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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前幾天河流還未解凍,而且有顧燈在,他也不太好脫光身體。

  但現在,周圍百里內只有他自己,也就無所謂那些了。岸邊有動物好奇地打量他,章離坦坦蕩蕩,大方地展示著赤.裸的身體。

  十天的持續徒步消耗了一部分肌肉,但也讓他的身型更加流暢、健美。寬肩窄腰,臀部挺翹,大腿肌肉飽滿,他赤身在河流中沐浴,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原始的野性。

  突然間,放在岸邊的衛星電話響起,章離伸手拿起。

  電話那頭,顧燈聲音有些沉悶:「你現在方便講話嗎?」

  「方便,」章離走到岸邊,「你找我有事?」

  「也沒什麼,」顧燈說,「就想問問你這邊怎麼樣了。」

  章離仔細和顧燈說了自己的進度,還有這些天發生的事情。

  他說話太言簡意賅了,顧燈追問:「就沒別的事情了嗎?」

  章離沉默了一會兒,說:「沒了。」

  「啊?那行吧……」顧燈有些失落。

  「徒步其實挺枯燥的,」章離說,「除了少部分時候,都沒什麼樂趣。」

  「我覺得挺有趣啊,」顧燈在床上翻了個身,「我這幾天閉上眼,滿腦子都是那幾天發生的事情。要是有體力,我也想繼續走下去。」

  「你呢?」章離又問,「回去後還好嗎?」

  「挺好啊,」顧燈說,「就吃飯睡覺,和阿里玩兒,沒什麼別的事情。」

  章離「嗯」了一聲,曠野冷風吹過他赤.裸的身體。他把手機放到一旁,給自己穿上保暖衣。

  顧燈聽見動靜,問:「我是不是打擾你了?」

  「沒事,」章離說,「你不用掛電話。」

  通話還在持續,但一時間又沒人再說話。直到章離穿完衣服,顧燈才又出聲:「章離,我看到小熊了。」

  「小熊?」

  「嗯,」顧燈點頭,聲音裡帶上了些許鼻音,「我看見小熊被公熊吃了。」

  章離耳邊突然變得異常安靜,能聽見野外呼嘯的風聲。遠處夕陽照亮河谷,隱約能看見棕熊的身影。

  「顧燈。」章離喊他名字。

  「嗯?」電話那頭傳來悶悶的氣息。

  「別難過。」

  「我也沒有很難過,」顧燈說,「我就是有些接受不了。」他似乎有些語無倫次,過了一會兒又說,「也不是接受不了,就是第一次見,我受不了這些。」

  章離:「對不起。」

  「你道什麼歉啊,」顧燈搖頭,「我又不是要怪你,我就是想和你說說話。而且除了你,我也不知道能和誰說這些事情。」

  只有章離知道他對熊的恐懼和厭惡,所以他覺得,章離一定也能理解他此刻複雜矛盾的心情。

  章離聽完後安靜了很久,顧燈猜測,大概是自己這番話讓他不好回應。

  顧燈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語氣聽起來開心些:「你別往心裡去,我只是……」

  「顧燈,我——」章離突然開口搶話,可話說到一半,又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顧燈問。

