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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鎖屏看不全消息,戚緲左手捏著貓條右手忙著解鎖,眼神還沒聚焦定點就先捕捉到了「執銳資本創投人:蔣鷙」的字眼,他一驚,不留神被日漸頑劣的小狸花叼走了整根貓條。

  戚緲顧不上,站起身往陽台那邊跑,走近聽見蔣鷙正跟電話里的人談報價,他只好又剎停在門外,等蔣鷙聊完回過頭,看到他半舉著手機杵在那裡,詫異地問他幹什麼呢。

  這間隙戚緲都把收到消息的震驚情緒消化得差不多了,他重新戳亮手機,屏幕舉到蔣鷙面前追問:「怎麼真邀請你了?」

  蔣鷙掃一眼,笑了聲:「之前不是給你說過?我說今年就不推掉了。」

  好像確實有那麼回事,戚緲慢動作地收回手機:「我以為你逗著我玩呢……什麼時候邀你的?」

  「上兩周。」

  「那你怎麼沒告訴我啊。」

  「以防你彆扭,不肯跟我睡一張床。」蔣鷙亮起自己的手機看時間,「十一點多了,睡不睡?」

  戚緲一想到明天下午就要衣冠楚楚坐在評委席點評他的人,這會兒一襲深色睡袍準備和他同床共枕,心裡就形容不出的割裂感,他一偏身躲開蔣鷙要來牽他的手,兩手抓著手機舉到面前表演一葉障目,有商有量道:「要不今晚我還是回去自己那邊……」

  「戚緲。」蔣鷙故意沉下臉。

  最後戚緲還是被蔣鷙擒到了床上,沒做什麼,臥室里只亮了盞床頭燈,蔣鷙從背後箍著戚緲的腰身,低頭就能嗅到懷裡人發梢上與他同樣的洗髮水香調。

  這種心滿意足的感覺,與過去聞到戚緲身上與他同種衣櫃香氛的感覺是一模一樣的,不過這次更心安理得,更名正言順。

  埋臉在戚緲的後頸隱現的紋身印了下,蔣鷙收緊手臂:「轉過來。」

  戚緲便轉過去,食指抵住蔣鷙的下巴將對方貼太近的臉龐推遠了些,說:「明天你要一視同仁公事公辦,不許對我心有偏袒。」

  「不用提醒。」蔣鷙望著他,「你做得不好我照樣批你。」

  「那你批得正經點,」戚緲捏著蔣鷙的兩片衣襟合攏,以免自己嘴上規正實際卻先心猿意馬,「你別說些模稜兩可的詞彙,我想歪了會在台上腿軟的。」

  「……在外面我還是要臉的,戚緲。」

  兩人又抱著聊了會,蔣鷙看戚緲眼睛快合上了,於是悄悄放緩了語速,回應他下一句說話的是戚緲綿長的呼吸,蔣鷙垂眼注視他好一會,伸臂關掉了床頭燈。

  安排在下午的比賽,戚緲次日大早就起了床,有正事時他的秩序感又回歸到本體,他戳在穿衣鏡前,舉著自己唯二的經典款白襯猶豫不決,他沒什麼選擇困難症,只是一件遍布皺痕一件掉了紐扣,都讓他難以下手。

  蔣鷙似乎老是看不慣他這兩件穿了好多年的襯衫,見一次損毀一次,手一揚先後扔到床腳,拖了他的手就往外走。

  戚緲說:「我還沒換好衣服呢,你下午是不是要先從我儀容上扣分。」

  蔣鷙順手勾起戚緲落在門廳的書包,說:「我看你對那件掉扣子的挺滿意。」

  「那不然怎樣嘛,其實我感覺也沒有很礙眼,是你金貴慣了才會吹毛求疵。」戚緲越說到後面越理直氣壯,「何況扣子也還是你弄掉的,我趁你開會翻遍你整個辦公室都找不到。」

  蔣鷙不理會戚緲日漸大膽的指控,打著方向盤七拐八繞開到了新霧廣場,車停在高定會館門前,下車後徑直把戚緲往會館裡領。

  纖塵不染的長長鏡牆,一霎間戚緲仿佛置身於記憶中的某一幕,依然是面料高昂的林立樣衣,依然是老克勒派頭的會館主理,而他站在蔣鷙曾被他偷偷打量過的位置,出神間就被人親手換上了合體的襯衣。

