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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要什麼?」霍介鋒問。

  楚截霜溫和地笑笑:「我要……幫會慢慢地、和平地、徹底地消失。」

  霍介鋒很想問,你就真的高高在上到都不願意懷疑我麼?他當然知道,無論何時何地,當年他和楚截霜是邊緣人與優等生,現在他和楚截霜是混混和差人,無論何時,他們都有天淵之別。楚截霜似乎根本不會懷疑他,也不會知道溫嶸在私下對他說,別再執著我師弟啦,他為了自己的宏大計劃,什麼話都說得出來的,當年在學校,他還跟我……你要是真的想要贏,就不能再當他的棋子,你要把他當作棋子,把他踩在腳下,讓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行……

  楚截霜看了眼手錶,他的聲音打斷了霍介鋒的回憶:「你真的要走了。」

  「下次什麼時候見?」霍介鋒問。

  「最近忙著處理你,」楚截霜想了想,「等坐館選出來之後吧,我再和你說說以後的事情——後院有門,走得安全點,我送你?」

  「不用。」霍介鋒站起來,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等下。」楚截霜叫住他。

  他回過頭來,看見楚截霜似乎是若有所思一般注視著他,很久之後,才緩慢地說:「你算我一個惺惺相惜的對手,也是我看重的人……所以,我想了想,還是和你說一聲比較好。」

  楚截霜微笑著說:「你身邊有人想你死,不是我們的人,他是自己決定背叛你的……至於是誰,我就不好多說了,你可以猜猜看。你不要事事都聽別人的,自己多想想,我總不會騙你的。」

  霍介鋒沉默著,那感覺像慢慢墜入深淵。

  他最後問了個不相關的問題。

  「你什麼時候打的舌釘?」霍介鋒問。

  楚截霜一愣,隨後道:「你注意到了?……上周去打的。」

  「為什麼?」霍介鋒其實打算問的是為了誰,可那聽起來也太過吃味了。

  楚截霜依舊好像不明白他在問什麼,又像是明白卻不在意,總是有點疲勞的無奈一樣,語氣平和。楚截霜當然沒有那個意思,霍介鋒恨死自己總是從楚截霜的行為里讀出暗示了。

  楚截霜說:「你也可以猜猜看。」

  他說話時,能看見模糊的口腔里舌頭上小小的銀光。那就像冰冷的月光一樣,在霍介鋒心口剜了一次,叫他覺得冷,又叫他燃起野心的火。

  1V1番外①霍介鋒if

  霍介鋒將魔氣注入面前的石門,他自己設下的禁制緩緩解除,他陰鬱地站在原地,似乎是出神了片刻,終於邁開步子,慢慢步入室內。

  這間石室狹隘但乾淨,以各類法器用以照明。若說它是囚室,恐怕它也是全天下最奢華的囚室了。就好像名劍要佩俠士,好像珠玉要配美人,這樣奢華的囚室,也應該有一位與眾不同的囚徒來與之相稱。

  霍介鋒走到石室中央,面前的石榻上披著最為貴重的長毯,而倚在榻邊的人似乎正閉目養神,霍介鋒並不開口說話,於是對方總算像是有些無奈般嘆出一口氣,睜開雙眼笑道:「道友,在下已恭候多時了。」

  「是嗎?」霍介鋒道,「你好似一點也不驚訝。」

  此人自然就是楚截霜。他的手指輕輕撥弄了下從自己脖頸連到牆體中的那一根細鏈,平靜道:「道友既然不殺我,那自然是留著在下有用,斷沒有平白把在下放在此處置之不理的道理。」

  霍介鋒也笑了笑:「你已經輸了,輸給本尊。此刻你修為被鎖,身陷囹圄,還這麼處之淡然麼?」

  「就是不淡然,難道又能改變什麼嗎?」楚截霜說,「與其自己驚恐失態,枉增無趣,還不如靜觀其變。總之,我猜以道友脾氣,大致也不會做些太過的事。」

  「你以為你很了解我?」霍介鋒冷笑起來,他的手忽然握住了那條細鏈,猛然往自己方向一扯。楚截霜短促地似窒息般呼吸一次,面容多了血色。霍介鋒看了他好一會兒,終於緩慢開口:「你知道本尊為什麼不殺你麼…?」

  「在下……不知。」楚截霜低聲回答。

  霍介鋒的手指就像他那條毒蛇似的長鞭,順著細鏈,緩慢地游弋到楚截霜的面頰上。他的手指冰冷,輕輕撫摸楚截霜的雙唇。楚截霜總算有了些貨真價實的表情變化,是驚訝,他說:「道友,你莫非……」

