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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在他身邊的高途,一直盯著那名不請自來的Omega看,沉默了很久,突然問:「請問您是沈總的Omega父親嗎?」

  應翼一愣,顯然沒想到高途會這樣稱呼沈文琅,也沒想到他會這樣問。

  他遲疑了幾秒,不答反問:「你見過我?」

  「嗯。」高途點了點頭:「我在他家的書房裡見過您的照片。」見應翼沉默,他又補充道:「是張全家福。沈總很重視它。」說到這,高途明顯猶豫,靜了片刻才說:「我聽說您去世了,沒想到只是誤傳,真是萬幸。」

  應翼仍然沒有正面回答,只說:「文琅不太會談戀愛,如果傷害了你,我替他道歉。」

  戀愛?

  高途微微苦笑起來,眼前這個一臉病容,卻仍擋不住氣勢逼人的Omega實在太抬舉他了。

  他從來沒和沈文琅談過戀愛。如果可以,只要能夠抹去那個錯誤、荒唐的一晚。高途願意用一切來換。

  去V國的行程比想像中順利許多。

  應翼好像真的神通廣大。他準備的新護照,讓馬珩和高途都擁有了全新的身份。他們順利地躲過了沈文琅的追蹤,通暢無阻地出了海關,搭上了遠赴V國的航班。

  第93章

  被生父打成半個殘廢的沈文琅,在隔離屋又躺了十天。等到稍微能動彈,他就又開始不安分起來。

  隔離屋從桌椅到床都是特製的,用的都是加硬、加固材質,沈文琅注意到,床的床頭靠背不是像常規臥室里的那種軟靠墊,而是特製的金屬框架,兩邊高聳的架子上都有異常嚴重的磨痕,好似在上頭牢牢綁住過什麼。

  當沈文琅再次在屋內發瘋,試圖用肋骨還沒長牢的身體撞開固若金湯的隔離屋房門時,他終於有機會知道床頭上的架子究竟是被什麼磨損的。

  「操!放開我!」

  「讓他回去躺好。」沈鈺一聲令下,兩個身高超過兩米的特種兵立刻一起動手,齊心協力地把他架到了床上。

  沈文琅行動不便,一點便宜都占不到,被毫無民主可言的暴君父親叫人用鐐銬銬在了床頭。

  「操!你這個老不死!你有什麼資格關我!放我出去!老子出去有事!」

  「事?」沈鈺看螞蟻一樣地看著自己唯一的孩子,他居高臨下,面無表情地問:「除了丟人現眼以外,你還能有什麼事?」

  沈文琅暴跳如雷:「丟人?那我也沒丟你的人!我是我爸生的,關你什麼事!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管過我?現在憑什麼關我!放開我!媽的!你這個混蛋!」

  無論沈文琅如何叫罵,沈鈺依舊無動於衷。他像一座毫無人性和感情的雕像,哪怕面對自己的親生骨肉,也依舊刻板嚴苛,毫無溫情可言。

  沈文琅從來沒在Alpha父親這裡得到過半點關愛,有的只有專/&制強權和以暴制暴。

  而他對Omega父親的感情非常矛盾複雜。

  一方面,應翼對他雖然也嚴格,卻不乏溫情。他是唯一一個敢在沈文琅十次開槍三次脫靶,被沈鈺一腳踹翻後,還默不作聲地替他上藥的人。

  也是唯一一個,敢在沈鈺訓斥沈文琅時,站出來要那個Alpha少說兩句的人。

  可應翼對沈鈺近乎病態的依戀,以及沈文琅自己推斷猜測出來的故事,都讓沈文琅無法對他抱有任何尊重。

  因此當沈文琅絕食抗議,並試圖折斷自己的手指從手銬里逃脫,最終被沈鈺抓回來,接好手指,雙臂向後折,鎖得更牢丟在隔離屋時,儘管他心裡破口大罵,想說花詠口中那個「會親自放你走」的人怎麼還不來,卻從來沒想過,那個人會是早就去世了十幾年,連骨灰都涼透了的應翼。

  .......

