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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杜奇偉又是一周沒見面。忙於各種兼職的杜奇偉現在嘗到了當狗仔隊的甜頭,辭了大部分兼職工作,只保留了咖啡館裡的那一份,其餘時間全心全意當狗仔。

  最近在跟拍一個當紅影星,所有狗仔都知道她有個私生女,但就是一直沒拍到,相當愁苦。杜奇偉把這當做一個大挑戰,幹勁十足。他的精神體是一隻威風的烏雕,給了他狗仔隊事業極大的幫助。

  杜奇偉可以跟章曉講自己的工作內容,但章曉不能告訴他任何關於陳氏儀和文管委的工作細節。杜奇偉表示理解,並且極快地轉換了話題:“你跟那個哨兵有啥進展沒有?”

  “我們一起出外勤了。”章曉想了想,“發生了一些事情,有好有壞,不過都挺有趣的。”

  杜奇偉用一種看孩子的慈愛眼神注視著他:“高興嗎?”

  章曉笑了。

  他以前盯著高穹,是自知沒有任何發展可能的自我滿足。但現在這種心情變得具體了,像是原本籠在霧氣里的秘密之所,終於顯出了更清晰一些的輪廓。他不能擁有它,但他能看到它。它一天天更具體,章曉享受著這個逐漸具體的過程,至於他能否抵達,能否進入,他沒有仔細想過,更沒有嚮往過。

  “高興。”他笑著回答。

  第二天,他根據應長河的要求,去尋找原一葦學習。

  原一葦和周沙在會議室里算帳。原一葦幫周沙念扣錢的項目:“高穹,遲到十八次。周沙,遲到一次。高穹,擅自觸碰珍品四次。高穹,值班之後忘記關燈兩次。高穹,帶食物進入保護域二十三次……”

  “別念了,沒錢了。”周沙說,“我的個媽呀,高穹怎麼活?他十二月的工資是一分錢都沒有了,全進了小金庫。”

  章曉很好奇:“高穹不是住在應主任家裡麼?他是應主任親戚,你們還敢扣這麼狠?”

  “應主任扣我們的錢也是挺狠的,你不知道。”周沙頭也沒抬,在表格上屬於高穹的那一欄上拼命打叉,“不過高穹本來沒多少錢,這扣那扣的,我還真有些可憐他。”

  “臨時工一個月也就兩千來塊錢。”原一葦見章曉很吃驚,於是跟他解釋,“高穹現在基本就靠出外勤的補貼撐著了。”

  這是章曉頭一次聽到高穹是臨時工的事情。高穹是他接觸過的最強大的哨兵,這樣的人只是一個臨時工?

  “筆試沒過,所以連面試都進不了。”周沙說,“現在臨時工也是要考試的呀,管得可嚴了。”

  “筆試很難嗎?”章曉問她,“我覺得挺簡單的。”

  “不難,都是基礎題,可是高穹很多社科類的題目都寫不出來,科技類倒是挺快的。”周沙抬頭看原一葦,“當時是我倆改卷對吧,高穹偏科特別嚴重。”

  章曉湊過去問:“師姐,你知道高穹大學在哪兒讀嗎?他家鄉是哪裡?家裡有啥人?”

  “不知道!小八卦佬!”她兇巴巴道,“我和一葦九點要去危機辦開會,你還有四十五分鐘上課時間。”

  原一葦面前攤著幾張紙,他讓章曉坐下,跟他說明文管委通過陳氏儀要做什麼事。

  “這個我知道。”章曉說,“空間遷躍。”

  原一葦挑挑眉毛:“你居然知道?好,我們進入下一個問題。”

  “這個我也知道。”章曉說,“文物不是我們找,我們找的是文物存在何處的線索。”

  在對面趴著敲計算器的周沙坐直了。

  “這是文管委的秘密工作,還沒有人跟你說起過,你從哪裡聽來的?”她的神情異常嚴肅,章曉忽地感到呼吸困難,心跳加快:周沙在釋放精神體的力量。

  他連忙結結巴巴地開口:“高、高穹……昨天,外勤的時候,他跟我說的。”

  片刻之後,周圍如有實質的壓迫感消失了。

  “高穹說的?”周沙滿臉狐疑,“他會跟你說這些?”

  章曉滿臉茫然:“為什麼不會說?”

  “以一個月來算,高穹平均一天能跟我們說一句話吧。”原一葦跟他解釋,“他跟應長河說得多一些,平均一天有兩句。他真的跟你講過我們的工作內容?”

  章曉:“……嗯,他昨天至少跟我說了五十句吧。”

  他囫圇算了算,又往上加了幾句,滿足虛榮之心。

  “我去……”周沙震驚了,“真的假的?”

  章曉:“不是你讓他教我的麼?”

  周沙:“我只是懶。我的天,高穹不會看上你了吧?”

  章曉:“不能吧……”

  “那你笑啥?”周沙伸手過來捏他鼻子,“你臉紅啥?”

