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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硯一怔,而後湊過去咬了一口。

  溫軟唇瓣輕觸李昭寧的指尖,她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這個動作包含的些許曖昧,但看裴硯淡定自如的樣子,她也只是眨了眨眼,問:「好吃吧?」

  「嗯,」裴硯眼帘半垂,睫毛輕顫,語氣卻是一貫的沉緩淡然,「不錯。」

  李昭寧便繼續向前走。

  街上人多,不時有勾肩搭背的紈絝郎君,也有跑來跑去的玩鬧孩童,李昭寧被推來推去得有些無端地煩躁,一隻手卻輕輕地攬住了她的肩膀,讓她幾乎靠在了裴硯胸前。

  她驀地側頭看向裴硯,卻只看到他淡淡看著前方,輕聲解釋:「人多,陛下小心。」

  李昭寧歪了歪腦袋,將裴硯輕顫眼睫下的一絲促狹盡收眼底,不動聲色地抿唇,從善如流地往前走。

  因為兩人的距離實在太近,步子也不好邁得太大,一條不長的街道硬是走了一炷香的時間還沒走完,而路過一方賣飾品的小攤時,李昭寧的目光在那攤販的小桌上停留一瞬,便聽到了攤主討好的笑聲:「兩位不來看看?我家的飾物都是一對的,正好適合兩位這樣的小夫妻。」

  李昭寧聞言笑笑,她與裴硯這樣親近確實容易惹人誤會,但也不打算解釋。哪知裴硯卻忽然停下,放開了她,轉而握住她的手腕走到小攤前面。

  「……?」

  李昭寧不知道裴硯要做什麼,只知道周遭氣息冷了下來,似乎周圍的人聲也漸漸遠去了。

  「不是夫妻,勞您操心了。」裴硯的聲音冷若冰泉,眉心微蹙,明顯是有些生氣。

  她不禁有些詫異,不過是一句閒言碎語,怎麼能惹得萬事看淡的裴硯這樣生氣?

  況且她都沒說什麼呢,就這麼急著澄清?

  在那小販愕然的神色中,裴硯說完話就拉著李昭寧迅速地往前走,穿過熙攘的人群走到拐彎處,才停下問:「去哪?」

  雖是簡單一問,語氣卻不如剛才那樣慍怒,李昭寧便伸手指了指左邊的一家鋪子:「澄心堂。」

  她抽回被裴硯握住的手腕,目光盯著地面沉默地向前走。

  而裴硯到底還是看到了從她眼中漏出的如月光般細碎的失落,隨著她的腳步鋪了一地。

  他不由得輕輕嘆了口氣,好不容易舒展的眉毛又微微蹙了蹙,心頭竟有些無奈地喜悅——

  期盼落空才會失望。

  她這樣落寞,恰恰證明了她心裡是有期待的。

  裴硯默默地快步跟上,隨著李昭寧進入澄心堂,眼前便一瞬間亮了起來。

  這裡是長安最大的紙筆鋪子,光是擺在一樓的筆就有數百種之多,不僅筆桿筆毛的材料應有盡有,連制筆工藝也是各不相同。

  而每支筆都由一隻精緻的小木盒子裝著,上鋪黑色素紗,紗上才攤著筆。

  裴硯正環顧堂內設施,李昭寧卻徑直走到帳台前,遞給掌柜一張紙條:「七日前定製的筆,今日來取。」

  掌柜接過紙條看了看印鑑,確認過後便轉身進了後堂,不一會兒就拿過來一隻雞翅木雕花的小盒子,遞到了李昭寧手裡。

  李昭寧道了聲多謝,轉過身便看到了在展台前負手踱步的裴硯。

  她眨了眨眼睛,將眸中失落盡數掩去,只留淺淺的笑意和深深的感激,向裴硯走去。

  裴硯聽到腳步聲便側過身,一眼就看到了李昭寧手中的盒子,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靜靜地看著緩緩走來的李昭寧。

  她走到他身前站定,抬眸看著裴硯微微一笑:「那日你說,要一件天下獨一件的東西做為謝禮,我找了幾年才找到,希望……沒有太遲。」

  裴硯一愣,目光透過李昭寧的眼睛,穿過她身後白茫茫的月色,才倏忽想起三年前的自己好像確實說過這話。

  他忍不住噗哧一笑:「難為你記得。」

  他接過小木盒,緩緩打開,一隻暗紫色的筆映入眼帘,長而細,筆桿光滑,面上是細密如牛毛一般的紋路,泛著淡淡的檀香,而筆尖則雪白晶瑩,橙黃燈光下如碎金一般閃著細密的光。