  隔離屋屋頂很高,頂上有一扇玻璃窗。遙控按鈕在床頭,哪怕戴著手銬也能夠得到。只需要輕輕一按,原本不透光的玻璃窗就會「唰」地變成能看見窗外景色的觀景天窗。

  這其實是很浪漫的設計。試想若一對愛人能並肩躺在這不聞世事的隔離屋中,一起看這漫天星光,實在是件風情月意的妙事。

  沈鈺那種沒有感情的變態搞出的隔離屋竟還有這樣的關竅,這實在不像是他的風格,沈文琅想,這大概是設計師隨便加的靈感。

  忍著渾身各種傷處傳來的隱痛,沈文琅躺在床上焦灼地想著究竟怎麼樣才能儘快出去,繼續尋找高途。

  他突然聽到一聲細小又清脆的「咔嚓聲」,隨後,一條繩索透過破碎的玻璃天窗,訓練有素地垂落下來。

  沈文琅吃了一驚,立馬彈跳著坐了起來,不慎牽扯到肋間的傷口,一下痛得齜牙咧嘴。

  室內沒有開燈,沈家庭院的夜照燈疏疏淡淡地透過碎裂的玻璃天窗照進來。

  一陣細微的悉索聲過後,一條頎長的人影動作輕盈地出現在他眼前。

  借著從屋頂漏下的昏暗的光,沈文琅幾乎懷疑自己在做夢,手指倏然收緊,死死抓握成拳,不由自主地輕輕喊了一聲:「爸爸?」

  這麼多年過去,應翼和他記憶中相比,好像沒怎麼老,只是蒼白瘦削了不少。月光把他瘦長的臉,明亮的眼睛和寬廣的前額照得分明,沈文琅花了一點時間才敢確信自己沒有做夢。

  「小狼崽,還醒著嗎?」

  兒時的乳名,觸動了心底柔軟的某處。

  沈文琅的眼眶不可抑制地發熱,變得酸痛起來。十幾年前,在葬禮上沒能流出的眼淚,突然湧出來,統統決心流在今夜。

  有人說,母親是每個孩子的神明,其在養育期間行為會給孩子造成不可磨滅的終身影響。

  仔細想,也正是到從小就悉知應翼對沈鈺過度的、毫無自尊的依賴,長大後的沈文琅才會變得那麼排斥Omega。

  應翼被宣布過世後。沈文琅告訴自己,別難過,這不是什麼壞事。至少人前比任何人都要驕傲、有骨氣的應翼,不必再忍受那樣的日子。他不必每個月總有那麼幾天,要因為極端的發熱期表現,被Alpha關進隔離屋,也不必再輸給生理性依戀,總哭著要求那個毫無人性的Alpha擁抱自己,更不用面對一個道德敗壞,會明目張胆公開情人身份的丈夫。

  時隔十幾年,再次看到應翼,看到活生生的Omega父親。沈文琅突然覺得自己是愛他的。

  所有的輕蔑、鄙夷以及恨鐵不成鋼的痛恨,不過是大腦編造出來的情緒,為的是模糊應翼的死,帶給少年沈文琅的巨大打擊。他對Omega的厭惡也不過是對Omega父親拋下他,就這麼離開了人世的不滿。

  沈文琅其實很依戀應翼,並一直秘密地想念著他。

  所以才會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只怔忡了數秒後,便開始像個孩子一樣,眼淚狂飆。

  「爸爸。」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噓。」應翼朝他豎起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壓低了聲音問:「還記得怎麼用繩索嗎?」

  「記得,但我用不了。」沈文琅邊說抬起手臂,向生出他的那個Omega告狀:「沈鈺打我,還用鏈子鎖我!他是個沒有人性的心理變態!」

  應翼幾不可查地輕輕蹙眉,「那是你父親。」

  沈文琅憤恨地拽了一下鏈條,咬牙恨道:「他不是我父親,我才不會承認一個會用狗鏈鎖老婆孩子的人渣Alpha是我父親!」

  應翼眉頭一下鎖得更緊,顯然並不認同沈文琅說的話,但這裡並不是個適合促膝長談的好地方。

  他動作利落地從身後的背包中掏出一枚小型的雷射切割器,輕輕鬆鬆就割開了銬在床頭的鐐銬。

  沈文琅活動了一下手腕,忍著痛從床上翻身下地。

  他笨拙的姿勢讓應翼側目:「小狼崽,你怎麼了?」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態,沈文琅故意地把疼痛表現到了極致,啞著嗓子說:「沒事,前幾天,沈鈺一腳踹斷了我四根肋骨,還順帶打折了我一條腿。」

  瞧瞧,沒媽的孩子像根草,他可不就是那根最可憐的草了。

  「你快三十了,他還對你動手?」

  實際上,應翼「去世」後,沈鈺便極少對他動手了。難得的幾次,都是因為沈文琅故意地踩了他的痛處,在他面前特意地提到了應翼的死。

  或許是出於雄性Alpha天然的競爭意識,沈文琅非常討厭沈鈺那副高高在上,八風不動的死人臉樣子。

  他雖然沒有戴王冠,卻時刻像個驕傲的、把別人都當草芥、砂石的國王。

  他媽的。

  「嗯,照打不誤。」沈文琅說:「爸,我該不會不是沈鈺親生的吧?」

  關於自己的身世,沈文琅是真的懷疑過。

  如果說,應翼在時,沈鈺對他只是過分嚴苛,那等到應翼去世後,沈鈺對他,就是徹頭徹尾的冷漠。

  沈文琅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要不是擔心他在外面發瘋會丟光他們沈家的臉,按那沈鈺平日的性格,是絕對不會把他接回家的。

  「別胡說。」應翼一面低聲駁斥,一面伸手拽住那根繩索,用力地往下扯了兩下,確定牢固後,下蹲向沈文琅露出自己的後背:「上來,我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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