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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溫儀景失笑,「你倒是比我自己還有信心。」

  二人都笑了起來。

  「當初退了這一步,換來今天這般,會後悔嗎?」楚寒英忍不住好奇地問。

  「當初終究也是我高估了自己。」溫儀景無奈地笑了笑,「沒什麼後悔不後悔的,我自己的選擇,走的每一步路,都算數。」

  楚寒英微笑著,「我也不後悔,不後悔嫁給他,不後悔愛過他。」

  雖然,袁青冥不值得。

  兩個人正說著話,袁青冥下朝回來了。

  他走路虎虎生風,整個人看起來精神都很好。

  楚寒英看著推門而入的人,驟然想到,自從溫儀景出宮之後,袁青冥就再也沒這麼開心過了。

  然而,袁青冥在看到殿內的楚寒英時,臉卻沉了下去,「你來這裡做什麼?」

  楚寒英很想笑,卻又覺得可悲。

  袁青冥可悲。

  「聽說師父入宮了,我來看看,沒什麼事情,我就走了。」楚寒英自然也不想留在這裡礙眼。

  「大著個肚子,以後沒事兒不要到處亂跑,在你椒房殿好好養胎,處理處理送過去的摺子。」袁青冥淡淡的說。

  楚寒英的身影迅速消失,殿門重新關上。

  人走了,袁青冥很開心,「以前你總想著避嫌,不願聽前朝的事情,如今應該無妨了吧?」

  他以前每日最期待的就是下朝後找她一起說話,陪著她在御花園裡修剪花叢。

  如今,這樣的日子終於又讓他盼到了。

  「阿……」袁青冥到了嘴邊的話迅速吞了回去。

  習慣性的,他想喊阿娘。

  可心中很清楚,他們本也不是母子。

  一句阿娘,反倒束縛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實在是不合適。

  雖然是習慣了,可卻也早就不想再這樣喊了。

  內心裡,他更想喊她的名字。

  儀景,溫儀景——

  寂靜無人的夜裡,他偷偷練習過許多次。

  可此刻對上她那張淡漠的臉,便又沒了勇氣。

  他笑了笑,忽略掉稱呼,繼續說道,「後這天下你我共同治理,我知道,你是有抱負的女子,從來和那些深宅大院裡的女人不同。」

  「我說過,我願意做你的傀儡,這話永遠都作數。」袁青冥又一臉真誠的說。

  他對她的承諾,從來都不是說說而已。

  「只要你答應以後永遠留在我身邊,這前朝的事情,都由你說了算,好不好?」袁青冥獻寶似的將袖子裡的玉璽拿了出來。

  在這件事情上,他從未騙過她。

  只奈何以前她從不肯給他半分表現的機會。

  溫儀景抬眸看向跪坐在面前的人,抬手接了玉璽,玩味地笑了,「我是很喜歡不勞而獲,但我現在卻覺得搶來的,遠比別人給的,更有意思,你覺得的呢,阿冥?」

  袁青冥呆呆地看著她。

  兩日了,她都沒對自己笑過。

  他愣愣的點頭,「都隨你,你想如何都好。」

  手不自覺地朝她伸了過去。

  他想靠她更近一點。

  溫儀景手中的玉璽卻砸在了他手腕上,也讓他更清醒了幾分。

  他眸底深處浮現出陰鷙的氣息,突然的暴怒,「我答應了你讓你把孩子生下來,就不會在這種時候碰你,你知道的,我將你的命看的比自己都重!」

  他很生氣。

  為什麼她明明知道只要稍微示弱,自己就能隨她擺布,她卻就是不肯?

  「你就是知道我在乎你的安危,所以你才敢這樣安然地坐在這裡,才敢入宮,不是嗎?」袁青冥不在意被砸破皮的手背,揮開玉璽,一把抓住了她的手。

  「笑啊,你剛才不是會對著我笑嗎?你為什麼不笑?你以前不是最愛笑了嗎?」袁青冥發怒地看著她。

  溫儀景平靜地看著他發瘋,在他再次要靠近的時候,冷聲質問道:

