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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八十三歲高齡,他未曾娶過一妻一妾,容燁自小在他身旁長大,早把他認作了自己的長輩。

  他也拿自己當容燁的長輩,聽聞容燁娶妻一事,哪怕路途顛簸還是趕著回來了,做了主持的司儀,讓他們不至於一個長輩都不在旁。

  溫雁驚訝不已,忙躬身作揖,行了小輩禮。

  公孫桉哎呀一聲:「好有禮貌的小娃娃,快來快來,讓爺爺仔細著瞧瞧。」

  溫雁這下沒讓他多等,快步走到他身邊。

  公孫桉拉著他坐下,有些渾濁的眼睛仔細著看了看他的眉眼,連連感嘆:「娃娃天庭飽滿,目如點漆,面相就是個大富大貴的,好啊好,阿燁這小子難得有了好眼光。」

  「哪是難得。」容燁坐過來,輕笑,「我的眼光可一向好著。」

  「就你那花花綠綠的衣服和叮噹響的物件,看上個鳥都要找個色多的,眼光好?」公孫桉哼笑,「老夫可一點看不出來。」

  「噗。」

  溫雁笑了聲。

  容燁轉頭看他,捏捏他的手:「有這麼好笑?」

  「王爺有些……」溫雁想了想,「可愛。」

  「像是只喜歡展示自己羽毛的孔雀。」

  容燁一頓,頭一次聽見可愛這個詞來形容他。

  他面色古怪,不知溫雁怎麼能看出他的可愛來。

  公孫桉嘖嘖:「有朝一日老夫竟也能聽到這種形容詞,可比凶神惡煞詭異多了。」

  容燁認同,但也沒反駁溫雁的話,只笑:「阿雁情人眼裡出西施,本王再同阿雁賴上幾日,怕要徹底沒了外面的形象了。」

  兩側坐著的將領有幾個憋不住笑,他一一看過,又給溫雁介紹了遍。

  軍中呆慣了,這些人都沒那麼多規矩和拘謹,對著溫雁一個個朗笑著打招呼,溫雁聲聲應下,覺出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還是第一次在這種場合,成為人群中短暫的焦點。

  ...

  因著都是熟人參與的家宴,規矩不多,熱熱鬧鬧的好好吃了頓飯後,容燁便要親自送著諸位將領出城門了。

  公孫桉年齡大了,這次回來便打算住下了,正好府里缺個最主要的管事人,他閒不下,便把活攬了去,送別也沒跟著去。

  溫雁身子有些不便,偏好奇著傳言裡駐紮城外的千餘騎兵,飯吃完後,拉著容燁問他能不能一同去。

  容燁垂眼看了看他的腰,低聲問:「不難受?」

  溫雁鎮定地搖頭:「多虧王爺今晨的按摩,我沒什麼事。」

  容燁定定看了他一會兒,沒拆穿,只問:「阿雁會騎馬嗎?」

  溫雁:「不會。」

  「王爺可能帶我?」他仰著臉看人,聲音軟下,「我不會亂動的。」

  容燁心又亂了一拍。

  他無可奈何:「阿雁真真是,讓本王沒得辦法。」

  .

  未時一刻。

  大中午的點,街上人正是少的時候,幾匹馬在街上奔馳而過,留下漸消的馬蹄聲。

  步入四月的天裡,風都暖了,拂在臉上溫溫柔柔的。身下用駝絨和雲錦製作的軟馬鞍舒適,最大程度緩解了不適感。溫雁第一次騎馬,指尖松松抓著容燁的衣袖,眼睛睜得大大的。

  容燁一手抓著韁繩,一手摟著他的腰,考慮到他的身子沒騎太快,將領在前開始比著賽跑了,他還落在後面。

  「王爺快些好不好?」

  溫雁忽地回頭,眼睛在正午大好的陽光下照的有些發棕,亮得灼人。

  容燁按按他的腰:「真不疼?」

  溫雁點頭:「不疼。」

  其實是有一點的,但是容燁按得確實有所緩解,尚能忍著。

  看出他是在新奇這番體驗,容燁沒再多說,摟緊他,加快了速度。

  前面的人嘻嘻哈哈笑鬧著,注意到後面不知和王妃說些什麼悄悄話的王爺加快速度衝過來,紛紛裝作訝然:「王爺追上來了!快跑啊哈哈!」

  「駕!」

  「……」

  笑鬧聲不停,溫雁感受著吹拂來的風,聽著耳邊吵吵鬧鬧的歡笑聲,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娘親寫給他三歲生辰禮上的幾句話。

