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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跟他廢話那麼多。」圖爾維推門進來,不耐煩地說。

  他伸手拎起自己這個「兒子」,毫不憐惜地將一針麻藥扎進他的側頸。

  「都是因為你,上次害得阿爾蘭被注射麻醉劑險些喪命,」圖爾維面色陰沉,「禍害,就該回禍害待的地方去。」

  段栩然痙攣了一下,連掙扎也沒有,像只待宰的羊羔迅速軟倒在地。

  圖爾維扔掉針管,吩咐下面的人:「行了,把人送過去。」

  ……

  再次睜開眼,段栩然發現自己身處一個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

  四周是一片茫茫的白色,從天花板到牆壁,除了白,什麼也沒有。

  他被關在一隻巨大的金屬籠子裡,手腕和腳踝上都拴著沉重的鎖鏈,只要稍稍一動,鎖鏈就會和籠子撞在一起,發出噼啪的刺耳聲響。

  和三年前的那個實驗室,沒有任何區別。

  一剎那間,段栩然的心跳幾乎停滯了。

  他恍惚地想,這一切難道都只是他做的一個夢嗎?

  或許他從來沒有逃出去過,也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叫穆宵的男人。

  他只是因為太絕望,才在腦海中給自己編造了一個美好的幻夢。

  現在,幻夢破滅,他又要回到他的牢籠中了。

  第85章

  「嘀——」

  一聲長長的電子音後, 白色牆壁底部裂開一條縫隙,變成一道門,轟隆向上升起。

  幾道人影出現在門後。

  阿爾蘭坐在輪椅上被人推著, 遠遠地看見段栩然背對著大門, 側身臥躺在籠子裡。

  他臉上有種病態的消瘦, 兩頰肉都凹了進去, 比段栩然還要憔悴許多, 顯然這條命已是風中殘燭。

  但這張臉一看見段栩然, 就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

  「哥哥,」阿爾蘭的輪椅行至牢籠前, 故意這樣叫他。

  「你現在真像一條狗啊。」

  段栩然的手臂動了動,片刻後翻身坐起來,鎖鏈隨著他的動作發出叮呤咣啷的聲音。

  阿爾蘭覺得這聲音動聽無比, 彎著唇角想再發揮幾句, 卻發現段栩然的表情不對。

  「……你笑什麼?」他狐疑地問。

  為什麼這人還笑得出來?而且那樣子像剛經歷了一場虛驚,竟然還鬆了口氣。

  瘋了不成?

  段栩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揉了揉臉頰, 說:「我不是你的哥哥。」

  阿爾蘭又忍不住笑了, 手肘壓在扶手上撐著腮, 歪頭道:「怎麼不是呢?我們倆的DNA相似度超過99.99%, 這可是我的同卵雙生子才能享有的殊榮。」

  段栩然對他這些自戀又怪異的闡述沒有興趣, 只是死死地盯著他。

  「你要我自己來見你, 我來了。穆宵呢?他人在哪裡?」

  「急什麼?我的話還沒說完,什麼時候輪到你提問了?」阿爾蘭不高興地說, 「而且你也不守信用,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段栩然呼吸一窒。

  「你以為提前把你那個破機器人含在嘴裡,就能帶進來了?」

  阿爾蘭滿眼都是輕蔑, 「我可不會蠢到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知道段栩然有「護身符」,所以帶他進來時進行了全面搜查。也幸虧這裡偵查防禦系統夠強,沒讓他鑽了這個漏洞。

  段栩然嘴唇發抖,「你、你把小方怎麼樣了?」

  「當然銷毀了啊,」阿爾蘭聳肩,「不過你的機器人好像壞了,完全不反抗呢。」

  段栩然幾乎把牙關咬出血。

  他本想偷偷帶小方來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所以才讓小方關閉信號暫時進入休眠狀態,沒想到害了小方……

  阿爾蘭不滿意他的反應,踢了踢籠子:「別說這些廢話了。看看這裡,不覺得這地方很眼熟嗎?」

  段栩然垂下眼眸,身側的手控制不住顫抖了一下。

  阿爾蘭看得一清二楚,語氣愉悅:「啊,你還記得啊。」

  「也對,你在這房間裡住了兩年,怎麼也不該如此容易地忘掉在這裡度過的日日夜夜。」

  「不過你待的那個實驗室都被炸光了,為了令你體會故地重遊的感覺,我特地為你復原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是不是很感動呀?」

