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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距離的接觸,讓陸時看清了大巫的臉。

  他的眉間有顆極細的紅痣,湊近他時,讓陸時莫名地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就像他第一次看見姜祈時,明明他們在這之前從未打過交道,卻平白無故生出一種像是認識多年的感覺。

  大巫蔥白的手指搭在陸時的手腕上,說道:「你是不是經常睡不好?」

  陸時點點頭:「我的睡眠質量很差,平時很難睡得著,一旦入睡也會被困在各種奇怪的夢境之中,很快又會醒來,在醒來之後就很難再入睡了。」

  大巫收回了手,從身後的柜子里拿出幾味藥材放在藥罐里開始打磨,一邊說道:「你的身體很虛,我給你開點藥,拿回去煮一個小時,兩碗水熬成一碗就可以了。」

  聽到要喝藥,陸時臉色微變,他昨天才剛喝完解瘴氣的藥。

  夏安:「小陸的失眠症已經好多年了,他的身體是不是有什麼問題?」

  大巫看了他一眼似乎知道他在想些什麼,淡淡開口:「他的病不是蠱,有別的原因。」

  陸時著急道:「什麼原因?」

  大巫捶打著藥材,低垂的眉眼裡閃過一絲異色:「你被種了夢。」

  陸時愣了一下,眉頭皺起,不解道:「夢還能種?」

  大巫:「是一種植入夢境的巫蠱之術。」

  陸時還是第一次聽到「種夢」這個說法,這些年他去看診過不少中醫西醫,都看不出他的病因,後來他還去過寺廟上香問過鬼神,也依然沒有好轉。

  沒想到大巫只是給他診一下脈就看出了他的病。

  陸時皺著眉頭,陷入了沉思。

  他為什麼會被人植入夢境?

  如果是姜祈做的,可他在這之前並沒有見過姜祈,姜祈又是怎麼給他種的夢?

  陸時想起夢境裡所發生的一切,不太明白姜祈是想給他傳達什麼意思。

  如果說這是姜祈刻意種的夢,那麼他在部落里夢到的都是真實的嗎?

  被捆在祭台上的姜祈,歡呼雀躍的族人,還有祈求大雨的大巫……

  陸時深吸一口氣,無奈地開口:「那我要如何解夢?」

  「咚——」捶打的聲音停了下來,大巫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問起:「這是你第一次來雲南嗎?之前有沒有遇到過其他苗人?」

  陸時:「我從小就在上海生活,平時喜歡呆在家裡不怎麼出門,也沒什麼社交圈子,這是我第一次在別的城市旅行。」

  大巫雙眸微微一沉:「那你夢見了什麼?」

  陸時看了一圈房間裡的人,除了醫生以外,他從沒跟任何人透露過他身上發生的事,夏安知道的也並不多,他猶豫著要不要說出口。

  看著朋友們傳來擔憂的目光,陸時無聲地嘆了口氣,說:「是一片死氣沉沉沒有生機的森林,我總是夢見自己在森林裡來回遊盪,但是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出去的辦法,就像被困在迷宮裡。」

  回憶起那些殘存的夢境,陸時想起那隻小蝴蝶,問道:「在那片黑白色的森林裡,我遇見了一隻很漂亮的蝴蝶,我後來查過資料這種蝴蝶叫夢幻冰蝶,喜歡棲息在原始森林裡,在雲南這一帶出現過,大巫有見過嗎?」

  聽到夢幻冰蝶的時候,大巫的表情明顯地怔了一下。

  陸時感覺他應該知道些什麼,把褲腿捲起來,露出腳踝上的蝴蝶圖案,說:「像這樣的小蝴蝶。」

  柯恆他們幾個一直在默默聽著陸時和大巫的對話,在看見陸時腳踝上的圖案時,才驚訝地說了句:「小陸你什麼時候紋身了?」

  既然話都說了一半了,陸時也覺得沒什麼好隱瞞的了,乾脆選擇擺爛地坦白道:「這是在來部落的第一天的時候出現的。」

  柯恆震驚地瞪圓了雙眼,怪叫道:「你說什麼?!憑空出現的?」

  張哥眉頭擰成「川」字:「我記得那天你被山螞蟥咬了,我給你上藥的時候,腳踝上並沒有這個圖案,而且你小腿上的傷……」

  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下,傷口即使沒有感染,也不會好得這麼快才對,甚至沒有留下傷痕。

