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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宜棠欲以還帕為由頭再與晏元昭往來,還要再辯,但想到帕子值錢,她不虧,便閉嘴了。

  外頭聲音不斷,秋明推門疾入。

  「主子,樓下賭徒鬧事,鬧出人命了!金吾衛巡街的郎將還有京兆尹的人都來了,在清場,咱們最好趕快離開這個是非地。」

  沈宜棠一聲低呼。

  「賭坊就是這麼危險的地方,不是你該來的。」晏元昭不忘敲打她一句,「秋明,你帶她下樓離開,在居勝坊和我匯合。」

  沈宜棠問:「晏大人您不下樓?」

  晏元昭指窗,「我走這兒。」

  「噢,您是不想讓官府的人認出您?可是晏大人,我現在這個樣子,下去也會被人看出是女子,要是被衛士盤問就糟了。」

  秋明也直搖頭,「主子,我的職責是保護您,不能離開您半步。」

  他剛剛犯了錯,又是頭幾天上崗,正好逮著這個機會表明自己盡忠職守。

  「……那一起走窗吧,秋明,你背著她跳下去。」

  「不妥不妥。」沈宜棠急道,「先前我扮成男子便罷了,現在您明知我是沈侍郎的女兒,怎能讓一個護衛來碰我呢?」

  在骯髒的賭場待了半晚,她現在倒記起自己的身份了。

  晏元昭睨她,「那你自己跳?」

  沈宜棠看一眼窗外,「這麼高,我光是看腿就軟了,您別跟我開玩笑了。」

  「是麼?」晏元昭道,「你剛才可還試圖跳窗逃跑。」

  沈宜棠咬牙,「那是我不知天高地厚,幸好被您攔住了!晏大人,您屈尊抱我跳下去,行不行?」

  最心驚肉跳的時候過去了,沈宜棠開始覺得今晚撞見晏元昭並非壞事,她得好好利用一下。

  她期待地看著晏元昭。

  晏元昭沒看她。

  他手揉眉心,薄唇輕啟,「不行。」

  「晏大人,我真的很害怕……」

  「於你名聲有礙。」

  兩人僵持在這。

  秋明忽然插話,「主子,沈娘子,小的有個辦法。」

  ……

  燈火通明的金玉閣背街那側,黑影接連從二樓躍下。

  晏元昭烏靴點地,穩穩著陸。秋明落地時則發出不大不小的聲響,掀起少許塵土,蓋因他肩上扛了一個圓滾滾的麻袋。

  他將麻袋放在地上,沈宜棠迫不及待地鑽出來。

  秋明不好意思,「沈娘子,多有得罪。」

  「沒事沒事,謝謝你。」

  沈宜棠拍拍衣裳上的灰,扶正頭上微歪的髮髻,小跑著去追走在前頭的晏元昭。

  秋明出門前,怕連舒準備的裝李韜的麻袋不結實,多拿了一個,正好派上用場。

  他邊疊麻袋邊納罕,這沈娘子看著是極刁蠻的,怎麼不僅沒叱他,還好聲道謝,不氣不惱地就跑了。

  沈宜棠追上晏元昭,幾步路的功夫,她已重振旗鼓。兩人隔著一臂之距並排走著,沈宜棠語聲不停。

  「晏大人,您輕功真好,從這麼高的地方躍下,身輕如燕,毫不費力。」

  「晏大人,您一出馬,就把李韜逮著了,比家兄厲害多了。」

  「把那兩個賭坊的人丟在房裡,真的不要緊嗎?他們只是暈了,對吧?」

  晏元昭不言不答,忽道:「你的聲音變回去了。」

  她的聲線在與他討論帕子時就已柔和許多,現在完全恢復本聲,清圓如珠,脆亮如弦,在暖意溶溶的春夜裡,像只流鶯唱著歡快的曲兒。

  因而他沒叫她閉嘴。

  「是易聲茶的效力用盡了。」沈宜棠解釋。

  晏元昭道:「你也很厲害,又易容又易聲,敢自己來賭坊,被我抓了還敢逃。」

  沈宜棠謙虛,「不厲害不厲害,只是膽子大,以後

  也不敢膽大了。」

  她想起一事,「晏大人,您是怎麼看出我易容破綻的?」

  晏元昭目光傾移,今夜明月高懸,小姑娘的脖頸纖潤如玉。她易容也沒忘給脖子塗黃,現在都擦淨了。她沒仰頭看他,所以他看不到那枚紅痣。

  「不能告訴你。」他淡淡道。

  時值二更,清夜初闌,風過柳梢。

  本朝不禁夜,街衢上偶有陣陣人語聲並雜響。晏元昭目不斜視,背手而行,步伐始終沉穩。

  沈宜棠沉默一會兒,「晏大人,您是在送我回府?」

  「嗯。」

  「您真好,我與您不過初識,您就願護我周全。阿兄躲著您走,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您還願意幫他。大周有您這樣的官員,真乃大周之幸,百姓之幸……」

