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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胡人最緊要的節日,先前城中都是康氏主祭,如今他定然不能出席。九姓之中默認誰擔主祭便是九姓之首,為了這個位置,他們且有的爭。」

  「使君這是穩坐釣魚台。」慶明佩服道:「莫怪侯爺最喜愛的就是使君,六郎

  要學得使君半分本事,侯爺與王爺也不必如此操心了。」

  衛翕回到府上便聽聞夫人去了太清觀,算著日子,是蕭十娘的牌位做好了法事。

  可怎麼沒帶阿迦去。

  他將街上買的儺神面具遞過去,小丫頭戴上去笑的傻兮兮的。

  「師兄有麼?」

  「有。」

  「夫人呢?」

  「你今日怎麼沒跟去?」

  「夫人說天冷,叫我不要去了。」

  衛翕頓了頓。「她今日出門時心情如何?」

  「挺好的呀。」

  衛翕淺嘆一聲。罷了,她那性子要是露出一分半分,反倒不是她了。「外面確實冷,別玩出汗來,差不多了就回屋裡去。」又對著她的丫頭叮囑一番,這才往三善堂去。

  崔氏問起扶光的身子。

  衛翕道:「此事我想去信世叔,請他前來。一來他醫術高,可以給蕭氏調養身子;二來,兩個孩子十分想念他,也好一見。」

  「那也是翻過年的事了吧。如今天冷下來,運河結冰,水路不通,他年事已高,吃不了這趕路的苦。」

  「那母親呢,母親是想隨慶明一道迴轉,還是留在這兒,等過了年我再派人送你回去。你與世叔也經年未見,我想著也讓他給您探一探脈。」

  崔氏聽他這樣講,心熱絡。「我沒什麼,該是要給你看一看。那毒是解了,可我見你臉上沒什麼血氣,可見還是有損身體的。」

  視線在他拿杯盞的手上掠過,指甲都是青白的。

  「除了這個,還有二娘的婚事。」

  「我也要與母親商議。」衛翕提起招贅的意思。崔氏道:「我並非沒有想過,只是還是那句話,哪裡來的好兒郎。」

  「母親先前講想在幽州挑選,那胡姓的人家可能接受?」

  崔氏略頓,衛翕見她眉心微蹙,便道:「我明白母親的心意了。」

  崔氏擱下暖爐一嘆。「倒不是不好,這其中取捨我也明白。幽州多胡姓,以二娘的身份的確擇不到好的漢姓士族。你今日這樣講,心中莫不是已經有了人選?」

  衛翕頷首道:「城中石家有個兒郎,人才出眾,做事也很穩妥。我觀他品性,也是不錯的。我便與母親直言,此人我要重用他。」

  「除了他,許多胡姓人家有漢妾生的庶子,也可做考慮。自然,若二娘不喜胡人,明年州學一開,便有許多讀書人,也好仔細挑選。」

  「不錯。」崔氏見他考慮的萬事周全,想了想沒什麼需要再補充的。「這也是我一樁心事,只盼著她能尋個好郎君。」

  「定會如此。這樣一想,母親確實不能趕回去。便是那些胡人,母親也要見上一見才好安心。」

  太清觀中,柳娘插好香過來道:「七娘怎麼又不讓阿迦過來拜了。這上面連個姓都沒有,誰知道是十娘。她還是個孩子,記性也短,要是年紀大些,倒真不好瞞了。」

  扶光靜道:「罷了,拜與不拜的又有什麼區別。」

  「七娘的心思總是變的快。讓十娘見一見也好。」

  「她早過了奈何橋,投胎去了好人家。」

  柳娘聽了傷心,低頭去抹眼淚。

  含元殿中供奉許多牌位,扶光走至東南側一角停下。「嬤嬤可還有貢果?」

  「不是供奉完了?」

  「沒了的話,上柱香便好。」

  柳娘看著牌位上的字,有些遲疑。

  「這,是使君立的。」

  「他先前的未婚妻子楊氏。」

  柳娘見她並無異樣,燃了香遞給她。扶光拜過,便聽她講:「使君是重情義之人。」

  「是啊,世上這樣的人少。」遇見一個便很是難得。射-入屋中的光線恰落在牌位上,空曠的殿中,有片刻出世的寧靜。

  「楊氏也是重情義之人。」

  「七娘怎麼,是識得她麼?」

  「不算識得,只是聽大伯講起過。那時她因貴妃難產被北衙羈押,嚴盡忠想趁機誣陷魏家,嚴刑拷打,她卻未曾屈服。」

  「竟還有這些事,那真是......」

  她看著她,將話吞了回去。

  「嬤嬤有何不好講的,真是可惜了,是吧。若她還活著,與使君定是和諧美滿。」

