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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單無綺輕笑一聲,對尤娜道:「請赫爾漠斯·安茲菲爾德先生進來。」

  這是一個所有人都不曾耳聞的陌生姓名。

  尤娜應了一聲,乖巧地打開會議室大門。一道披著華麗長袍的身影緩緩步入,而那道身影,所有人都無比熟悉。

  ——他是末帝。

  「先生?有趣的稱呼。」末帝的長袍下蠕動著腕足,鱗片在體表閃閃發光,在這群食祿的官員面前,他無需偽裝出人類的模樣,儘管他曾經是一個人類,「小妮子,在這群卑賤的褪毛猴子中,你是最大膽的一個。」

  「他們中的許多人仍然做著美夢。」單無綺沒有囉嗦,「安茲菲爾德先生,也許你願意以精神領袖的身份,和你的擁躉們說兩句話?」

  「好吧,看在你的份上。」末帝輕笑一聲。

  他非人的瞳孔掃視長桌上的臉孔,那些被掃視的人如同蒙受古神的視線,冷汗和恐懼一同從毛孔里溢出,頃刻間打濕了他們的後背。

  「我對你們的臉毫無印象,你們,以及你們的祖輩和子孫,沒有一人的才華耀眼到被我關注。」末帝道,「停止你們無意義的獻祭、侍奉和諛媚,我想要的東西,只有你們的首長能給我。」

  這句話頃刻間打碎了築牆派所有人的幻夢。

  其中一人壯著膽子,囁嚅著說道:「陛……陛下,請問,首長給了您什麼?」

  末帝看了那人一眼:「喜悅。」

  那人愣住了。

  「因為一個可笑的理由,我的臣子赫利克斯向我刺來了長矛,事後我對他降下懲罰,而他對我坦言,他被你們面前的這位首長蠱惑,因為她是個更理智,也更瘋狂的人——她讓我感到喜悅,我已經很久沒遇到旗鼓相當的對手。」

  末帝並不在意偉大計劃的短暫夭折,他有足夠漫長的時間籌謀、等待,而單無綺並非壽命無窮,她在末帝眼中宛如綻放的花火,在她的壽命終結的那一刻,他會結束這短暫的駐足,重新擁抱他的理想,他的帝國。

  末帝欣賞單無綺,她是個足夠耀眼的凡人,而他願意為她捨棄部分原則,猶如允許愛寵舔食銀盤裡屬於皇帝的珍饈:「今日,你們能夠坐在這裡和她談話,已是她的仁慈。」

  單無綺搖頭:「他們不必知道。」

  ——研究所地下發生的那些事,本就是命運盤根錯節的表現,人類在命運的岔路口上扔下骰子,生存還是毀滅只在一瞬之間。

  ——事後復盤時,就連單無綺本人也不知道,如果她不毀掉伊甸的機心,事態會有怎樣嶄新的走向。

  單無綺和末帝之間有著某種驚人的默契,長桌兩側的官員觀察著、揣度著,終於徹底閉上嘴巴。

  權力不是力量,力量才是力量。

  而單無綺同時手握權力和力量,猶如握著權杖和利劍,她可以用任何方式殺死任何人,無論通過暴力還是通過人心。

  單無綺掃視眾人:「那麼,這件事就這麼決定了。」

  閻銀華突然開口:「首長。」

  單無綺看向閻銀華,她的身後,尤娜抿緊嘴唇。

  「您不能這樣,首長。」閻銀華的話讓眾人驚訝,他們沒想到閻銀華會反駁單無綺,「您不能因為我們發出錯誤的聲音,就永遠縫上我們的嘴巴。」

  單無綺看著閻銀華的眼睛。

  他不是魯莽的莽夫,相反,他是個聰明絕頂的天才。儘管他在年輕時曾率領外城人,用鐮刀和斧頭敲開內城的大門,但他的理智永遠走在感情前面。

  尤娜屏住呼吸,但單無綺笑了:「你想表達什麼?」

  「許多內城人從未踏足外城,更別提見到異種,他們對異種唯一的印象,還停留在《異種手冊》的彩印圖片上。」閻銀華道,「所以,首長,我請求讓所有出身內城的人,到城牆上看一看。」

  單無綺立刻明白了閻銀華的意思:「如果他們拒絕呢?」

  「您是戰勝了牆外異種之王的人,內城人沒有理由拒絕您的邀請。」閻銀華就差把「不理解」寫在臉上了,「除非他們認為,牆外的異種是比您更值得恐懼的存在。」

  末帝發出一聲輕笑:「有趣的傢伙。」

  單無綺看向長桌眾人:「那麼你們的意思呢?」

  眾人對視一眼,而後點頭。

  一群人浩浩蕩蕩,從內城來到外城。外城的貧窮和落後第一次映入內城官員的眼帘。

  基地的臍帶只綁在內城上,外城宛如被母親遺忘三百年的棄子,吮吸著手指,乞食聲被內外兩城高大的城牆阻隔。內城的幸福建立在外城的痛苦上,但官員中的許多人只是側過頭,或者閉上雙眼,仿佛只要看不見,外城的苦難就不復存在。

