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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章

  許琛接到電話從辦公室趕到學校醫務處時,許珏隻身坐在診室外的藍色長椅上,手裡捏著一瓶插了吸管的藍芩口服液,看上去很是可憐。

  他走過去,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腦袋。

  「沒嚇到吧?」

  許珏仰起頭看他,原本還表情正常的一張臉,頓時肉眼可見地頹喪委屈起來,瓮聲瓮氣地叫了聲「哥」。

  廖以辰從洗手間走出來的腳步一頓,隔著幾米距離,視線將站在許珏身前的男人描了一遍。

  側面看上去一道削薄挺拔的身影,包裹在質感柔軟的衣料里,像一棵表皮透薄的荷莖。他說著話,順勢在許珏旁邊的空位上坐下,嘴角挑著淺淺的幅度,望向自己弟弟的目光溫柔和煦。

  「醫生怎麼說?」

  廖以辰緩步走近,許琛的聲音清晰地落進耳中。

  「已經好多了,醫生給開了藥。」許珏晃了晃手裡的小藥瓶,視線瞥見挨近的身影,忙扯扯許琛的衣袖,「對了哥,就是他救了我。你還記得嗎,那天晚上在球場見過的……」

  許珏說話的間隙,許琛已經抬起頭,視線上揚,透過乾淨的鏡片和廖以辰對視。

  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過去四天零十九個小時。

  其實過去漫長的年月相比,已經是很短暫的時間了。

  但越是靠近,蝕骨的渴望就越難抑制,幾乎每分每秒都叫囂著,逼他用目光一寸寸吞噬眼前的人。

  「謝謝你救了我弟弟。」

  一句真摯溫和的道謝響起,廖以辰心頭微顫,瞥見許琛虛攏在許珏後背的手,眸色微微發沉。

  那些貪婪的聲音在將要衝破禁制的前夕,還是被喉嚨極力壓縮成兩個簡單又輕巧的音符。

  「不用謝。」他說。

  「我以前明明是學過的,今天下水還能漂,就拿了塊漂浮板自己練,沒想到那泳道是傾斜的,漂遠了就有2米多深,我想站起來沒站住,腳底打滑就嗆水了。」

  從醫務處離開,三人同行,許珏認真地分析了一通自己今天馬失前蹄的原因,走到分岔口,便要獨自往人文學院的方向走。

  「好了,」許琛給他拉了拉衣領,「下次要小心,慢慢從頭學。」

  「知道了。」許珏囁嚅一句,突然瞥見岔路超市的冰淇淋櫃,很自然地挽住許琛的手臂撒嬌,笑著討要一盒冰激凌。

  「我都吞刀嗓了,」許珏捏著嗓子誇張地咽了口唾沫,「醫生說可以吃點涼的。」

  許琛拿他沒辦法,緩步走進超市里。

  流金鑠石的午後,巨大的樹冠遮蔽住陽光,投下一片濃密的陰影。

  「我哥很好吧?」許珏站在樹下,偏頭朝廖以辰笑道。

  廖以辰視線落在店鋪冰櫃前,俯身挑選冰激凌的男人頎長峻拔的背影上。許久後,微微頷首,應了聲「嗯」。

  許琛很快就拿著許珏喜歡的香草味冰淇淋走了出來,交給弟弟,另一隻手猶疑兩秒,朝廖以辰遞了過來。

  「不知道你喜歡什麼口味,給你挑了抹茶的。」

  -

  濃郁的、微苦的抹茶香,挑進舌尖,很快在口腔里化開。

  廖以辰借著靠後的角度,視線肆無忌憚地描摹許琛從耳後到脖頸的線條,口腔里還未散去的抹茶味,開始回甘。

  兩人並排而行,許琛始終往前錯他半個身形,刻意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昨天的課沒見你來。」許琛突然說。

  廖以辰把勺子插回盒裡,開口解釋:「下月初有個比賽,最近訓練任務都比較重。還有迎新晚會的事,在排練主持。」

  經管學院今年打算在中秋前一天舉辦晚會,每個班都要準備節目,像廖以辰這樣的「學院之光」,免不了被拉去亮相。

  許琛點了點頭,似乎是想到之前答應譚雪銳的話,頗為負責地囑咐:「那等你有時間,來找我拷一下課件,有什麼看不懂的,可以隨時問我。」

  廖以辰垂眸笑了下,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解鎖,點開了自己的微信二維碼,伸手遞到了許琛眼前。

  許琛腳步微頓,略帶疑惑地回頭看他。

  「加個微信吧,老師。」廖以辰像是抓住了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表情很是愉悅,順著許琛先前的話說:「這樣我有問題,才能及時問你。」

