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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們穿的破破爛爛,卻濃妝艷抹,渾身風塵氣,臉上和脖子上有不少密密麻麻的噁心疙瘩。不遠處就是一家下等jì院,想來是那裡的jì女。

  然而油燈的光線一閃而過,我看清了那兩個女人的臉,是伊莉莎白和凱薩琳。她們互相撕扯著彼此的頭髮,在地上打滾互掐,幾個髒兮兮的酒鬼男人圍在她們身邊叫好。

  我看了一會兒,徑直坐上馬車,催促車夫離開。然後我迎面看到了一個蒼老的婦人,她穿著破成條條的粗布裙子,腳上塔拉著一雙木板做成的拖鞋。她臉頰消瘦,眼神木然,頭髮都花白了,渾身髒的好像在煤灰中滾過一樣。她遠遠的看著女兒在跟人打架,卻也只是木然的看著,腳下趿拉趿拉的向前邁步。

  我想起了許多年前那個高貴靚麗的珍妮夫人,她帶著迷人的微笑,輕輕搖晃著扇子,站在我父親身邊笑意盈盈,三言兩語就惹得父親和威廉吵翻天。

  忽然,她眼睛轉到了我的方向,原本木呆呆的眼神有了點光亮,她朝我喊道:“迪安!迪安!”可是走了兩步,她又停住了,我想她大概看清楚了我的臉。

  馬車已經漸行漸遠,那個女人卻一直站在那裡,望著我離去的方向。她的身後,那兩個曾經年輕美貌的姑娘還在互相廝打,周圍一群男人在叫好。

  在海外的這些年,英國的一切似乎都遠離了我們。我們沒有留在英國,而是又啟程了,我們去了印度,在一個富裕的城市裡定居了下來,還建了兩幢相鄰的房子。房子是貼在一起建造的,有一個暗門讓我們的臥室彼此相通。

  時間如流水,兜兜轉轉,我已經和愛德華糾纏了數十年,我們依然在一起,如同最初相遇時一樣。他給我畫了許多畫,跟那些他小時候畫的畫放在一起,見證了我從少年到青年再到中年,一點點變老的過程。但畫中的情誼卻是始終不變的,他的筆觸永遠都是那樣飽含深情,一種名為愛的東西在其中流淌。

  這個世上有無法說出名字的愛,總是受到人們的背棄和鄙夷,可是仍然不能否認這種愛的存在,更不能否認它的純淨與完美。可是這個世界不能理解,不能理解這份本該存在的愛,人們嘲笑它,唾棄它,讓這份愛成為永遠無法站在陽光下的罪孽。

  我們的愛就是如此,它一輩子都沒有站到陽光下,但是我們仍然手牽手,相濡以沫的走下來了。

  那個一直陪伴我的男人此時正站在大門口處,一片燦爛的陽光中,他笑盈盈的望著我:“快點,亞當,我們今天騎駱駝去看古蹟,晚了會趕不及回家。”

  我走到男人身邊,替他整理了下領結說:“好了,我們現在出發。”

  我看著愛德華,忽然又想起了少年時代。那天他急匆匆從外面跑進來,連披風都沒來得及脫,上面還沾著細碎的雪花,他高抬著小下巴,卻非常難為情的對我說:“我信守若言,儘早來陪伴我的朋友了,希望您獨自一人的日子沒有太寂寞……”

  ——正文完——

  【番外 玫瑰莊園】

  第63章

  雨下得很大。

  cháo濕的氣息讓屋子裡充斥著一股霉味,陰暗濕冷的空氣似乎從皮膚沁入了骨髓,讓人冷的發抖。狄肯搓動著掌心靠在火爐旁,可是仍然感到冰冷刺骨。

  今天早上,管家要求他將幾百隻盛開的黃玫瑰插滿房間所有的花瓶。狄肯做完這些事後覺得很疲憊,可是他心裡滿意。因為這些花沒有因為雨水的璀璨而凋零,而是將綻放的美麗獻給了莊園的主人們,特別是狄肯的心上人。

  廚娘穿過走廊來到柴房,手裡拿著一條破圍裙,她累的往凳子上一蹲,然後絮絮叨叨的抱怨道:“偏偏挑在這種日子結婚,真是糟糕透了,去年好不容易貯存的李子,原本要做成蛋糕的,誰知都發霉了。”

  “夫人朝你發脾氣了?”狄肯問她。

  “哦,快別提了,還有不讓夫人發脾氣的事情嗎?”廚娘翻了個白眼說。

  布魯斯莊園在今天舉行了一場婚禮,新郎是布魯斯先生的大兒子阿爾瓦,他的新婚妻子是位有著豐富嫁妝的淑女。作為布魯斯莊園未來的繼承人,遠遠近近無數朋友都來參加了婚禮,祝賀兩位新人喜結良緣,人們都說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可惜室外婚禮舉行到半截就下起了大雨,紳士淑女們都被雨水澆了,原本光鮮亮麗的客人們像被打濕的花朵一樣懨懨的垂下了腦袋。