  他拿起筆,指尖微凹,便看到了這支筆尾端刻著的『牧之』二字,而小字下方,是一隻金絲嵌鑲的白鶴。

  猜都不用猜,除了李昭寧的奇思妙想,換了任何人都不會把一支筆做得如此花里胡哨、富貴堂皇。

  文人的筆都是極盡簡約方顯氣度的。

  裴硯拿著筆,望向面前的李昭寧,看見她眼中清澈晶瑩毫不掩飾的感激,不由得輕輕一笑:「謝謝昭寧。」

  「我很喜歡。」

  他的聲音很小,小到只有李昭寧能聽見,可這聲音又很大,從她的左耳朵穿過到右耳朵又轉回腦海,餘音裊裊、綿延不絕。

  而比他的聲音更讓李昭寧震顫的,是他望向她的目光,破天荒地直白、誠摯,帶著毫不掩飾的脈脈溫情,驟然撞入她的眼睛,直達心底。

  那種溫情,叫做喜歡。

  待到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已經被裴硯握著手腕出了澄心堂,轉過街巷,走到了城樓下。

  朱雀大街已經走到了盡頭,再往前就是皇城了。

  李昭寧心緒複雜,正想道別,裴硯卻輕聲探問:「夜色正好,不上樓看看你的盛世長安嗎?」

  她一愣。

  她最近都忙得很,一來晚上都在為了這支筆勞心勞力,沒什麼時間看風景;二來天下未定,雖殺了陳崔,但藩鎮禍端未除,百姓尚未安定,長安城的繁華不過是表象,大周的內里仍舊是虛的,民計民生都才剛剛走上正軌,她也沒心思看。

  但鬼使神差地,她望著裴硯溫軟的目光,還是點了點頭。

  城樓並非平民能輕易踏足之處,守城士兵驗過身份後,兩人一前一後踏上台階,耳邊的嬉鬧吆喝聲也漸漸遠去,空寂的台階上只余兩個人的腳底擦過台階的嘶嘶聲。

  裴硯跟在李昭寧身後,一邊走一邊望著前麵粉色的裙擺隨著腳面忽高忽低地翻飛著,月華傾瀉,將那淺粉隱去,只留一身雪白。

  不知為何,明明是被月光照亮的李昭寧,此刻在裴硯眼裡卻是比天幕中的月亮更明亮澄淨的存在了,仿佛天地萬物都似青黑城牆一般隱在月色里,只有她的身影在發光。

  溫柔沉靜,恆久悠長。

  踏上最後一級台階,拐過轉角,整個長安城的夜景便盡收眼底。

  朱雀大街如同一條流淌的金燦燦的河流般自遠處的明德門眼神至腳下城門,兩側燈火如晝,映照著沿街高高低低的樓閣。

  東西兩市喧囂未央,胡商漢賈、黃髮垂髫穿行其間,歡聲笑語、絲竹管弦之聲不絕於耳,連風都帶著脂粉和酒香。

  夜華千燈晝,星滿天街樓。

  這是她的長安。

  李昭寧心中萬千感慨,正沉默間,突然聽見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昭寧。」

  她側過身,默默地看著他。

  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裴硯很喜歡叫她的名字,不知為何李昭寧也不討厭他如此,便隨他去了。

  但今天裴硯特意向小商販去解釋,他們不是夫妻。

  這話像一盆涼水衝著李昭寧的心頭澆過去,便讓她此刻聽到裴硯叫自己的名字時,開始有了芥蒂。

  「叫朕陛下。」

  李昭寧垂下眼睫,退開了一步。

  卻聽到裴硯輕輕的嘆氣聲。

  他上前一步,雪白的靴子映入李昭寧眼底,而聲音也從頭頂緩緩傳來,軟如絲綢、沉如洪鐘,清晰地穿過耳朵直達心底:

  「妻者,執女也,是男子對女子的占有。

  「昭寧心懷天下,該是蒼穹宇宙間最自由最有力量的人,是鴻雁、是鸞鳳,是最自由的飛鳥,卻唯獨不該是我的妻子。

  「昭寧如果喜歡牧之的陪伴,牧之會成為昭寧身邊最堅定也最純粹的一朵雲。」

  裴硯一番話絲毫不像他的詩文那般咬文嚼字、引經據典,而是一字一句簡單輕盈得如同天地間簌簌落下的羽毛般划過李昭寧心頭,輕輕軟軟地撩起陣陣令人戰慄的癢意,激得她鼻頭髮酸、雙手發抖,一點一點將心臟擠得滿滿當當。

  她緩緩抬起頭望著他,似自言自語又似喃喃垂詢:「感……情?」

  裴硯怔了一瞬,籠著眉眼嘆了口氣,唇角卻掛起了一抹淺笑:「明知故問。」

  「可是我想問。」

  ……

  這話一出,李昭寧自己都有些後悔,而裴硯肩頭倏忽一致,目光變得無奈而寵溺。

  他伸手將李昭寧的雙肩掰過來,直直地望著她,目光如炬,薄唇輕啟,緩慢而堅定:

  「我心悅你。」

  仿佛暗夜的旅人突然看到了從山頂投下的一束光,這四個字從耳中穿過,竟是極速墜落、直達心底,直砸得心臟都被刻印上兩個在她唇齒間糾纏了千遍萬遍的兩個字。

  「裴硯。」

  她輕輕地叫出了那個名字,也似乎是終於攢夠了勇氣,李昭寧抬起頭,迎上裴硯飽含著愛意的目光。<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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