  「仙尊,」霍介鋒惡意地這樣稱呼,「你的樣貌倒是真好啊……只是不知,你為本尊凌辱百年千年時,是否還能如此刻一般渾不在意、高高在上?」

  楚截霜似乎是完全沒想到這種展開,表情複雜,不知過了多久,他才道:「既然如此,那在下……只得卻之不恭了?」

  霍介鋒:……

  楚截霜:「怎麼了嗎?」

  霍介鋒憤然扔開細鏈,感到一種被戲耍的憋屈,他咬牙半天,才怒道:「你自己說要這樣演,我籌備許久,到頭來你又這樣隨意?!」

  楚截霜也是無奈:「可我真的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輩子楚截霜重生以來,便是改換了功法和血脈,改修北海玉龍的採補之法。他因與雲飛山行事離開了崖下,隨後又如上輩子一般打敗了趙永望,不過他都活了兩輩子了,實在不願繼續和小輩糾纏些小怨,便沒有如上輩子那般反讓靈獸咬傷表兄,只讓對方走了。隨後他沒到築基圓滿,依然橫跨一個大境界鬥敗溫嶸,拜入衡川道君門下。一年苦修,因得這次他的修為比上次低一個小境界,他更潛心修行,終於再次一年結丹。

  之後便是賞花會上,楚截霜再次與周湛秋相識。不過這次趙永望卻是來找他,放了幾句狠話,說不要以為他上次饒過自己就能讓自己感激涕零云云。楚截霜真是哭笑不得,趙永望說完就離開了,不過因他這麼一打岔,楚截霜倒是遇見一件上輩子沒有過的事情——他正巧遇見有幾法修欺凌同門。

  如果楚截霜身邊還有他人在此,他就不會直接出面,因他會擔心那被欺凌的道友被太多人望見慘態,會給對方的心理再加幾分負擔。不過楚截霜既然是獨自一人,也就未想什麼,直接邁過花林,輕輕拍落肩頭幾片飛花,認真道:「我輩修士,何必如此行事?」

  那些法修見是楚截霜這賞花會上出了名的大天才來此,無不嚇得連連道歉,楚截霜卻不理會他們,只撿起地上那枚被踏得髒兮兮的劍穗,用了個清潔咒,隨後遞到那始終低著頭的修士面前,溫和安慰:「道友,你的東西。實則在下昔日也曾因天資不好,被人所看之不起,但——」

  楚截霜沒說完,因為那修士已猛地抬頭,從他手中奪去劍穗,而楚截霜已認出了他,下意識驚訝道:「——是你?」

  這個可憐兮兮的小修士,居然就是他上輩子的宿敵,後來的魔尊,霍介鋒。

  霍介鋒表情冷酷,只是聲音還有點沙啞難聽,他說:「你認識我…?」

  其他幾個法修也是不敢置信,楚截霜這樣的天才人物怎會認識一個快二十還耽擱在養氣期的廢物?楚截霜不知他們心中是什麼想法,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上輩子那個陰鷙英俊的魔修天才這時候的樣子,似乎有些眼熟,又有些陌生,看他這種慘慘戚戚的模樣,既讓人覺得不敢置信,也叫楚截霜有些心情起伏——這畢竟是他唯一放在眼中的敵手。雖然他們此時還不該認識。

  「我見過你在清晨練劍。」楚截霜找了個藉口,他倒是想把對方拉起來,可霍介鋒已經自己站起來,緊緊握著那劍穗,頭也不回地走了,只剩下楚截霜站在原地。

  當日原本就是霍介鋒入魔的日子,可楚截霜在自己住所左等右等,還是不見那滔天魔氣。按理說,就算天道已告知他最好不要改變宿敵入魔的這個節點,楚截霜的性子也決定了他不會太在意他人的命途,然而或許是今日剛剛遇到過霍介鋒的緣故吧。楚截霜總覺得有些放心不下,最後還是御風到了劍山門崖下。

  那一夜對霍介鋒來說,就有些太奇幻了。

  他當時已萬念俱灰,或許自己的一生就是如此的徒勞,痴心妄想,不自量力,他的結局也只有死在無人注意的角落,帶著他身上罪惡的魔尊血脈……霍介鋒以為自己已經足夠絕望,可他還是忍不住想起早上走到他面前的楚截霜。是的,他沒有妒忌過楚截霜,因為他已經知曉楚截霜是一個真正的君子,但……

  冰冷的月色照在霍介鋒的臉上,引起他瀕死之際的幻覺和遐思。他自嘲地想,事到如今,他還在痴心妄想……縱然楚截霜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溫暖又如何?這溫暖太輕巧,也來得太晚太晚了……他居然事到如今還幻想自己會見到楚截霜這樣高高在上的人來到自己面前施於援手……

  「道友,你沒事吧?」楚截霜問。

  霍介鋒這才反應過來,這居然不是他的胡思亂想?!他驟然睜大了雙眼,一時牽扯傷口,不由又吐出一口血來。

  「道友,切莫再動了,」楚截霜皺眉,低下身以神識周轉檢查他的傷情,「……道友,你只是真氣枯竭,只要真氣及時圓滿,不會有什麼大礙……但,道友,在下無法輸真氣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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