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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快,也最穩妥的方法——」師靈澈的聲音變得異常平靜,「殺了我。」

  *

  師靈澈的話音落下,整片花海驟然寂靜。

  離清緣盯著師靈澈,試圖從他臉上找出一絲玩笑的痕跡,可那雙淺灰色的眸子裡只有近乎殘忍的平靜。

  「殺你?」她聲音冷得像冰,「這就是你的計劃?」

  師靈澈輕笑一聲,指尖輕撫過樹幹:「百花海每一代花神的宿命,就是成為神樹的養料。」

  「我母親殺了我父親,殺了我妹妹,又逼我殺了她,就是為了讓這棵樹活下去。」

  他頓了頓,眼神微微恍惚:「但你知道嗎?這棵樹……其實根本不需要我們的血。」

  離清緣皺眉:「什麼意思?」

  「它要的,從來都是生之脈的力量。」師靈澈的聲音很輕,像是怕驚醒了什麼,「天道騙了我們,它讓百花一族自相殘殺,只是為了削弱我們,讓我們無法反抗。」

  他抬手,指尖凝聚出一縷青綠色的光暈,那是生之脈的本源之力。

  「百花海守護的生之脈,是九大神脈中最特殊的一支。」他低聲道,「它不僅能復甦萬物,還能……短暫地喚醒其他八脈的火種。」

  離清緣的心臟猛地一跳。

  「所以,你要我殺了你,釋放生之脈的力量,讓八神火種復甦?」她聲音微啞。

  師靈澈笑了,笑得溫柔又殘忍:「對。」

  他伸手,輕輕撫上離清緣的臉頰,指尖冰涼:「阿離,你體內有七竅玲瓏心的力量,而七竅玲瓏心,是唯一能承載八神火種的容器。」

  「只有你,能真正弒神。」

  離清緣的呼吸微微凝滯。

  她忽然明白了——為什麼天道要千方百計地阻止她飛升,為什麼她的命運總是被一次次推向絕境。

  因為天道在害怕。

  害怕她真正覺醒的那一刻。

  「那厭拂滿呢?」她突然問,聲音很冷靜,「他的海骨……被鏡慈拿去喚醒天道本體,會怎樣?」

  師靈澈沉默了一瞬,而後輕聲道:「他會死。」

  清越鳴響陣陣,離清緣的指尖猛地收緊,溯游劍的劍鋒在鞘中嗡叫。

  「不過——」師靈澈忽然笑了,笑容裡帶著一絲瘋狂,「如果你現在殺了我,釋放八神火種,或許……還來得及救他。」

  離清緣盯著他,眼神銳利如刀:「你在逼我?」

  「不。」師靈澈搖頭,聲音很輕,「我只是在賭。」

  「賭什麼?」

  「賭你會選擇弒神,而不是……再一次被命運操控。」

  他的話音落下,整片花海忽然開始凋零。海棠花瓣一片片枯萎,飄落,像是某種倒計時的開始。

  離清緣深吸一口氣,緩緩拔出了溯游劍。

  雪亮的劍鋒映著天光,寒芒凜冽。

  「師靈澈。」她低聲道,「如果這是你的選擇……」

  劍鋒抬起,直指他的心臟。

  「那我成全你。」

  師靈澈笑了,緩緩閉上眼。

  「謝謝你,阿離。」

  劍光落下。

  這一瞬,識海中叮咚一聲脆響,系統的提示音在離清緣腦海里忽而炸開——【檢測到師靈澈怨氣值清零,宿主全部力量回歸!】

  前世全部力量歸位,這一劍落下,世界突然變得很慢。

  但此時,八團光暈變幻成顏色不一的神火,卻已很快開始湧入離清緣心口。

  她來不及去分神關注怨氣值的清零,也來不及聽見一聲極輕的嘆息。

  「...哥哥真是亂來。」

  那聲音稚嫩卻蒼涼,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離清緣來不及回頭,所以沒能看清神樹上倏然浮現出師靈蘊那雙和她極像的眼睛,裡面盛滿了對兄長的無奈。

