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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貓不會回答,收著指甲想要抓撓他的褲管,蔣鷙逮著時機一拎它後頸,打開副駕門放到腳墊上。

  就近搜了個寵物診所,蔣鷙把小狸花送去體檢,等待的過程到門外通了幾個工作電話,再折返回去正好能把貓接走。

  拎著袋早餐到家時,蔣為螢剛洗漱完翻冰箱,蔣鷙把早餐擱桌上,點他母親:「富貴命。」

  蔣為螢轉頭看見他抱回的貓,很驚喜,蹲到地上愛不釋手地摸,抬頭問:「這是你上次視頻里說的那隻?」

  「不是,」蔣鷙挨在餐桌旁看他媽跟個長不大的孩子似的逗貓,「那個更可愛點。」

  「我早跟你說了嘛,毛絨絨的摸起來手感舒服多了,你之前養的那個冰冰涼涼的,好嚇人。」

  蔣鷙不跟她打啞謎,單刀直入道:「還記得那次我跟你說在查一件事嗎?」

  蔣為螢說記得,蔣鷙接著又問:「那還記得我說要追一個人嗎。」

  母親是能第一時間感應孩子情緒的,蔣為螢從他鬆弛的姿態和語氣中直覺他要說好事,貓也不玩了,撩了把頭髮站起來:「你知道的,媽媽年輕時受過刺激,只聽得了好消息。」

  「嗯。」蔣鷙就笑了笑,「查明了,也追到了。」

  轉身把早餐從袋子裡給蔣為螢端出來,蔣鷙讓她邊吃邊聽,聊起戚緲來他收不住嘴,保不准他媽要餓一上午肚子。

  去年秋末到今年夏初,統共不過半年多,細數下來卻哪個細節都捨不得遺落分享。

  蔣為螢沒那麼傳統,聽到對面是男孩子也沒大驚小怪,只是得知戚緲少時遭遇後皺了眉頭:「姓紀的真是沒少禍害人,心眼子都長肛門上去了吧,又髒又惡又臭真是一個沒少沾。」

  難為受藝術薰陶幾十年的母親罵得這樣粗俗,蔣鷙提著嘴角樂,想像不到以後要是讓戚緲跟母親相處下來,會不會也學得這樣伶牙利嘴,戚緲就是太有素質了,絞盡腦汁憋紅了臉也只能擠出一句「狗屎」,要是以後跟人拌嘴,落敗之餘估計還得把人逗笑。

  「你別光笑呀。」蔣為螢用美甲戳他手背,「你怎麼不把人帶過來我瞧瞧?你這不是讓我這趟白回國了嗎?我明天上午都要飛了……哎你真是,要不我改簽吧?」

  「我給他說了到時給你送機。」蔣鷙說,「我不想他帶著壓力來見你,順其自然就行,等他下個月放暑假了我帶上他到英國玩一陣子,你收拾好房子正常招待,跟他遛個狗參觀下畫室,他就懂你心意了。」