  ——有人說亡者可以化作天上的星星,可阿娘不想在天上遙遙看著阿雁,阿娘更想做一陣風。

  ——娘的阿雁,若是有暖風襲來,那便是娘在看你。娘在著,阿雁便不孤單。

  風總是有的,阿娘便總是存在著。溫雁攥緊容燁的袖子,突然大喊了聲:「王爺!」

  聲音很大,笑鬧的幾人都停了停,容燁低頭,意外:「怎麼了?」

  溫雁扭過身看他,臉頰上的梨渦陷得很深,朝他露了個超大的笑容來。

  「我們這樣,也算是回門了!」

  他相信娘親是風,他相信她在著。

  今日天氣這般好,風如此暖著,怎麼能不是她存在的證明呢。

  第17章

  容燁大抵是不懂他在說什麼的。

  溫雁想。

  可他在這一刻,心中感覺到了,便想抒發出來了。

  只是容燁記著他曾說得話,毫無厘頭的一聲,他卻僅是頓了頓,稍加思索便啊了聲:「阿雁說的是。」

  他笑著,真當有人在似的,迎著風,慢聲道:「阿娘且放寬心,本王在世一日,便絕不會讓阿雁難過一日。」

  溫雁一愣,奇怪又有些好笑:「王爺這話,我便替阿娘應下了。」

  風更大了些,只是仍舊溫柔,暖洋洋的拂過面頰,反而更像是在應著。溫雁臉被光照的發熱,卻比不得心口的熱燙。

  他身子放鬆地靠在容燁懷裡,感受著他緊緊摟著腰的手臂,滿腦子只剩著一個念頭。

  是他此前的日子太過難過,讓上天看不過眼了,所以把容燁賜給他了嗎?

  不然怎麼能有人當真會對他這般好,懂他的未盡之意,懂他莫名其妙奔涌的情緒,還能輕而易舉的回饋給他意料之外卻又隱隱期盼的答案。

  前面的人面面相覷,習武之人耳朵都好,自是將他們的話聽得清楚,只是不明白何意,回頭見著笑著歡的兩人,只當夫夫倆密語著什麼,繼續加快速度朝城門走。

  城外的將士都已經收拾好了行囊,排列整齊地牽著馬站著等他們,透過城門遠遠看到騎馬而來的幾人,皆面帶喜意。

  溫雁被容燁抱下馬,看著一個個飽經風霜的臉,和牽著韁繩粗糙寬大的手掌,自心頭湧起一番敬畏。

  他見過京城裡的禁軍,皆面相紅潤,臉上一點受過風霜雨雪的痕跡都沒有。

  昨夜坦誠相待時,容燁身上一道道陳年舊疤又在眼前浮現,溫雁呼出口氣,心道哪裡有那麼多的輕巧事。

  京城和樂,不過是風雪被旁人擋下罷了。

  幾位將領沒下馬,嘻嘻哈哈的和手下的兵笑鬧了兩句後便轉頭,對容燁道:「王爺,送到此處便好,兄弟們該走了!」

  「嗯。」

  容燁站在城門下,靜靜看著上千名將士,抱拳道:「就此別過,一路順風。」

  動作整齊劃一地上馬,千名將士齊聲道:「王爺,就此別過!」

  頓了頓,又面帶笑意,朗聲道:「祝您和王妃永結同心,白頭偕老!」

  還有的將士眼見著要走了,大笑著道:「王妃瞧著體弱,王爺可萬不能欺負了人!」

  溫雁沒想著還有他的事,愣了愣,他抿唇,不好意思地彎眼。

  他躬身作揖,聲音清脆道:「多謝,承諸位吉言。」

  眾人笑著,馬鞭揮下,駕馬離去。

  城門一下子空蕩了一片,僅剩下今日要進城的人,見到剛才那番景象,不少人跪在地上不敢抬首去看。

  溫雁等看不見人影后,才反應過來什麼:「王爺沒有留人嗎?」

  「留了。」容燁邊把他抱上馬,邊道:「禁軍酒囊飯袋太多,京城的安危交到他們手裡,本王不放心。」

  他話到這裡,溫雁便懂了未盡之意。城門人多又雜,此番不知藏了多少人的眼線,他便沒再多問,和容燁回了王府。

  初次騎馬,在馬上還不覺得,回府下馬後後勁便上來了,到底昨夜運動許久,就算軟馬鞍能緩解很多也免不得磨得本就紅了的大腿內側更加紅艷,隱隱還有一點腫。

  他落地時抖了下腿,便被早有準備的容燁打橫抱起。

  猝不及防騰空而起,溫雁愣了一下,聽著容燁慢聲道了句:「慣會逞強。」便知自己一路上時不時動腿的小動作都落在了人的眼裡。

  他乖巧抱住人的脖子,老老實實道:「不會有下次了。」

  容燁垂眼看他,輕哼:「阿雁每次只這一張嘴說得好聽。」

  到底捨不得說,他抱著人,大步回屋。

  .

  來回一趟,回府便已到了未時末,往常溫雁午休的點。

  今日天氣好,窗戶緊閉著也有朦朧日光透過窗紙照進屋內,從地板上一路攀爬到床邊,最後被層層疊疊垂下的紅縵牢牢擋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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