百倍。可不去的話,自己就再無練武機會,這身體也一日日虛弱下去,也是個死。

  見他猶猶豫豫,唐鷗不耐道:“還磨蹭什麼,走不走了?”

  他居高臨下,沈光明心想這他媽就走了?!你還沒給大爺我道歉呢!大爺我這一走,不是生就是死,還不許人猶豫了?!

  但看看唐鷗隱在衣下的肌肉,他只能吞了口口水,悻悻轉身上馬。不管怎樣,至少現在還沒暴露身份,只要在辛堡主面前小心經營,也不至於就真的那麼糟,至少還能撐個十天半個月的,到時候見了唐鷗師父學了青陽心法他也奈何不了我——他一邊想,一邊慢吞吞地艱難上馬。

  可才剛踏上馬鐙便被人從後拽了下來,差點摔在地上。

  沈光明憤怒地回頭,卻看見方才過來的蘇家家僕並沒有離開,正滿臉歡喜地站在自己面前。

  “沈光明!你怎麼也在這裡?”他開開心心地喊。

  沈光明:“……”

  唐鷗:“……”

  日頭突然變得異常火辣,沈光明的汗正以常人無法目及的速度迅速在體內聚集、滲出、流下。

  他甚至覺得自己想去上茅廁,丹田的位置從未如此清晰過。

  唐鷗勒緊馬頭,馬蹄聲清脆地在他背後旋響。

  唐鷗在馬上開口:“你喊他什麼?”

  “沈光明啊!”蘇家家僕推了沈光明一把,“你怎麼不理人呢?我是蘇小桃,你忘記啦?村西頭的蘇小桃啊,小時候你和沈晴不老取笑我名字麼?”

  唐鷗:“他叫沈光明?”

  “是啊,小明長得是出了名的俊,我認不出誰也不能認不出他啊。好些幾年沒見了,我長高長胖,他倒是認不出我來了。”那家僕轉而十分親熱地與沈光明小聲說話,“你肯好好做事就行,別再騙人啦,那個不長久,太陰損。”

  沈光明此時終於想起蘇小桃是何許人也,只想喟然長嘆。他抬手拍拍那人的肩,悽然道:“小桃啊,謝謝你了。”

  蘇小桃:“???”

  唐鷗見他沒有辯解,想到方才喊他“小騙子”時那激動的神態,不由得微微冷笑。

  “抓起來!”他吼道。

  從雖不寬敞但至少整潔的僕人房到堆滿雜物的柴房,沈光明抱著自己的小包袱,可憐兮兮地坐在角落裡眨眼睛。

  唐鷗大馬金刀坐在柴垛上看著他:“說吧。”

  沈光明:“說什麼?”

  唐鷗怒道:“原原本本,從頭說來!”

  沈光明:“哦。話說從頭,我老家是老川村,家裡有個爹,有個妹妹還有個弟弟。房子不大,有個小院子,養了七隻雞,我弟出門時爹殺了兩隻給他帶上……”

  唐鷗:“……誰聽你這些?”

  沈光明放鬆身體倚靠在牆角,晃著腦袋道:“不是從頭說來麼?”

  話音剛落唐鷗就朝他扔了塊木頭。

  他手勁大,木頭裡還傾注了內勁,來勢洶洶。沈光明下意識想躲卻沒躲開,砸在他左肩上。他嗷地大叫出聲,整個身體蜷了起來。

  唐鷗本是想嚇嚇他,此時想起這人身上無半點內力,體質比普通人還要差一點,連忙走過去察看。

  沈光明疼得呲牙咧嘴,狠狠瞪著唐鷗。唐鷗有些無措,乾脆蹲在他面前,語氣再也無法強硬起來:“你為什麼要騙我們的飛天錦?”

  二人一問一答間,唐鷗的臉越來越黑。

  “你怎麼賣到縣老爺夫人那兒去的?”他問。

  沈光明:“托我妹妹的福。”

  沈晴去王氏布鋪打探消息那天,正巧碰上縣老爺夫人在買布。她一邊這兒瞧瞧那兒問問,一邊凝神聽掌柜和那位夫人說話,很快就知道原來是縣老爺想要做件新衣裳,料子還不能比隔壁街的某位老爺差。拿到飛天錦之後,沈晴換了身衣裳,扮作逃難過來的女人,在縣衙大人府邸後門候了半天,等夫人的那位貼身丫鬟出來,她便抱著飛天錦,踉踉蹌蹌走出去。

  唐鷗搖搖頭:“這方法和你那天倒是很像。”

  沈光明笑道:“不是像,是一模一樣。我妹十分機靈,在布鋪時就發現那丫鬟眼光比夫人更厲害,連掌柜的都誇她懂行。既然懂行,就能看出那布是好是壞。縣老爺不是要與那什麼老爺爭麼,我妹便說那老爺也想買布,卻將價錢壓得太低,還多次哭訴對方不識貨。”

  “所以為了讓縣老爺比他識貨,縣老爺的夫人在聽丫鬟稟報之後,就掏錢將布買了下來。”唐鷗笑了笑,“至少一千兩的飛天錦,你們賣了一百兩,也很識貨。”

  沈光明不理會他的譏諷,梗著脖子閉眼道:“我可都說了,要殺了埋作花肥還是送官,隨便你。”

  唐鷗乾脆坐在了地上:“你以前一定也被人捉過吧?沒人將你送官?你怎麼逃出來的?”

  沈光明不睜眼,嘿嘿直笑:“行業私密,恕不奉告。”

  他扭著脖子,愈發顯得瘦削。

  而說實在的,唐鷗對他也無計可施。

  送官便要說出原委,可母親和王氏布鋪並不想將飛天錦被騙一事公開;若是捏造名目送去,又是唐鷗絕不肯做的。沈光明賣身契上寫的名字是“陳正義”,那皺巴巴的戶籍紙自然也是假,這雖然是個好由頭,可誰都沒法保證沈光明在堂上不把飛天錦的事情說出來。母親很喜歡沈光明,若是知道他就是小偷,自然又要唉聲嘆氣惋惜一番,說不定還會像挽留南襄和翠環玲瓏一般,也不責罰,依舊留了下來。

  這段時間唐鷗與他接觸最多,想到每次自己稱他“陳正義”時這人指不定都在心中暗笑,唐鷗甚至想要揍他一頓。

  可他突然又記起自己可是親口說要幫他到底的,若真是揍一頓,萬一將人揍死了……唐鷗想了又想,不知怎麼處理才好,十分苦惱。

  夜間南襄給沈光明送飯,還一臉崇敬地看著他:“正義啊,你真了不得,我佩服你。”

  沈光明:“我大名是沈光明,別亂叫。怎麼,你們少爺沒跟你說我是什麼玩意兒?”

  “少爺說了,還傷心著呢。”南襄道,“蘇小姐是因為你才退的婚是吧?哎,蘇小姐那人品相貌,確實是人見人愛的。可我怎麼都沒想到啊,你這傢伙膽子這麼大,居然敢和少爺搶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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