  章離詭異地沉默著,只是呼吸越來越沉。如果顧燈在他身邊,就能看見他緊繃的肌肉,還有複雜壓抑的神情。

  顧燈等了一會兒,那邊依舊沒有回應,於是他說:「那我不打擾你啦,好好休息,三天後見。」

  「嗯……三天後見。」

  話題已然結束,但誰都沒有掛斷。

  就在顧燈準備掛斷前,章離又說:「抱歉,沒能給你什麼有用的意見。」

  顧燈哎呀一聲,又搖頭:「都讓你別道歉了,整得我怪不好意思的。」

  章離於是閉上了嘴。

  「而是和你聊過後我好多了,」顧燈說,「你千萬別有負擔,不然我下次都不敢找你了。」

  「別。」章離立刻說。

  「嗯,早點休息吧,再見。」

  「再見。」

  電話終於掛斷,章離垂下右手,握著電話的手臂因為用力暴起青筋。

  他剛才,幾乎衝動得想要立刻結束徒步飛過去。

  閉上眼,章離腦海中又浮現出顧燈哭泣時的表情。

  他比誰都清楚,顧燈現在需要的不是口頭上的安慰,道歉,或者一些可有可無的建議。他需要的是擁抱,撫慰,還有被人吻得喘不過氣。

  第21章 章離出櫃

  小熊事件後, 顧燈逐漸理解了章離對小鹿的冷漠態度。人類在溫室里生活太久,早已經忘記野外的危險和殘酷。

  章離起初不想救助小鹿,並非代表他內心毫無憐憫, 他的冷漠更像是一種自我保護。就像是醫生面對生離死別,必須要收起多餘的共情, 才能繼續工作下去。

  只是不知道章離從第一次見到屍體時整夜做噩夢, 到現在的尊重自然規律, 中間又經歷了多少次這樣的輾轉反側。

  和章離通話後,顧燈勉強調整好了自己的心情。阿里卻沒他這麼好運,當晚回來後就開始發燒,一整夜都在囈語。

  顧燈第二天去看她時, 阿里躺在厚重的小床里,抱著一隻巴掌大的木雕人偶,看起來可憐極了。

  朱迪請假在家照顧阿里, 見顧燈過來, 小聲說阿里還沒醒, 顧燈便退了出去。直到傍晚, 阿里終於起來吃了東西, 可沒過一會兒,又哭了起來。

  朱迪向顧燈解釋:「她今晚有樂隊演出,這下只能取消了。」

  阿里抱著木雕人偶,撒嬌說:「可是我想去。」

  「可你去了也唱不了呀,」朱迪替她擦掉眼淚,說, 「難道你要讓大家聽見這樣的聲音?」

  她燒得聲音都啞了,精神也不好,甚至無法唱完一首歌。阿里意識到這點, 癟著嘴又要哭了:「可今天有粉絲從外地過來,還提前一周就在ins上通知我們了。」

  「那也沒辦法,人生總有意外發生。」朱迪嘆了口氣,商量道,「媽媽打電話給店裡,說今晚的演出取消吧。」

  阿里嘴唇緊抿,默默用手背抹眼淚。

  顧燈安靜了一會兒,問阿里:「你必須要去嗎?」

  阿里瓮聲瓮氣:「我們樂隊粉絲很少的,這次好不容易有人過來,我當然想去。」

  顧燈又問:「你介意有兩個主唱嗎?」

  阿里眨了眨眼:「什麼意思?」

  「我可以和你一起上台,」顧燈說,「我們一起完成演出。」

  「真的嗎?」阿里立刻瞪大眼睛。

  顧燈說:「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當然不介意,這簡直太好了!」阿里啞著嗓子喊媽媽,讓她告訴樂隊成員,今晚的演出多加一個人。

  早些年,顧燈幹過不少救場的活兒,雖然成名後不再做這種事情,但也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不過這次是阿里主場,他沒打算露面,戴了個木雕面具混入樂隊。

  如阿里所說,今晚聽眾稍微多了一些,但也只是比平時多十幾個人而已。樂隊成員在外面和聽眾解釋阿里身體抱恙,顧燈在後台學等會兒要用到的歌曲,又順便幫他們順了新歌的編曲。

  樂隊作曲認識顧燈,聽完編曲後興奮地問:「可以寫你的名字嗎?」

  顧燈猶豫了一會兒,說:「寫古德吧。」

  因為顧燈的加入,樂隊成員明顯亢奮起來,阿里抱著她專用的小電吉他,一邊咳嗽一邊滑出一串小顫音。顧燈試了試手裡的樂器,有些久違地興奮。

  .

  阿拉斯加荒野,章離正獨自穿過雪原地區。他剛和一群北極狼結束周旋,繞了些遠路,消耗了不少體力。好在有驚無險,目前已經擺脫了狼群的包圍圈。

  章離放下登山包稍作小憩,突然間,胸前的衛星電話響了起來。

  「章離,你現在方便嗎?」顧燈充滿活力的聲音響起。

  「有,我準備休息了,怎麼了?」

  「想讓你聽個東西。」顧燈神秘兮兮,自以為壓低聲音但酒吧很吵其實超大聲。

  被狼群威脅的緊繃神經緩解,章離笑著說好,把電話舉到耳邊。

  這是章離之前從未有過的體驗,他站在萬年不變的荒原里,腳下是泥濘的雪地,有馴鹿在遠處緩慢遷徙,但他耳邊卻有歌聲響起。

  歌還是阿里原來那首,但顧燈卻在演唱中賦予了獨屬於他自己的東西,又通過電話傳到了他這裡。

  章離停在原地,安靜地聽完了整首歌曲。

  「怎麼樣?」激烈的掌聲中,顧燈喘著氣問章離,隱約能聽見語氣中的笑意。

  「很好聽,」章離說,「我很高興你打電話給我,讓我在這裡聽見你的歌聲。」

  顧燈大受鼓舞,又唱了第二首,第三首……阿里身體撐不住中途退場,顧燈掛著她那把小電吉他,無縫銜接了下去。

  朱迪替他拍了視頻,顧燈戴著面具,穿著奇怪的民族服飾,看起來玩得很開心。

  演出結束後顧燈收到了視頻,看完後接著嘆了口氣。可惜章離沒網,看不見他唱歌的視頻。不過這沒關係,畢竟他們很快就要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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