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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翕按下冷笑:「怕不止於此。他是知道內侍如今在幽州,陛下封賞的敕令遲遲不達,想必很是焦急。內侍不必著急,他稍候勢必要奉上金銀祈求內侍為他在陛下面前說些好話。」

  宋墨咳嗽一聲,這衛翕著實可恨。

  想必他近來收的那些銀錢都被他看在眼裡,這是變著法兒的提醒他。

  鄭濯適時打圓場道:「熊掌珍奇,若是冷了勢必腥膻,使君快分於我等,叫我好生見識一番。佳肴配上美酒,人生樂事啊。」

  「駙馬,請。」

  他一番話說完,對著謝珩當先勸起酒來。

  場面一時緩轉過來。

  扶光本就胃口不佳,面前呈上的熊掌氣味又格外突出。

  她胃裡又開始翻騰,忍了許久,還是起身離席。

  「夫人這是......」

  「不過是前些時日著了涼,脾胃虛弱。叫諸位見笑了,我便不擾諸位興致了。」

  宋墨深思。「夫人身體重要。徐醫正。」他一轉頭看見吃的滿嘴流油的人,吩咐道:「快去看看,夫人到底是哪裡不適。」

  魏徵敲了下筷子道:「都說了是脾胃虛弱,還要去看。」

  「駙馬此言差矣,徐醫正是宮中御醫,醫術高明。脾胃之事不可小覷,夫人身份尊貴,自然不能隨意待之。如今既在,怎麼也要看上一看,才好放心啊。」

  魏徵哼一聲,真是會膈應人。誰不知道他主子那點心思,這是分明膈應三哥。

  「我說不過內侍。內侍到底是在陛下跟前服侍的,七竅玲瓏的很。」

  「不敢,不敢。」宋墨扯著笑,這魏駙馬實是不遜。

  徐醫正抹了一把嘴,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他抬頭,見上首的使君皮笑肉不笑。再看宋墨,冷著臉斜他。

  他一哆嗦,提著袍子跑了。到底是要回長安常打招呼的,還是聽內侍的好。

  衛翕道:「我見內侍關切夫人,倒是比我還緊張。」

  「使君。」

  衛翕一擺手道:「我知道,夫人身份尊貴。只是我也是方解了毒便上戰場,稱得上是大病初癒,卻不見內侍叫醫正給我診脈。」

  你?你哪裡見了半分方解了毒的虛弱樣子。倒是夫人,這症狀,莫不是有妊?