  更有甚者,他們對外城充滿了鄙夷。

  單無綺沒有點破他們的想法。

  她來到城牆外,而官員們停留在城牆內,儘管那道城門並不足以擋下異種的攻擊。

  有著單無綺面孔的異種之王殷切地迎了上來:「您來了。」

  「三日之期已至,你考慮清楚了嗎?」單無綺淡淡地問。

  這是內城的官員第一次看到真正的異種。

  異種非人、妖異、恐怖的身軀令人膽顫,但這一幕放在駐守外城的黨員眼裡,不過是司空見慣的恐怖片。稽查隊長鐵平康站在崗位上,餘光盯著內城官員蒼白如雪的臉龐,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

  ——他們仍不知道,人類生存在一個怎樣殘忍、絕望、荒謬的世界裡。

  ——如今,那些闔上三百年之久的眼睛,也是時候睜開了。

  第80章 卡瓦尼

  有著單無綺面孔的異種之王同意了單無綺的所有要求,它並不在乎尊嚴、榮耀這類形而上的東西——正如「零」之前所言,擁有道德觀念和情感需求的零,在異種之中也是一個「異種」。

  異種之王只想要它和它的族人們活下來。

  活著才是一切,活著高於一切。

  內城官員目睹了談判的全過程。

  專注內鬥三百餘年,內城官員已經喪失了對外界,乃至對世界的判斷。他們膽戰心驚地看著單無綺和異種之王交涉,那種遊刃有餘的從容和胸有成竹的強大,是內城官員無論如何也無法模仿,更無法學會的。

  他們終於不再把單無綺視作一個幸運的、二十出頭的小姑娘了,他們開始把她真正地視為人類的庇護者和守護者。

  異種安置區開始如火如荼地建設。

  研究所所長藍心加班加點,完成了代理首長單無綺下達的超級訂單。一箱箱特製拘束器在伊甸的監督下鍛造、加工,又連夜運上火車,沿著銀灰色的鐵軌從內城運輸到外城。

  當單無綺將第一隻「狗牌」掛上異種之王的脖頸時,無論外城人還是內城人,都不受控制地發出一聲驚呼。

  單無綺和異種之王宛如一對雙生花,她們有著一模一樣的臉,區別僅僅是單無綺仍然擁有人類的形體,而異種之王為了表示對單無綺的尊敬,將下半身維持著腕足糾纏的模樣。

  異種之王盯著單無綺的脖頸——那裡也有一隻狗牌。

  即使異種之王沒有人類的道德和情感,但它也知道,這隻黑色的拘束器象徵著弱者對強者的臣服。

  它疑惑地問:「您為什麼也戴著狗牌?」

  它直接大聲地問了出來,沒有控制音量,這句話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

  單無綺笑了笑。

  她扯了扯衣領,把那隻「狗牌」完整地露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凝聚在單無綺的脖頸上。

  單無綺看著異種之王湛藍的眼睛,微笑著問:「在你的部落,那片廢土之上,你和你的族人過著怎樣的生活?」

  異種之王思索片刻——它擁有智商,而且不低:「我們和那片土地上的生靈沒有任何區別,我們狩獵,同時被狩獵。我們的最後一位大祭司說過,我們都是世界的孩子,我們死去,然後以另一種形式新生。」

  單無綺問:「廢土上,你如何保護你的族人?」

  異種之王答:「這個世界危機四伏,我會努力讓我的族人變得強大,如果它太過孱弱,沒有任何變強的可能,我會戰勝它、吃掉它,它會和我融為一體,我將用一生保護它。」

  人群驚呼一聲。

  單無綺道:「但人類不是這樣的。」

  異種之王抬頭,它自從擁有思想後,鮮少和人類深入交流。

  末帝赫爾漠斯·安茲菲爾德是它的皇帝,它的君主。它對末帝的臣服刻在基因里,但他們不曾深交,他們之間唯一的牽絆,是一樁充斥著謊言的、不公平的交易。

  智者波利·薩恩奇是它的囚徒,它的獵物。它如一隻飢腸轆轆的野獸,將波利帶回自己的部落,卻在波利逃走後才驟然發現,它曾將一顆智慧的星星攬入懷中。

  而如今,單無綺將狗牌戴在它頸上。

  它無法體會人類的情感,更無法理解人類的初衷,它溫順地接受來自更強者的奴役和約束,以及獵人和獵物地位的倒置,但面前的這位強大的人類,似乎有話要對它說。<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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