  「你將我性命看的如此重要,為何要故意扣押蕭天啟?」

  「又為何要放縱卓元良刺殺蕭玉京?不就是想逼著我從朱崖回京嗎?」

  「冬日大雪,路途遙遠,若急著趕路,再有人暗殺動手,我腹中孩子難保。」

  「袁青冥,你這分明是想要我肚子裡孩子的命!」

  溫儀景一抬手,巴掌狠狠地落在袁青冥的臉上。

  袁青冥毫無防備,便是有,也不會阻止,更不會閃躲。

  他頓時嘴角破裂,偏過了頭。

  他舌尖頂了頂酸麻的左臉,輕笑了一聲,「是,都是我暗中做的,可偏偏你的肚子裡這兩個孽障命這麼大,竟然怎麼都殺不死!」

  「袁青冥,你我相處十幾載,我哪裡對不起你了?」溫儀景是真的有些生氣的。

  縱使她早就料想過會有這一天,可過去她對袁青冥的教導,卻也都是真心實意的。

  如今的袁青冥,真的讓她有一種自己的孩子忤逆不孝的感覺。

  她心中告訴自己不值得,卻還是會失望。

  「是,我借著你的力做了自己想做的事,可我有對不起你分毫嗎?」

  「你卻想發設法的想要我腹中孩子的性命?你真的沒想過我也會死?」

  「溫滄淵是言勤背後搞鬼,你當真一點不知道?還是這根本就是你的意思?」

  溫儀景發了狠,在袁青冥被一巴掌打得偏過頭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把扣住了他的脖子。

  袁青冥被迫的仰著頭,呼吸發緊。

  明明命懸一線,他唇角卻扯出了笑意,艱難道,「你果真也是在意我的,不然何辜發這麼大的脾氣?」

  「是,溫滄淵的事情,我知道,那時候我也動了殺你的念頭,所以才沒阻止言勤。」

  有些事情,是他故意透露給言勤的。

  他了解言勤,一如言勤早就看出了他對溫儀景的心思。

  最初,言勤也是一心為他著想的,所以想殺了溫儀景,就是怕他日後做出有悖倫理之事。

  可言勤終究是勸不住他。

  於是答應想辦法褫奪溫儀景太后之名,解除他們之間的母子關係。

  如今他如願以償,卻終究還是得不到她。

  「可這都怪你非要那般在意蕭玉京,你看他的眼神,和那些痴迷男子的無用女子一模一樣!」

  「可你沒死,我又很開心。」袁青冥又笑了。

  他每日也過得並不輕快,有兩個人在他腦海中爭執拉鋸。

  「你殺了我吧,能死在你手裡,我這一生,也算圓滿。」袁青冥說話越發艱難,臉都憋的通紅。

  「我一開始以為你是想以蕭玉京被奪妻之名起兵逼宮,卻到底是我又想錯了,你要做的事情,又怎麼會以別人之名呢?」袁青冥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在她身邊這麼多年,她是真想殺人,還是假想,他能感知得到。

  溫儀景平靜的看著他,並沒有回應。

  最初的時候,她的確想過以蕭玉京之名起兵。

  可真的要做的時候,她卻又放棄了。

  這是她溫儀景的事情,何辜牽扯蕭玉京,省的以後又和袁青冥這事兒一樣,那群老東西都支持蕭玉京去了,自己和他們掰扯不清楚。

  「便是我死在這裡,你也總是有辦法全身而退,你才能在我之上,當初這個位子本來也該是你的……」袁青冥眼神迷離的看著面前神色逐漸平靜冷淡的人。

  懸著的心就這樣落回了原地。

  他從始至終都沒有掙扎,任由生命在她手中一點點地流逝。

  他就不信,他若是這樣清晰地死在她手中,死在她面前,未來年年歲歲,她能忘得掉今日!

  「是你們非要將我送上這個位子,滋生了我對你更多的野望。」他卻也是怨怪這些人的。

  溫儀景手中力道再次加重,聲音清冷無波,「既然你一心求死,我便成全了你。」

  本就起了殺心,自然沒有多留一日的道理。

  「儀景,溫儀景。」袁青冥眼神渙散,卻又想努力聚焦看她最後一眼。

  他終於喊出了自己練習過無數次的名字。

  「你有沒有發現,其實我們才是一類人,骨子裡偏執又瘋魔……」袁青冥呼吸越發微弱了。

  「我好像終於明白了,為何你不選倚吟,不看我,唯獨要尋蕭玉京……」

  袁青冥的聲音越來越小。

  最後的時候,他聽到溫儀景冷嗤的聲音,「袁青冥,你讓我覺得噁心……」

  他想說些什麼,可卻已經發不出聲音了。

  身子無力地跌倒在地上,他好像看到了她嫌棄地拿起帕子擦手。

  他再也睜不開眼,心中難過的無以復加。

  他的死,或許在她心中留不下半點波瀾,卻是髒了她的手……

  溫儀景一點點掐斷了袁青冥的脖子,他再也沒有生還的希望。

  擦手的帕子砸在袁青冥的臉上,她跨過袁青冥的屍體,拉開了殿門。

  冬日末的陽光撲面而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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