  一縷青綠流光湧入仰躺落地的師靈澈的心口。

  而神樹之上,那雙和她極像的眼睛,也終於徹底湮滅不見。

  第90章

  識海轟然震盪,八團顏色各異的光暈懸浮在離清緣周圍,依次幻化作八道虛影。

  長古大陸修行者有九家天賦,巫、醫、道、農、書、劍、命、術和陰陽。

  而這九家天賦,對應的正是上古神族九脈。

  巫者掌毒蠱,醫者捧靈藥,道者拂塵掃乾坤,農者握穗生萬物,書者捲軸錄天命,劍者寒鋒破九霄,命者撥弄緣機線,術者結印控陰陽。

  「巫族末裔,沒想今世還能得見魅族後人。」

  第一團光暈化出一名手持骨鈴的老者,他開口時,猶如有千萬人聲同震,「天道屠我巫族時,將我們的魂魄煉成了這串骨鈴。」

  第二團光暈化作背著藥簍的老嫗,她的雙眼被挖去,只剩下兩個黑洞:「醫族一脈,救得了蒼生,卻救不了自己。小丫頭,你可知道天道為何獨留百花一脈?」

  但此刻,離清緣卻猶如烈火燒喉,擠不出一絲完整聲音。

  「天道屠我八族,獨留百花一脈為奴。」第三團光暈化作一個道袍染血的中年人,他手執一柄拂塵,嘆息聲輕輕,「就是要讓生之脈永遠囚禁我們的殘識。」

  「就像現在,你體內的七竅玲瓏心,也正是容納我們唯一的容器。」第四團光暈化作一名手捧捲軸的年輕女子。

  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在識海的虛空中,化作一縷縷紅煙。

  離清緣抬手拭去唇角血跡,艱難地抬起頭,竟見八道虛影已經全部顯形。

  命神的羅盤指針瘋狂旋轉,術神的符咒正在燃燒,陰陽神的雙瞳一黑一白,而手執斷劍的劍神,正溫和注視著她。

  那眼神,有一種近乎悲憫的溫柔。

  「你身上有滄海的氣息...」劍神的虛影輕聲問,「你同...阿厭認識?」

  上古時期,劍脈本有雙支,天劍一支化入九霄,成天道手中利刃。而海劍一支沉入水域,是為滄海族始祖。

  而此時,劍神虛影的面容逐漸清晰——

  那是離清緣曾在厭拂滿記憶中見過的、他父君的模樣。

  「...滄海之主?」離清緣也試探性問道,「你是厭拂滿的...父君?」

  「阿厭竟連海骨都願贈你。」劍神虛影凝視著她眉間的印記,淡淡笑了,「小丫頭,或許你也該喚我一聲父君。」

  就在劍神虛影這句話落下的瞬間,離清緣眉心的水碧印記卻驟然滾燙。

  「來不及了!」她喊叫出聲,「鏡慈馬上就要開始儀式了!」

  霎時,八道虛影化作八道流光,朝她心口疾射而來——骨鈴聲響穿透識海,靈藥化作碧綠神火......

  「呃啊——!」

  鮮血噴涌,離清緣痛得蜷縮在地。姿態如瀕死震顫的蝶。可那痛楚還未平息,羅盤的長針一旋又一旋轉動,拂塵又掃過靈台,捲軸上的天命判詞纏繞上她的神魂。

  八種不同的力量正在她的經脈中橫衝直撞,離清緣的識海也天翻地覆,眼前浮現出一幀又一幀圖景。

  那是渾身浴血的她站在天道面前,目睹厭拂滿的海骨徹底碎裂,檀秋祝和檐如歲的屍體仰躺在地……

  「轟——!」

  最後一道陰陽火種沒入心口的瞬間,她以溯游劍為支點,踉蹌跪地,喉間已湧上腥甜,卻硬生生咽下。

  八種力量終於在她體內交匯。

  硃砂印記終於徹底灼燒成八色交織的紋路。

  但就在

  這時,離清緣腦海中突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叮!檢測到宿主已突破力量禁制!】

  是系統的提示音,但比往常更加清晰,幾乎像是有人在直接對她說話。

  離清緣皺眉:「系統?」

  說起來,無論是前世的金手指系統,還是今生的怨氣值系統,她如今想起,心中都不免升起詭異的戒備。

  【不完全是。】那聲音突然變了調,變得更加人性化,【我是...白光。】

  白光?

  那道總是掉線的白光?

  【我是初代魅神殘留的善念,】聲音繼續道,【被天道囚禁在系統中監視你。但現在...裂縫已經足夠大。】

  *

  一整條鎖神鏈貫穿了厭拂滿的脊背,垂落的銀色髮絲無力黏連在臉頰上。

  鏡慈控制的透明絲線正抵在他的後心,一寸寸絞開皮肉,剜出海骨。

  「你那小徒弟怎麼還沒來?再晚半刻鐘,你的靈脈就要徹底廢了。」鏡慈起身,指尖沾血,在祭壇上畫下最後一道咒文,「她不會——」

  「正和那花神卿卿我我,根本沒想過要救你吧?」

  白衣浸透血痕,厭拂滿抬眸,寡冷的鳳眼裡帶著顯著的譏諷:「天道走狗,你嘴真碎。」

  「嘴倒是硬!」鏡慈冷哼一聲,手中透明絲線又剎然飛出,眼看又要絞入他的後心。

  「錚!」

  一道劍光破空而來,溯游劍的寒芒直斬鏡慈手腕!

  天域禁地的罡風割得人臉頰生疼。

  鏡慈閃身避過,卻見離清緣踏風而至,手中溯游劍<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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