  柳娘見她又有些自憐,攬著她道:「是,可世情難料。若沒有那嚴家,元賊便不會打進來,十娘也不會出事,駙馬也還活著,一切都好好的。說來說去,都是那嚴家。」

  扶光卻沒有那許多憤恨了。興許是過去的時日太久了,久到她自己也差點死過一回。只盼著什麼時候忘了這些,十娘忘了,華陰縣的墳塋忘了,蕭七娘也忘了,這才好。

  連她自己都知道此刻心思紛亂。不過是在意他。

  分明是以後的事,早也有預料,如今卻像膈在心裡的石頭。一煩起來便想倒不如不在一處。他總要有子嗣,時日一久,情誼變了,先前的好也磨沒了。

  多可惜啊。

  她一時不急著回去,跪在殿中閉目禱告。

  殿外,月渡見著遞來的紙張,並不去接。

  「夫人是女眷,宣慰使若要求見,煩請遞了帖子去府上。」

  蓮生也不急。「家主求見夫人自有要事,姐姐不必為難,你將這手書帶進去,夫人若肯見,便去後院亭中,若不肯見,我家家主也絕無二話。」

  第96章

  月渡和蓮生遠遠立著,瞅上一眼——亭子裡七娘與宣慰使對坐,身邊還有嬤嬤在,應當是沒事的。不知那紙上寫了什麼。到底是在外面,若叫人見了以為是私會,多不好。

  她轉回頭,蓮生朝她頷首。宣慰使生的好看,身邊的小廝也好看。可是冷生生的,禮是挑不出半分錯來,還是使君好,沒架子,身邊趙管事活氣兒足,接地氣。

  亭子裡,扶光不意外謝珩知道這些。

  「你想說什麼?」

  「我昨日問過醫正,他說你昔年應是小產過,胞脈空損未復,日後……」謝珩擱在膝上的手收緊。

  扶光蹙眉,露出一絲厭惡。

  「你要說的就是這些?為了這事,尋過來的?」

  「那個孩子。」

  他對上她冷清的眼,頓時啞了。

  「陳年舊事,你若想知道,告訴你又何妨。我自己一碗藥落肚,那孩子不知是你的還是元賊的。如此,你可滿意了?」

  謝珩唇瓣微顫,凝望著她許久道:「是我對不住你。日後但凡你想離開衛翕,我都會幫你。」

  扶光頷首。「好。」她不想與他爭辯,起身離開。

  謝珩如何感受不出來。

  「七娘,我當年真的想送你出城,真的。」

  扶光停下,對他仍執著這件事不解且滑稽。

  「於我而言並無不同。你也不必在我面前如此。謝珩,其實你每每出現在我面前,我都覺得噁心。你在長安時,尚乖覺,怎麼,如今離了長安,沒了公主,膽子也大起來了。」

  他唇色盡失,仰頭看去,怔然。

  「你手上早有我讓茯苓去托官府制的這些文書了吧,為何現在才拿出來。你心裡是不是覺得,我難有身孕,與使君勢必不會長久。手上有了籌碼,便惺惺作態地關切於我。」

  「我並非如此想,七娘,我只是愧疚,我擔心你。」

  他忍不住起身,試圖辯解。

  「你是該愧疚,只是你不必每次表演時都拉著我一道。」她彎著唇,眼中的清寒直刺人心,要將他麵皮刺穿。

  月渡趕緊迎上前,這宣慰使方才一幅要追人的樣子,叫她嚇了一跳,險些以為要對七娘做什麼。

  走遠了再回頭看,還怔站著,跟失了魂兒似的。

  角落裡,蒼壁道:「家主你莫要衝動啊,我見著夫人與駙馬未必是......」

  「衝動?我衝動什麼?」

  蒼壁見了他擰起的拳頭。你說你衝動什麼。

  她厭惡謝珩的不行,自然是謝珩纏上來,不知道又尋了什麼藉口。

  石桌上的手書被一把抽過去,蓮生要攔被蒼壁一把帶走。「主子的事兒你我站一邊兒去。」

  衛翕掃過字,原本沒什麼的表情看見謝珩老神在在,一幅看笑話的樣子頓時握緊了拳。

  「使君。」方開口,就被衛翕一拳打了上去。

  月渡匆匆跑進來道:「使君回來了。」

  「如何?」柳娘急匆匆問她,她們一回府便聽趙符生說使君特意去觀里接他們了。若真是叫他見了,誤會了七娘,可怎生是好。她心裡惱極了,臨要走了還能生出這些事來。不知七娘是不是欠了他的。

  她搓著手,月渡也著實不知道。「沒,沒瞧著怎麼樣。」

  「七娘。」柳娘有些沒主意。<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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