  她離得近了,章曉感覺有點兒畏懼。雖然周沙沒有再釋放精神體的力量,但那個強大生物的壓迫感似乎仍纏繞在她身上,隱約影響著章曉。

  周沙的手伸到面前的時候,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危機辦的絕密文件里提到,襲擊陳宜的是一個哨兵。這位哨兵的精神體是蛇,有毒。

  ——

  *《怪俠裘德洛》:德國作家Paul Joseph Wagner的系列小說,自1981年開始出版,至今仍在創作。該系列根據真實人物裘德·泰勒的經歷改編而成,裘德·泰勒是20世紀50年代最為著名的英國籍哨兵,據說他能分裂出最多五個精神體,並且擁有巨額財富。裘德·泰勒熱衷冒險,曾創造最短時間內環遊時間的金氏世界紀錄,至今無人打破。1968年5月,裘德·泰勒出發阿根廷探望情人加西亞,自此失去蹤跡。其妻子七月啟程前往阿根廷尋找裘德·泰勒與加西亞下落,隨後發現兩人均已失蹤。當年12月底,在智利巨石陣進行勘測活動的科研隊在附近發現了裘德·泰勒的行李和衣物。裘德·泰勒的手錶及眼鏡在巨石陣下被勘探出來,距離地表約6.5千米。截至目前為止,裘德·泰勒屍體仍未被找到,其妻在從阿根廷返回英國的途中遭遇海難,已被登記為死亡。情人加西亞至今下落不明。根據遺囑,裘德·泰勒的遺產被侄子艾伯特繼承。

  第12章 家(3)

  章曉從來沒有懷疑過周沙。

  陳宜被襲事件現在交由危機辦來處理,而文管委這邊一直負責和危機辦溝通、對接的人,就是周沙。如果她有問題,這麼重要的事情不應該再交給她。

  章曉忍了又忍,最後還是決定直接問周沙。

  “師姐。”他躲著周沙的手,“我記得陳宜是被蛇襲擊的,那蛇還有毒……你的精神體,是什麼蛇?”

  周沙停了手:“懷疑我呀?”

  章曉緊張起來:“不是……”

  “不是我。”周沙收了手,坐回對面,“沒錯,我的精神體確實是蛇,而且還有劇毒,但紋路和襲擊者的蛇不同,毒液的組成部分也不一樣。”

  章曉鬆了一口氣:“太好了……師姐,對不起啊,我不是懷疑你,但我總要問清楚,不然心裡有個疙瘩。”

  “我明白。其實文管委裡面的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的。”周沙笑道,“陳宜出事的那天晚上,我立刻就被危機辦的人找到,抽取血液,然後召喚精神體進行驗證。襲擊者的蛇沒有我的那麼大,而且比我的小寶貝更毒。”

  “襲擊者是什麼蛇?”章曉奇道。

  “危機辦的人知道,但不會告訴我們的,這是機密信息。”周沙問他,“想不想知道我是什麼蛇?帥死了,漂亮死了,我給你看。”

  章曉心頭一跳,連忙大喊著制止她:“不!師姐——”

  但是來不及了。

  周沙身後騰起一團濃重的霧氣。那仿佛是一條巨蛇,它柔軟而強韌的身軀立時占據了會議室里的所有空間,蛇信伸縮,尖長的蛇尾纏上了章曉的腳踝。

  但下一瞬,一切都消失了,霧氣於瞬間聚攏,章曉看到一條細長的蛇盤在周沙肩上。

  它的身體遍布土黃色與灰褐色的鱗片,在燈光下,鱗片閃動著複雜的色彩,仿佛在兩種顏色的中間地帶不斷遊走。章曉沒有在別的蛇身上見過這麼多的鱗片,它們並不貼服於蛇皮,反而隨著蛇的動作紛紛立起來,就像是插在蛇身上的,一片片有意為之的橢圓形裝飾片。

  它是從周沙的背後爬出來的。順從而乖巧,那蛇攀爬上她的肩膀,細長的尾部纏繞著周沙的手臂,三角形的蛇頭在周沙的耳邊一伸一縮,圓圓的眼睛盯著章曉。

  這條蛇沒有殺氣,一點兒也沒有。章曉知道這是因為周沙信任自己,她沒有釋放出任何攻擊性的情緒,所以她的精神體現在和她一樣,平和且快樂。

  章曉明白這一點,他的大腦里負責理性思考的那一部分是這樣說的;但另一部分,更為直接的一部分,已經對他全部的器官和神經釋放出了最高等級的警告訊號。

  他的心跳前所未有的快,像一面即將被擂破的鼓,鼓皮、鼓身都隨著震動而痛得顫抖。

  在哨兵群體中,女性哨兵是極為罕見的,人群占比甚至不足1%;而每一個女性哨兵都是頂尖的攻擊型哨兵,經過一定的訓練,她們會成為哨兵之中的佼佼者,與最優異的男性哨兵一樣,往往從事著最危險、最重要的工作。

  正因如此,每一個女性哨兵的精神體都極為強大。

  眼前的這條蛇雖然沒有攻擊性,但章曉完全被它帶來的壓迫感擊倒了。

  這是他從未感受過的強壓,仿佛有一雙巨手擠壓著他的胸膛、脖子和頭顱,堅硬的骨頭變得柔軟,甚至不能直立,它們紛紛屈服在這強壓下,失去了支撐章曉的力量。他無法呼吸,無法轉頭,無法發聲。身體深處的骨頭也開始嘎嘎發抖,似乎有無數骨刺從骨頭上冒出來,它們戳刺著章曉的肌肉、血管,尖銳如刺的疼痛瞬間傳遍四肢百骸,令他在片刻間失去了意識。——但巨手沒有放過他。它狠狠揉搓著章曉的腦袋,耳朵嗡嗡作響,雙眼視線模糊,強烈的痛感讓他不過只昏厥了一秒又立刻回到人世。

  章曉從椅子上栽倒了下去。

  他沒有碰到地面,有人托著他的背,把他扶住了。

  “章曉?”

  他聽到有聲音這樣喊他。

  因為疼痛,眼裡全是條件反she的淚水。他看不清自己背上那雙手是屬於誰的,但隨著鼻腔深處湧出來的溫熱液體流進嘴巴里,章曉立刻曉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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