  「哎呀我知道。」蔣為螢咬著叉子幻想,「我會端出我最溫柔可親的一面去迎接他——」

  「大可不必。」蔣鷙無情打斷,「那天你在靈堂上耀武揚威語驚四座,他也在場。」

  「……」蔣為螢很想拿叉子扎他手背。

  蔣為螢飛英國當天是個無雲天,陽光毫無遮擋地鋪灑在大地,室外稍微動一下就能掛一層汗,戚緲出了地鐵騎車到蔣鷙的公寓,大堂的冷氣爭先裹上來,舒服得他呼了口氣。

  他到得早,坐在大堂角落的沙發里等,原本蔣鷙說要出發的時候順路過去接他的,他不讓,說好的一起給人家媽媽送機,反過來專程接自己一趟不像話。

  昨晚蔣鷙要在他家過夜,他也不讓,夾著一屁鼓的東西強行聚起意志力把人推出門去,不想在無形中給蔣為螢留下不好的印象。

  再說他也不清楚蔣鷙有沒有向蔣為螢言明兩人之間的關係,不說還好,他有一百種方式暫時掩飾自己的身份,說了的話,他不知如何去解釋她兒子在他家留宿的原因。

  毫無意義地憂慮一堆,戚緲還是慶幸昨晚保持理智把蔣鷙勸了回去。

  亮起手機,戚緲想給蔣鷙說一句到樓下了,思量幾秒後把打好的字刪掉,以免有心的報備成了無心的催促。

  他翻看著手機消閒,昨天紀望秋給他發了旅遊的照片,其中夾雜著一張自拍,紀望秋又把頭髮染成了粉的,像是回到了過去無憂無慮沒心沒肺的模樣。

  「我染好之后庄意泓一直盯著我看,我懷疑他想找機會抨擊。」紀望秋說,「不過他已經很少嗆我了,也沒天天壓著我學習,該不會是鉚著心思讓我先甜後苦吧。」

  戚緲發現紀望秋原來也有在感情中遲鈍的時候,可能身在局中的都這樣。

  回想起來,他未開竅時也同樣不例外——

  臨時加單的椰子盅,雪茄室暗道外的駐足目送,謊稱酒店附贈的開心果蛋糕,參與晚宴的名額……

  他以為一視同仁的好意,其實是對方用心良苦的設計。

  縱然算不清那些細節里純粹的好感占了幾分,把他當成掩體以供蔣鷙在設局之餘能暫歇一口氣的私心又占了幾分,但那些都已經變得不重要。

  因為曾經的真真假假,都是如今堅固城牆上的一磚一瓦,每個部分他都百般珍惜。

  「戚緲。」

  電梯口那邊蔣鷙在喊他,戚緲霎時回神,騰地站起來,肩頭的書包隨動作滑落到臂彎,快要墜地時被他一把薅住肩帶。

  印象中那個在靈堂里紅裙張揚氣場強大的女人,此刻穿著簡單的白T和修身仔褲,蹬一雙出行方便的平底鞋,她抓著寬檐防曬帽沖戚緲招招手,臉上笑容隨和可親。

  戚緲小跑過去,心裡有些懊惱,出門的路上明明在腦中排練過千百遍,結果見了面還是表現得不夠沉穩。

  不過和蔣為螢的相處比戚緲想像中的輕鬆,蔣鷙在前面開車,戚緲就在後面陪蔣為螢聊天,他做好被盤問關係或探詢背景的準備,可蔣為螢什麼都沒問,只是給他看手機里拍的小貓視頻,笑著說蔣鷙告訴她摸過比它更可愛的貓,她很好奇。

  戚緲難得面紅耳赤,不知蔣鷙半真半假地給她透露過多少,就撓了撓鼻樑,說:「世上沒有不可愛的小貓。」

  蔣為螢笑起來,認同道:「是啊,不過Falcon以前對這些溫暖的小東西不感興趣的,不知道哪天開始就轉了性子。」

  「從知道戚緲害怕蛇的那天起。」原本蔣鷙正專心開著車,冷不丁插了句嘴。

  這無疑是表明兩人的關係非同尋常,戚緲嚇了一跳,搭在背包上的手都下意識收緊。

  但蔣為螢貌似沒聽出來,挽著戚緲的手臂深有同感:「我也害怕呀,之前他還趁我敷面膜故意把蛇往我腿上放,很壞的。」

  說完兒子壞話,她拍拍戚緲的手臂:「怎麼啦,包里藏了什麼寶貝東西,捂得那麼緊,可不可以給媽媽看看?」

  她講得無比自然,戚緲卻一下子眼眶發熱,舌尖抵住上顎,強忍住呼吸好一會,才把某種上涌的情緒壓下去。

  他沒去過國外,不懂這是否屬於語言上的文化差異,卻在這一刻裝傻充愣地把它當作客觀存在的事實。

  於是所有的舉棋不定和小心翼翼都有了充分的理由,戚緲扯開拉鏈,拿出一盒特地早起出爐的紙杯蛋糕,說:「是我自己做的蛋糕,不知道符不符合您的口味……原本打算到了機場再給的,到英國的飛行時間長,您餓了可以嘗一下。」

  饒是蔣為螢從見面開始就遊刃有餘地把握著恰當的分寸,這個預想之外的環節還是讓她當場輕怔兩秒,隨即驚喜地「哇」了聲:「做得好漂亮,快讓我拍個照片,到機場就碰不上這麼合適的陽光了。」

  蔣鷙也沒料到,看了一眼後視鏡,說:「媽你肯定喜歡吃,戚緲做這個不會很甜,你這幾年不是控糖麼。」

  蔣為螢正舉著那盒蛋糕多角度拍攝,誇張得像把它供成了藝術品:「什麼,我以為我是第一個享有的的呢。」

  蔣鷙打了轉向燈,拽著方向盤駛向航站樓:「沒辦法,近水樓台。」

  與蔣為螢的相處過於愉快,以至於一個多小時的車程,戚緲都覺得短暫異常。

  分別時蔣為螢張開手抱了抱他,說下個月她辦畫展,一定要和Falcon過來看。

  那麼纖瘦的雙臂不知為何會有如此讓人心安的力量,戚緲的舌尖又抵住上顎半晌,說「好」。

  直到目送她揮著手消失在安檢口的人來人往中,戚緲仍是直愣愣地瞧著那個方向,肩上的書包又滑到了臂彎,他沒管,恍惚中覺得蔣為螢挽在那裡的溫度還沒消散。

  很突兀地,他的腦海中閃過一些模糊不清的片段,那些相似的體溫也曾落在他的頭頂,當他用彩色蠟筆歪歪扭扭地畫出一張母親節賀卡時;也曾撫過他的臉頰,當他蜷在被窩中陷入淺夢時。

  蔣鷙摘下他的書包拎到自己手裡,另一隻手牽起戚緲離開航站樓:「走吧,回家看看小貓。」

  那些片段轉瞬即逝,只剩交疊的掌心溫度傳遞著實感。

  轎車駛出航站樓很遠,戚緲還靠在車窗上望著萬里無雲的晴空。

  晴空無法記錄每一架航班離去的軌跡,可戚緲忽然篤定,在墜落之前,他也曾被哪只飛機托舉過。

  第63章

  案例決賽的前一晚,導師在小組群公布了評委團隊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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