  第94章

  扶光退到前院寢屋。徐醫正搭脈,又看了舌苔。「夫人脈沉細而遲,舌淡苔白滑,脾胃的確不宜,是肝木不疏、脾土失運之象。體內寒氣積重......」他似有遲疑。

  柳娘忙道:「已在吃湯藥調養。」

  「嗯,夫人身子要注意,心思也不宜太重。」

  扶光淡淡道:「先前使君中毒,我不得不憂心。」

  「是。」他尷尬道:「夫人與使君伉儷情深,如今使君毒症已解,夫人的心思也好放一放了。」

  「便沒有其他?」柳娘叫月渡碰了下。月渡道:「這是先前夫人食飲的方子,醫正給看看。」

  他捋須道:「不錯,食補雖緩,卻不傷身。夫人如今不調,我再開個方子,沒那麼難受了就不必服用了。」

  「醫正這邊隨我來。」

  長春被崔氏安排過來,如今打了個照面。「夫人可好些了?」

  「離

  了那味道就好了。多謝姑姑關心。」

  「嗯,沒事就好,大夫人惦記。」

  扶光問柳娘。「嬤嬤是怎麼了?」

  「我,我還以為七娘興許有了身孕。」她不大好意思地講。

  扶光稍驚。柳娘忙道:「此事的確急不得,你與使君慢慢來,日後總會有的。」

  「嬤嬤不知道我的身子麼。」

  「可慢慢調養了,總會好的,那張真人的藥吃著不就很好。」

  「即便,即便孩子,以使君待七娘的情誼,日後納妾,生下孩子記在你名下,也是一樣的,總越不過你去。」

  宴席上,徐醫正很快回稟道:「夫人無礙,不過是些脾胃之症。這熊掌雖好,但太過葷腥,夫人一下適應不了。」

  宋墨頷首。「那就好,那就好啊。」

  好,好什麼?衛翕覺得醫正進來的時候,他恨不得撲上去,比他這個做郎伯的還要關切,著實礙眼。

  蒼壁回稟道:「夫人就在後面歇息,已經好些了。」

  衛翕頷首,目光落在阿恆身上,他也是點頭。

  之後宴席,宋墨又多番打聽衛翕對康姓處置。衛翕想他約莫是收了不少銀錢,城中胡姓如今鶴唳風聲。可康氏勢必留不得。

  昭武九姓本就不是鐵板一塊,康姓獨占鰲頭多年,便沒有人想看他遭殃?這後頭又有多少胡姓摩拳擦掌等著撲上去分一杯羹。他要的便是分化他們,好讓之後榷場一事更加順利。

  「宣慰使與內侍何時返程?」他舉杯敬道。

  謝珩道:「我與內侍一道,後日便歸。隨我一行來的部分郎官會留在此處,等細節文書妥當再返程。」

  「很是焦急啊。汗王還備下許多珍禮,屆時我讓士兵裝車,給二位送上。」

  宋墨挑眉,很是滿意。此番出行雖是天寒地凍,受了不少罪,但到底收穫頗豐。至於那等送錢帛的人家所求之事,多是叱罵衛翕,想他在陛下面前多多進言。

  衛翕此人的確猖狂,可他如今勢頭正盛,陛下還用得到他,不如賣他個面子,是以拱手道:「使君客氣,待我回京,勢必稟名聖上使君功績,此番大捷,陛下定有恩賞。」

  此人前倨後恭,見錢眼開,竟是混到陛下跟前服侍,一見便知是個奸宦。

  魏徵嗤道:「國子監中多叱罵薛泮,卻不見此人才是真的小人。」

  崔道恆道:「若只是斂財卻也未必如何。」

  「可他直達天聽,若陛下聽信於他,危害未必不大。」

  崔道恆頷首,又道:「卻也有隻收錢不辦事的。」

  魏徵一愣,笑罵道:「果真是小人了。」

  「你方才多次懟他話,以後要當心些,不理他就是了。」

  「我才不怕他呢,我家中世代為將,為國立下汗馬功勳,沒得在這個小人前還要卑躬屈膝的隱忍。」

  崔道恆瞪他一眼,連他經了這些事都知道世情複雜,他深處長安,又在朝局之中,竟這樣心思簡單。日後尋機,定要讓表叔好好同他講一講。

  宴席結束,衛翕將阿恆叫過來。「是怎麼了?」他是覺得那宋墨做派有些古怪,即便要讓醫正診治,可之後那作態實在緊張,像是擔心什麼一樣。

  阿恆想了想道:「約莫是以為夫人有妊了。」

  「什麼?!」

  「女子有妊多有此症。」他話里有些猶疑,叫衛翕捕捉到。「到底怎麼了?有話就說。」

  「表叔知道夫人體寒,先前在潼關,我們去洛陽尋醫,那老醫士說她吃了經年寒物。」

  他越說衛翕眉頭就越緊。「所以?」

  「夫人受孕極難,即便,即便日後有孕,也很難保住,對她身體損害極大。總之,沒那麼容易。」

  「他不是在服用世叔的方子。」

  「可先前時日太久了,這病症是經年累積,哪是人力能扭轉的。我也說了,即便有孕,也未見得是好事。」話至最後,他恨不得聲音都沒了。

  衛翕像被人重重砸了一拳,許久道:「方才姑姑去,那醫正可有說什麼?」

  崔道恆搖頭。「長春姑姑來的晚些,後來醫正出去開方子的時候略問了一句,倒沒說什麼。她是擔心是不是先前給你灌藥鬧出來的。」

  衛翕頷首。

  「表叔。」

  衛翕蹙眉看他。

  「你......」

  「回去吧,早點睡。」衛翕看著他離開,在廊下站了許久。

  屋中的燭火微微搖曳,柳娘上前道:「七娘,我將這窗關了吧。」先前覺得悶,才叫開了,如今生怕她凍著。

  「宴會還沒散?」

  「聽動靜應是差不多了。」她小心覷著她。「七娘不如回去等使君。」

  扶光蘸墨,一筆字也歪了,圈了一圈,接著往下寫。

  「等都等了,索性便等他回來吧。」她輕輕一笑,叫柳娘卻心頭一緊。

  定是方才那話說錯了。

  要是茯苓在就好了,她笨嘴拙腮的,說的話都說不到她心坎去,沒得叫她更加難過。

  她撩了氈子出去,桌案上的燭火撩了撩,扶光失神頓下筆來。

  【七娘不必憂心,使君待你好,實在不行,日後妾室生下孩子抱到你跟前,也是一樣的。】

  這是常事,普通寒門都有妾室,阿耶也有如夫人。便是嫁謝珩時,她心中都想過,早有一日,他會納妾。

  可放在他身上就是不行。

  她無法接受,甚至想都不願想。

  他那張臉怎麼也無法想出一個樣子,對她說:「我要納妾。」

  若真有這一天,倒不如先前就被毒死了。

  她一時被自己的惡毒怔住,忍不住失笑。

  信紙被抽走,衛翕見她那樣子倒是鬆了口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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