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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

  溫雁下意識答了聲。手摸摸額頭,他壓下心頭那一絲異樣,對著碑細細講了些最近的事。

  他提了嘴溫家的事,對她道:「溫克行咎由自取,許姨娘受他偏寵這麼多年,出事後一個沒逃掉,全部同他陪葬,也算了了您一樁心事。」

  頓了頓,他又道:「近來表舅沒再寄信過來,恐是家裡有事脫不得身,待孩兒收到表舅的信件,再來讀給您聽。」

  石碑回不得他的話,溫雁一個人絮絮叨叨了許久,身旁的容燁靜靜聽著,一句也沒打斷。

  等到跪得腿麻了,他到底念著溫雁的身子,在他講完的空隙里出聲:「母親。」

  溫雁偏頭,聽他道:「阿雁身子嬌弱,跪不長久,給您燒了紙錢,便要趕著回去喝藥了。」

  「您且放心,我昨日所言出自本心,定不會欺他負他。」

  「待下次來見您,阿雁身子定能比現在胖上兩圈。」

  溫雁驚於他的自稱,又被他的話說得心頭好笑。

  「您真是……」他低低嘆了聲,沒再多說些什麼,和柳芊然作了別。

  跪的時間確實長了,起身時不利索,全靠著男人落在腰間的手臂撐著。

  風起花搖,他仰頭看著容燁,淺笑著對石碑道:「阿娘,要入夏了。孩兒下次再來看您,定給您帶您喜歡的茉莉花茶糕來。」

  第20章

  回府後, 天色已然暗下。

  在藥鋪耽誤了些功夫,容燁騎馬來找的溫雁,回去時二人便一起坐上了馬車。回府的路上, 容燁將溫雁的腿放到自己腿上捏著, 低嘆一聲:「阿雁當真好心腸。」

  「王爺何出此言。」溫雁被他按得又疼又酥麻,不自然地動動腿, 「您別按了,我沒那般嬌貴,一點跪不得。」

  容燁沒讓他放下腿,力道放輕了些,反問他:「本王倒不知阿雁還會些手語。鋪子裡收得人全是旁的鋪子避之不及的人,阿雁收容他們,不是好心腸是什麼?」

  旁的店鋪, 招人都是要手腳全乎能幹事兒的,偏那家藥鋪, 算帳的女子是個聽不見的, 男丁三個, 一個瘸腿,一個年邁, 唯一全乎正常的藥童又是個個子沒伍玖高的,真出什麼事了只能來找溫雁求助。

  零九細查了溫家的事, 溫雁自然也沒錯漏,能查到的都詳細匯報給了他, 所以容燁對每個人都心裡門清。

  瘸腿的青年是沒錢過活了,身有殘疾找不到活計為生,被逼到走投無路後掛牌賣自己,幾十個銅板, 卻仍沒人要。

  十一歲那年溫雁遇到他,瞧著人要死的樣兒,買下後便送到了藥鋪子。

  聽不見的女子則是溫雁從青樓里買下的,那時溫雁十五歲,外出一趟撞見了被從青樓扔出來的女子,衣不蔽體,被打的渾身青紫不說,肚子鼓著,身下還不停地淌著血。

  老鴇大罵,說她敢私底下偷懷官員孩子,真真是不要命活夠了,如今官家人找來,讓她自己給人賠罪去。

  溫雁當時隔著人群遙遙看見女子蜷縮著捂著肚子抽噎,看不過眼,花錢贖了她。

  女子本聽得見,那次被傷了耳,此後便聽不得了,孤身一人沒有歸處,幸得有些學識,會算法,便被溫雁送到了藥鋪,做些算帳的活計。

  溫雁也是那次結識了辛風和徐丁辰,品行得到二人認可,關係才會那般好。

  排除這二人,這些年溫雁出門的那些次數,半數出來都撿到了人,他自己都不知救了多少人,給了多少人生存的機會,如此種種,怎擔不得一個好心腸?

  溫雁卻真不覺得自己是什麼好心人:「他們比旁的健全人更要忠心,給他們一個收容處便能忠心做事,不會像那些手腳全的生出些邪念,要得工錢又少,我收他們不是做慈善,自有因果在,哪裡擔得一句好人。」