  許琛抿了抿唇,想不到拒絕的理由,拿出手機掃了碼。

  手機發出「滴」的一聲,屏幕跳轉到個人信息界面,一個有些可愛的小狗頭像,後面墜著的微信名,是一個簡單的英文單詞——collin。

  許琛莫名覺得有些熟悉,但實在聯想不到什麼,停頓兩秒,指尖還是輕輕點下了「添加到通訊錄」。

  加上好友,廖以辰心情好起來,他想起許珏離開時對許琛說的話,讓他中秋記得回家過節,最後又彆扭地補充,說帶上那個人也沒關係。

  「離婚的事,你還沒和家裡人說嗎?」廖以辰有些直白地問。

  許琛將手機收起來,聞聲肩膀不甚明顯地晃了下,「嗯。」

  廖以辰沒再追問什麼,若有所思地垂下了頭,卻不想身旁人在下一刻停住腳步,側身朝向了他,「聽小珏說,你們是初中校友。」

  「嗯。」廖以辰頷首,等待著他的下文。

  「我離婚的事,你能不能先別告訴他。」許琛思忖道,「我想找個合適的機會,再和家裡人說。」

  廖以辰看著許琛認真的表情,眼裡漾起笑意,他朝許琛舉了舉手心裡源源不斷散出涼意的冰淇淋,「所以這是封口費嗎?」

  許琛眸光微滯,一下子不知該說什麼,愣了兩秒,才下意識地開口,「不…」

  「我知道了,」沒等他說完,廖以辰就接過了話頭,「我不說。」

  他給出答覆,又重新扔給許琛一個問題,「不過老師,你會和那個人複合嗎?」

  許琛被接二連三的話題轉變打得有點蒙,不過這次卻回答得快而明確,「不會。」

  「不會就好。」廖以辰似乎站得更近了一點,眼裡的笑意浮上眉梢。

  「……」

  那種怪異的氛圍又一次在他們之間蔓延,眉目含笑的男生一時間變得太過耀眼,許琛晃開視線,似乎是為了拯救他,適時地,廖以辰的手機響了起來。

  廖以辰眉心微蹙,抬起手機,這通很不是時候的來電,卻跳動著一個他沒法掛斷的名字。

  電話被接通,一道爽朗悅耳的女聲登時冒了出來,「廖帥,哪呢?」

  廖以辰梢了眼許琛,確定他沒有急著走的打算,才開口回道:「學校」。

  「姜二卷和我打賭,說我要是能把你叫出來,就給我包一年的遊戲裝備,怎麼樣,速速現身,裝備費我倆五五開。」

  「嘿,我還在這呢,當我面大聲密謀啊。」姜懷榮的聲音混在背景音里一道傳了過來。

  廖以辰笑了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兒中午剛到。」樊卉卉說,「得回來過節啊。」

  廖以辰挑了挑眉,雖然馬上就是中秋,但以樊卉卉這巴不得天天和對象膩在一起的德行,會坐十幾小時從澳洲飛回來就為了過個節,多半是吵架了。

  又聊了兩句,掛斷電話,廖以辰和許琛同行回學院,道過別後,才各自離開。

  晚上到姜懷榮家的時候,來開門的是做飯的阿姨,廖以辰跨步進去,熟門熟路地往別墅里走。

  剛順著樓梯轉到二樓,電競房裡就傳來兩道一邊互罵一邊把遊戲手柄捏得咔咔響的動靜。

  菜雞互啄。

  廖以辰抱著手臂倚在門口看完一局,表示辣眼。

  他、姜懷榮、樊卉卉,三人是髮小,交情要從穿開襠褲開始算起。他們一道從小學念到初中,初中畢業,樊卉卉追著對象去了另一個高中,對象是學音樂的,高中沒畢業就出了國,於是又一路追到了雪梨,現在幾乎就在那邊定居了,一年也回不來幾次,算是把重色輕友這四個字詮釋了個透。

  「不玩了,沒意思。」樊卉卉輸了遊戲,把手柄扔在地上,人也順道往地毯上一躺。

  她這趟回來外形上又是一個大變樣,腦袋上剃了一個短寸,右眉眉骨上兩顆小圓釘,耳朵上特有藝術范地穿了一排小細鑽,嘴裡發出的感嘆也很哲學,「人生吶,是真沒意思。」

  「得了吧你。」姜懷榮晃了晃腦袋上被折騰得母雞見了都得往裡下倆蛋的捲毛,抬腳踹了下樊卉卉的胳膊,「把我青蔥歲月里唯一的女神追走,你就好好供著吧。」

  姜懷榮說這話時語氣里多少帶著點青春期遺留下來的不忿,「青蔥歲月里唯一的女神」這話還真沒造假,直到現在他的微信頭像都還是樂瑩做模特時的藝術照,是他長這麼大為數不多的「衷情」時刻。

  他把樊卉卉撒下的手柄扔給走近的廖以辰,廖以辰抬手接住,順勢在滑輪椅上坐下。

  姜懷榮換了個姿勢,「想當年為了樂瑩,我還差點和班上一小子打起來,那小子叫啥來著……媽的,誰承想最後我女神能看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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