  “狄肯!跟我來!”柴房的門嚯的敞開,管家焦急的站在外面。

  狄肯嚇了一跳,急忙摘下帽子,快步走到管家身邊:“聽從您的吩咐先生。”

  管家的腳步根本一停不停,腦門上冒出的細汗將滿頭銀絲都打濕了,他邊走邊說:“等會兒我給你一身男僕外套,你跟我去客廳伺候。

  “什麼!”狄肯張大眼睛,忽然覺得腳有點發軟:“我……客廳……”

  “人手不夠了,許多先生被淋了雨,需要有男僕貼身照顧。”管家說。

  “需要我去照顧先生們嗎?”狄肯緊張的說:“可是……我不行,我什麼都不會……”

  “上帝啊!這還用你來告訴我。”管家帶狄肯來到一間臥室,然後丟給他一套衣服說:“快穿上。”

  見狄肯還在猶豫,管家撐著額頭說:“還愣著幹什麼?動作快點!要不是臨時找不到人手,你以為我會讓你湊到客人們面前嗎?萬一丟了莊園的體面,用馬鞭抽死你都賠不起。”

  狄肯急忙脫下身上的衣服,然後穿上了僕人的套裝。跟自己身上這套髒兮兮的衣服不一樣,僕人的衣服又乾淨又厚實,看上去體面極了。裡面的襯衫洗的雪白,袖子成喇叭花狀,長長的搭在手面上。外套是紅色羊毛外罩,絲綢襯裡的燕尾服。下身是黑色的緊身褲,小腿上繃緊白色的襪子。

  然後管家找出一雙白手套和一頂白色假髮說:“帶上這個,掩蓋你指甲里的泥土。”

  穿戴整齊後,管家給狄肯整理了下領結,呼出一口氣說:“看上去還挺像那麼回事。”

  “先生,我真的要去前廳伺候客人們嗎?我會出洋相的。”狄肯擔心的說。

  “現在管不了那麼多了,聽著孩子,你不需要在意太多,等會兒進去了,只端小點心,不要碰酒杯。不要學別人用單手端盤子,你用雙手抓穩就行,不要進入人群,只站在外圍服侍。”管家最後拍了拍狄肯的肩膀說:“我知道你是個穩重的好孩子,千萬別害怕,你一定能行的。”

  似乎已經忙得顧不上他了,管家只叮囑了幾句就把狄肯帶去了大廳,塞給他一個裝滿紫色漿果點心的托盤,然後就急匆匆的走了。

  悠揚的音樂在暢響,無數美麗尊貴的人兒正在翩翩起舞。錚亮的皮鞋與大理石地板碰撞出有節奏的協唱,女人的裙角和髮絲如波浪一樣上下飛舞,水晶吊燈的光輝照在那些昂貴的珠寶首飾上,折she出絢麗奪目的光澤。

  這裡簡直是另一個世界。

  狄肯看呆了。

  以前他經常聽父親說起那些貴族老爺們的舞會,也聽屋子裡伺候的男僕們高傲的吹噓,狄肯沒見過,只能自己想像。於是貴人們的生活在狄肯的幻想中像天上的白雲一樣如夢似幻,漂浮著不著邊際,有時候還會變得非常荒誕。而當真正見到的時候,狄肯心中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恐慌,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的恐慌,緊張的連邁動哪只腳都不知道了。

  在客廳里伺候的男僕有很多,他們昂首闊步,謙遜卻不失禮儀,僅用一隻手就能托住擺滿十幾個玻璃酒杯的托盤,另一隻手抵在後背上,彎腰時微微翹起,整個人像優雅的百合花一樣。

  狄肯不敢去學別人,只能認真的遵從管家的要求,雙手緊緊攥住托盤,在舞廳的外圍來回走動。賓客們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狄肯和其他男僕有什麼不同,只是隨意從他手中取點心。

  剛開始是挺害怕的,畢竟狄肯只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伙子,他今年只有19歲,來莊園當園丁也才兩年而已,甚至沒有給莊園的主人端過一杯茶,更不用說在這麼多紳士淑女聚集的地方伺候了。可是在舞會進行了幾個小時後,那份緊張的心情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疲憊,雙手一直緊緊攥著食物托盤,酸的仿佛壓了塊大石頭。

  這時,一位先生從舞池裡走了下來,剛好衝著狄肯的方向。他從路過的使者手中拿了一杯酒,然後坐在了角落裡的一張長椅上。

  狄肯的脊背瞬間僵直了,臉也變得通紅,他偷看了一眼身邊那位先生,然後悄悄的挺直脊樑,並緊雙腿。

  他也來參加阿爾瓦先生的婚禮了嗎?我還以為他不會來了呢,狄肯心想。

  他的名字叫路易斯·康斯坦丁,是位子爵的小兒子,今天的新郎阿爾瓦先生的好朋友。他們從小就認識,一起上學,一同畢業,關係親密至極。路易斯先生時常來拜訪布魯斯莊園,有時候一住就半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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