  他曾是縫間小石,艷羨過枝頭接受明光眷顧的新葉,後來蔣鷙從別人腳下將他拾起,放在窗台盆栽,從此他不必再憧憬枝頭,因為他所祈盼的模樣,都將從他骨肉生長。

  離開會館後戚緲還處于思緒零落邊緣,充其量一件新衣,就讓他變得溫吞又嬌貴,被蔣鷙扯上安全帶,才晃過神來疑問:「會館不是只接受定製嗎,為什麼能直接穿走?」

  問完又伸出雙臂欣賞:「還恰好合適,是不是因為我的身材太大眾化?」

  蔣鷙平靜地開著車:「是因為我提前給過尺寸數據。」

  北蚺山那晚沒開燈的同床,他只憑雙手在暗中度量,非但摸清了戚緲的比例數據,還發現他每一處都很怕癢。

  戚緲害臊地收回手,作為回禮,他決定今晚告訴蔣鷙,他仰慕他,其實從蔣鷙未與他對視前就已經開始。

  距離一點半開場的比賽只剩一頓午飯的間隔,戚緲一反常態避開學校附近餐廳的所有選擇,避嫌的心態溢於言表。

  蔣鷙給他夾菜,他壓著蔣鷙的手腕嚴肅阻攔,蔣鷙無奈但強勢,另一隻手屈指在戚緲的手背輕輕一敲,戚緲就嚇得縮回,蔣鷙箸尖的菜因此順利落入戚緲的碗中。

  「什麼時候我們倆的關係這麼見不得人了,戚緲。」

  「你的身份太特殊了,讓學校的人看見會以為我投機取巧。」戚緲護著自己的碗,不讓蔣鷙再給他夾菜,「你忍忍吧,好不好?」

  「哦,」蔣鷙不以為然,「去包廂吃不是更掩人耳目,剛剛怎麼阻止我開房?」

  「那更不行。」戚緲正直道,「關起門來,別人更懷疑我們有什麼勾當。」

  蔣鷙不語,依戚緲的想法規規矩矩吃完一頓飯,上了車,他乾脆落鎖,朝戚緲一勾手。

  「什麼?」遠離公眾場合,戚緲又變得很順從。

  一條領帶掛到戚緲的脖子上,蔣鷙用指腹按住領結推至頂端,束緊了,捏著戚緲的衣領整理好:「這麼笨,談什麼勾當,稍微一勾指頭你就得上當。」

  放開戚緲,蔣鷙適當毒舌完就正聲講道理:「戚緲,不用管別人的目光,當你的優秀有目共睹,你所認為的不正當關係都只會成為他們眼中你應得的一環。」

  話雖如此,到校門外蔣鷙還是放人先行,他過了幾分鐘才下車,到比賽現場碰了面,一個台上一個台下,視線痴纏一瞬又錯開,百人報告廳中佯裝出一副彼此不熟的模樣。

  在家怎麼欺負人都好,今晚之前蔣鷙決定照顧下戚緲脆弱的神經。

  按照抽籤順序,戚緲這組是最後一個進行展示與答辯,仍像複賽階段,戚緲負責接住評委團刁鑽犀利的提問與點評。

  備受矚目的演講台,他立在聚光燈下,得心應手應對拋過來的道道難題,緊扣案例細節,平衡理論與實操,以辯證思維預判爭議點,同時不忘強調團隊貢獻,避免奪盡風頭。

  可在蔣鷙眼中,比全程大放異彩的戚緲更牽扯他心頭悸動的,是他見證過戚緲在濕冷狹長的夾縫裡掙扎以後,登台時踏入燈光最明處的那一秒。

  昨晚面冷心硬聲稱戚緲做得不好他照樣批評,此刻蔣鷙拿起話筒卻尋不到可供指摘的點,一改評判前面幾組時不惡而嚴的做派。

  「戚緲?」蔣鷙攥著份決賽名單,不摻雜個人情緒的輕喚輾轉成放大的電信號,鑽入戚緲耳蝸,引得每一根神經都震顫。

  台上一向從容自若的人這時紅了耳根,全然忘掉昨夜兩人相擁而眠,同進午餐時自己又是如何侍寵驕縱,當下只不斷暗示自己別要腿軟:「……老師您請說。」

  前面幾位評委已經剖析得足夠全面,共同心儀的決賽第一不言自明,蔣鷙的認可與嘉獎是出於私心:「無論今天你為團隊爭得什麼名次,我都擅自為你單獨追加一份獎項。」

  區別於人人瓜分的賽後獎金,區別於一張單薄的榮譽證書。

  戚緲要避嫌是嗎,無底氣與他在正式場合併肩是嗎。

  那他偏要戚緲與他捆綁出現也不惹人猜疑,偏要戚緲知道身份與能力都值得。

  眾人屏息等候中,蔣鷙凝視著台上一抹身影:「假如未來你有意向,歡迎加入執銳與我共事。」

  台下抽氣聲連連,執銳只吸收行業頂級精英,門檻高篩選嚴,流傳的一套用人標準讓多少應屆生望而卻步。

  而蔣鷙主動拋出橄欖枝,不在乎今日規則是否准許,只為戚緲留了接受或拒絕的無限期自由選擇權。

  戚緲心想這人一派斯文凜然地逗弄他,真討厭,面上卻不得不恭敬:「謝謝老師,我會考慮的。」

  可惜頂了張笑起來很純良的臉,劈過去的眼刀更像赧然的謝意。

  報告廳密不透風,比賽結束大家紛紛離場,才發現外面天色微沉,正淅淅瀝瀝飄著細雨。

  頒獎環節後戚緲留步和團隊合影、私下找導師道謝,晚了半小時離開,下樓時一路聽著窗外滾滾而來的悶雷。他沒帶傘,又怕糟蹋了身上的新衣,忘了自己中午才說要和蔣鷙保持距離,邊推開一樓大門邊摸出手機,要給蔣鷙發出求助信號。

  對流的風裹挾濕意撲面,戚緲掌中的手機只亮起一瞬,無人操作便悄然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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