  「晏某不喜歡聽恭維。」

  沈宜棠止了聲,察覺晏元昭的聲音不似剛才冷淡,增了幾分溫度。

  果然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晏大人,今夜的事,您可千萬別和我阿兄說啊。我是翻牆出府的,也沒給他抓到證人,關鍵今晚金玉閣還出了事,要是讓他知道我在場,那就糟了。」

  「沈娘子現在知道怕了?」

  「怕死了!」沈宜棠點頭如搗蒜,也不管晏元昭瞧不瞧得見,「阿兄嚴厲,肯定不會輕饒我,跪祠堂禁足還是輕的,他生起氣來還會打我呢,藤條抽在身上可疼了。」

  「沒想到懦弱寡斷的沈司直還會以棍棒管教姊妹,不過對沈娘子來說,也非壞事。」

  沈宜棠臉蛋一垮,「您這是說我欠抽嗎?」

  晏元昭未答,沈宜棠覷他,發覺他嘴角微揚。

  「我不管,晏大人,您笑了,我就當您允了。您監督朝臣,查核獄訟已經很辛苦了,小女子的這點兒事您別放心上,把我當個——」

  當個屁放了吧,沈宜棠差點脫口而出。

  「——當個不懂事的孩子,饒了吧。」

  晏元昭腳步頓住,「沈娘子,到西城了,貴府位於何坊?」

  「……嘉業坊,前面街口左轉便是。」

  片刻功夫,晏元昭帶她走到沈府後牆根下。

  沈宜棠見他允她不走門,以免驚動府里人,心道這是同意她所請了,眼兒彎彎,「晏大人,謝謝您答應我不告訴阿兄。我又想起來一件事,能問問您嗎?」

  晏元昭抱胸看她,月華侵染鋒利眼眉,竟添幾分柔和。

  「我收到了長公主壽宴請帖,想問問您,令堂喜歡什麼樣的生辰禮?我好投其所好,討她老人家歡心。」

  「越貴越好。」晏元昭道,「不過沈娘子月例不豐,就不要勉強了。還有,不要叫她老人家。」

  他召來遠遠跟在身後的秋明,「蹲下,讓沈娘子踩著你肩膀上去。」

  沈宜棠沒再嫌棄護衛,乖乖蹬著秋明雙肩上牆,甚至刻意裝出幾分狼狽。她蹲在牆頭,從懷裡取出晏元昭的帕子,拈在手裡朝他搖了搖。

  「再見,晏大人。」

  月夜清淺,女郎笑意深濃。

  晏元昭最後看她一眼,拂袖走了。

  沈宜棠利落地躍下府牆,幾無聲息地溜回她的小院。

  小桃迷迷糊糊往床榻里側一滾,給她讓出空。

  「金玉閣好玩兒嗎,贏了多少?」

  「別提了,遇到晏元昭了!」沈宜棠往床上一躺,「他奶奶的晏元昭就是個油鹽不進的主,和堵牆似的,說了什麼全給擋回來,我辛辛苦苦說了一晚上的漂亮話,簡直像只繞牆撒尿的小狗。」

  小桃大詫,忙問她個中詳情。

  沈宜棠後腦沾枕,邊憶邊敘,將今晚經過娓娓道來,末了瓮聲瓮氣地說,「……不過除去脾氣硬這點,他看著像是個好人。」

  ……

  翌日,大理寺司直沈宣去衙門點了個卯,挨到正午放衙,回府後徑尋夫人宋蓁。

  宋蓁嗔他,「今日怎麼回得這麼早?不會回來拿錢再去一次金玉閣吧?」

  沈宣好脾氣地解釋,「昨夜證人李韜找到了,是晏御史幫的忙。案子關竅已解,這幾天便不用再耗在司里了。」

  宋蓁奇道:「晏御史幫的忙?晏元昭不是看不慣你去賭坊嗎?」

  「我錯怪他了。」沈宣慚愧道,「今日他來大理寺閱案卷,我向他道謝,請他過府小酌,被他拒了。他說他非幫我,為公事盡心耳。晏御史雖不近人情,但論克己奉公,我與他差得遠。」

  事實上,白日裡晏元昭看他的眼神和尋常頗為不同,雖還是一副冷麵,但難得說了幾句客氣話,沈司直辦差兢兢業業,身為沈府長子,長兄如父,回府後還要管教幼弟幼妹,也不容易云云。

  沈宣被幼妹一詞戳中心事,急急將話題帶過,晏元昭竟還面露理解地拍拍他肩膀。

  宋蓁在一旁琢磨,晏元昭不願居功,可沈宣實打實欠他一份人情,過陣子小姑去赴公主壽宴,沈府恐怕要在生辰禮上多用點心了。

  夫妻倆又聊了一會兒雜事,沈宣命小廝取來食盒,道是上峰送的櫻桃糕,鮮甜可口,讓宋蓁嘗嘗。

  「一共兩盒,一盒你和孩子們吃,另一盒記得——」

  「知道,給小妹送去。」宋蓁接來話,蹙眉嘆道,「我是不懂你了,你如此關心宜棠,可為什麼不親自去看看她?」<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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