  陸時抿了抿唇:「在那天晚上睡覺之前,我原本是打算換一下藥的,結果那時候傷口就已經不見了。」

  小雨雙手抱著雙臂搓了搓,聲音不自然地發顫:「會不會是我們都吸入了不少瘴氣,產生了幻覺,其實小陸根本沒有被山螞蟥咬到。」

  夏安臉色發白,小聲說了句:「可我那天拍下了小陸傷口的照片,還發了朋友圈。」

  陸時看著他們茫然又恐懼的神色,想起當時的自己,也是如他們一般,每日惶惶不安。

  就因為知道他們會是這個反應,所以陸時不敢多說,怕因為自己影響到他們的精神狀態。

  感覺到氣氛的壓抑,陸時嘗試著開玩笑地說了句:「科學解決不了的事情交給玄學吧。」

  幾個人勉強地笑了笑。

  但恐懼的氣氛還是蔓延在每個人身上。

  這幾天發生了太多太離奇的事情,讓他們心力交瘁,尤其是現在被困在部落裡面,沒辦法回家,他們的精神狀態已經臨近崩潰。

  他們都在為當初的衝動買單。

  夜夜躺在他鄉的床上輾轉難眠。

  其實精神不好的不止是陸時,只是其他人多少都能睡上一會。

  只有大巫呆呆地看著陸時腿上的蝴蝶,像是想起了什麼,快步走到他跟前,握住了他的小腿,死死地盯著那枚蝴蝶圖案,啞聲道:「你是不是見過什麼人?」

  陸時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看著大巫握著他小腿的手,緩緩開口:「和小胖他們走散的那天,我在森林裡遇到一個少年,他說他叫姜祈。」

  大巫猛地抬起頭看向他,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顫抖:「你說什麼?」

  陸時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看來大巫認識這個叫姜祈的人:「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苗服,身上掛滿了銀飾品,像十七八歲的少年,我看見他的時候只有他一個人,他說他的家在森林裡面,他叫姜祈。」

  大巫驀地鬆開了手,心情有些沉重,臉上帶著幾縷複雜的神色,喃喃道:「怎麼可能呢。」

  陸時迫不及待地開口詢問:「姜祈他是九黎部落的人嗎?」

  大巫僵硬地點了點頭:「是,是啊,他是九黎部落的人。」

  陸時的臉上帶著一絲驚喜:「那我是不是能跟姜祈見一面?」

  話音落下的瞬間,陸時忽然心裡一沉。

  如果姜祈是九黎部落里的人,他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在這裡?

  那姜祈為什麼這幾天沒來找他?

  又為什麼不是姜祈把他送回來?

  姜祈不是說過要帶他回家,是回到九黎部落嗎?

  大巫的臉色變得很難看,其他人憋著一肚子的話想問陸時,也不敢開口,默默地坐在一旁。

  氣氛陷入了僵硬,不安的情緒籠罩在每一個人身上。

  陸時見大巫沉浸在自己的思緒里,臉色變得無比蒼白,輕喊了他一聲打斷他的沉思。

  大巫看著陸時,心中像掀起滔天巨浪,久久不能平靜,他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少年,想起前幾年占星的結果——

  不久之後,九黎部落將會迎來一位故人。

  他的出現或許會給部落帶來毀滅性的災難,又或許,他會是終結這場災難的答案。

  大巫定定地看了他好一會,無力地垂下眼眸,茫然地開口:「我不知道。」

  他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會帶給九黎部落哪一種結果。

  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改寫結局。

  陸時愣了下,沒再追問,反而說起他腿上的蝴蝶印記:「那我腿上的這枚蝴蝶印記是什麼?」

  大巫沉默了很久,在陸時期待的目光下,殘忍地說出了事實:「它是一種蠱。」

  陸時愣了下,瞳孔驟縮,遲疑道:「蠱?」

  大巫看著陸時,摁下湧上心頭的紛繁思緒,緩緩開口:「他給你下的是情蠱。」

  陸時腦海里瞬間浮現起那天姜祈咬破他頸側皮膚的那一幕。

  難道姜祈是那時候給他下的蠱嗎?

  大巫說的話頓時吸引了屋裡所有人的目光,他們的視線匯聚在陸時身上,有些微妙。

  陸時感到不自在,彆扭地開口:「那有什麼辦法可以解蠱嗎?」

  大巫垂眸低語:「此蠱無解,唯一的辦法就是找到下蠱的人給你解蠱。」

  情蠱是苗族一種特別的蠱,在傳說里也代表著兩人對愛情的忠貞。

  中蠱之人會無可救藥地愛上下蠱人,飽受思念之苦,無時無刻不在牽掛著下蠱人,思念的感覺牽腸掛肚,如螞蟻啃噬全身,心臟也會像被數根銀針穿心,若是見不到下蠱人,會疼痛難耐,直到見到養蠱人為止。

  當苗女給心愛的男子下了情蠱,就代表他們會廝守終生,不會再有第三者的出現。

  若是其中有一方對感情不忠,就會暴斃而死。

  如果只是普通的情蠱,不只是大巫,任何苗人都懂得如何解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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