  「阿雁總是這樣。」容燁搖搖頭,沒辯駁他的話。

  他只暗嘆,瘸腿男子便罷了,那女子得罪了官員,溫雁買下回去後便受了溫克行的罰,哪是真一句買下就能過去的事?他不缺銀錢,又怎真會請不起全乎的人。

  說著不是好人,卻總做著行善的事。

  「王爺。」

  他嘆完,不知曉他想了些什麼的溫雁猶豫了下,低聲問他:「可能給我些人手?我想知道柳家可是出了何事。」

  「表舅自我十一歲那年離開後,每三月都會有封書信寄來,可自春節過後,便再沒有音訊了。」

  來回傳信的是那邊的人,溫雁想南下的一個原因,除了想遠離京城外,也確實有些想去看看。

  他自六歲那年一跪起了風寒,燒的模糊間快要死時,秋然偷跑出去,為他請來了那時為了母親而特意留在普世堂的表舅,好好給他看了看身子。

  溫克行之後發現免不得大怒,可他到底心虛,見到柳芊然娘家人,再看不慣也不敢多說什麼,放任他時不時來府里給溫雁養身,溫雁的醫術剩下一半,便是跟他表舅學來的。

  他從表舅那裡看到過母親的畫像,知道了好些母親的事情,那段日子他過得很好,因為有著家人。只是十一歲那年,柳家老宅的老夫人,即溫雁未曾蒙過面的外曾祖母生了大病,想著見表舅一眼,表舅便回了家,自此再沒回來過。

  溫雁的家人不多,溫克行自然算不上,那種父親他自打從秋然口中知曉母親死亡的真相後就再沒認過他。入王府前,真被他打從心底里當做家人的,除了母親秋然和伍玖,就是表舅和吳爺爺。

  「自然可以。」容燁道,「阿雁是本王的王妃,府里所有人你都可以隨意使喚。旁的人也可以,怎麼用都行。」

  這話說的,好像他要拿來做什麼奇怪的事一樣。溫雁想笑,心頭卻又是一暖。

  「嗯。」

  他抬手勾住容燁的脖子,屈膝傾身,在他嘴角吻了吻。

  他貼著他的唇,眼睛沒有閉著,彎彎地看著容燁:「我記下了,多謝王爺。」

  容燁喉結一滾,眸色深了些許,順手抄起他的腰讓他坐到腿上,一手按著他的後頸,垂頭加深了這個吻。

  唇齒交纏的水漬聲響。等回府後,兩個手腳麻利擅長整情報的零九和十五就被派往南下去了。

  溫雁身子被折騰了兩日,今日跪得時間又長,容燁自沒捨得再折騰他,著人備了藥浴,好好給人按了按腿後,抱著人老老實實睡了一覺。

  次日朝堂上,照舊談論丁稅一事,只是經過容燁一番話的小皇帝堅決採納容燁的決策,林鳩臉色沉得不行,明面上卻只能應下。

  吃了這個大虧後,他便順勢提起了另一件事——立太后。

  容軒生母死了,皇后又已逝,太后如今仍舊沒定下。林鳩現在提起,無疑是怕容軒徹底成為容燁的傀儡,開始扶宮裡的位子,想在私下裡拉開他和容燁的關係了。

  人選不必說,他的女兒便是如今位分最高的林貴妃,無論哪方面都名正言順的能坐到太后位,只要把容軒過繼給林貴妃,屆時有他女兒在,容燁對容軒的控制就絕不會是現今這樣深沉的地步。

  就是容燁明知他想做什麼,卻在這件事上出奇的沒多加干預,放任容軒過繼到了林貴妃名下,而後尊她為太后。

  丁稅沒了半成的著落,自己女兒卻成了太后,局勢尚算不上遭,林鳩的臉色便總算沒那般沉了。

  但這一事,他和容燁之間的仇恨卻是更大了些,每每上朝議事,他的人都要跳出來跟容燁作對,容燁朝堂上人手不多,只能半忍著。

  當然,因著禁衛軍被容燁的人手滲透,林鳩不敢真的一下得罪太狠,做的只是給他找些不痛快,真惹急了人的事卻是按耐著沒做。

  日子如常過著,到了端午那日,忍耐多時的林鳩一黨終於尋到了機會,能夠坑一把容燁了。

  然而變故突生,沒等他先一步做些什麼,容燁便先手一步坑害了他,讓他折了一位心腹。

  五月初五,端午時日。

  溫雁一覺睡醒,容燁還在身側。

  前些日子膳房來人問他想吃些什麼口味的粽子,因此很少過這節日的他倒是難得的沒忘記今天的日子,睡醒後看到容燁在身側亦沒那般驚訝。

  只是這次他醒了,容燁卻還睡得沉。

  溫雁覺多也沉,很少有他醒後容燁還在睡的情況。他不免稀奇,在人懷裡翻了個身,細細看著人。

  容燁長得不是兇相,卻是一副薄涼樣兒,總讓人瞧著不好接近,明明嘴角常彎著,卻很少能讓人感到鬆快,只覺嘲諷和壓迫。

  睡著後五官卻柔和了不少,嘴角微抿著,黑如鴉羽的眼睫很長,靜靜地垂著,臉的攻擊性一下便降了不少。

  仍舊說不上多麼溫柔,但溫雁看著看著,心頭卻是軟塌了一塊。

  瞧著容燁眼下的一點烏青,他難掩心疼地抬起指尖,輕輕落在人的眼下。

  近些日子因著尚書令處處找不痛快,容燁忙了不少,開始他還等著人回來一起入睡,後來被容燁發現,便強制要求著他早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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