  段栩然黑亮的瞳孔驟然收縮。

  他忘了身上的鎖鏈,倏地衝上前抓住籠子的欄杆:「實驗室……也是你們?!」

  阿爾蘭笑意盈盈:「Bingo!」

  段栩然喉嚨發緊,周身血液逆流,衝擊得耳鼓膜嗡嗡作響,連阿爾蘭的聲音都有些聽不真切了。

  好想打爛那張笑臉。

  可惜受制於鎖鏈,他根本無法再進一步。

  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段栩然反而冷靜下來。

  他喘了幾口粗氣,慢慢地問:「好,我知道了。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配合你,只要你們放了……穆宵。」

  阿爾蘭驚訝道:「你什麼都不問嗎?」

  段栩然漠然:「不需要。」

  向這種人尋求答案沒有任何意義,所謂的原因必然都只是些聽了會叫人冷笑的無恥玩意兒。

  如果他們要自己變回實驗品,那他就變回實驗品。

  只要能讓穆宵平安回來。

  可是阿爾蘭並不滿足於此,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聲調甜美:「那可不行,畢竟這是我最愛的部分了。」

  他用一種毛骨悚然的目光看著段栩然,說:「你其實不叫段栩然哦。」

  「爸爸說過,你的編號是COA-17,和你同一批次培育出來的胚胎,還有30個。」

  「十七號,你只是我的一個複製體而已。」

  -

  經過數千年的努力,伽馬星系的醫療可以說發展到非常接近巔峰的狀態。

  大部分曾經在人類身上肆虐的病症都可以通過藥物和醫療艙得到治癒,至於過去那些難解的絕症,致死的外傷,還可以交給醫生。

  然而,人類能夠摸到的生死邊界終究是有限的。

  像阿爾蘭這樣的基因病,就是連帝國最頂尖的醫療機構也無法攻克的。

  和阿爾蘭一樣的病人不少,有人認命,有人苟延殘喘,也有首相圖爾維這樣的人——位高權重,富貴顯榮,並不甘心向命運束手就擒。

  既然現有條件下的醫療系統無法滿足他們,他們索性利用手中的權力和金錢,建立了另一條無視生死的通路。

  這條通路隱匿在冰山之下,專為有權有錢的上層人士服務。

  不受道德約束的科學狂人們成為產業鏈上的主導,進行各種非法的人體實驗和器官買賣,如阿爾法的九淵之流。

  不過九淵只是這個龐然組織中,最小打小鬧的低級形式。

  阿爾蘭作為首相的愛子,擁有著這條通路盡頭,最接近於神的造物。

  「我出生之後檢測出基因病,爸爸就為我定製了克隆胚胎。一方面,你們可以作為我的備選器官庫,」阿爾蘭天真無邪地笑了笑。

  「另一方面,也可以在你們身上進行實驗,看看怎麼才能針對性地治好我的病。」

  遺憾的是,帝國一直沒有放棄對這些非法實驗室進行打擊。

  在阿爾蘭兩歲時,實驗室為了躲避帝國追查,不得已放棄基地倉促外逃。

  當時這些克隆嬰兒銷毀的銷毀,遺失的遺失,勉強保留下來的寥寥幾例也在後來的日子裡漸漸因為疾病和實驗消耗而全部死亡。

  「十七號,我不得不承認,你真是個幸運兒啊。」

  阿爾蘭轉動輪椅,隔著牢籠一寸一寸掃視段栩然,眼瞳中儘是貪婪的黑。

  COA-17號,這個遺失的複製品被段栩然的養父母意外撿到,當做普通小孩兒順利養大了。

  不僅如此,在他身上,阿爾蘭的基因發生了一些非常非常細微的突變。

  這些突變居然恰到好處避開了那些致病基因,讓段栩然成長為一個健康的少年。

  在段栩然長到十五歲的那年,實驗機構發現了他。

  他們欺騙了段栩然的養父母,以科學實驗志願者的名義將他帶走,在他身上進行了整整兩年慘無人道的活體實驗。

  「你知道你為什麼沒有在實驗中死掉嗎?」阿爾蘭像是目中無人的恩賜者,高高在上地問。

  「因為你是唯一一個倖存下來的克隆體了。」

  「你活著,是因為你對我還有用。」

  許久沒有開過口的段栩然突然打斷阿爾蘭。

  「……所以,我的……爸爸媽媽,也是你們殺的嗎?」

  阿爾蘭愣了一下,表情十分不理解:「不是,這是重點嗎?你不過是個實驗品,哪裡有爸爸媽媽?」

  「不過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聽說你的養父母后來還找過你,甚至還想為這點事去報案……真是好笑。你都不算真的人,丟了又能怎樣?」

  段栩然定定地望著他。

  那雙眼睛裡絲毫沒有他期待的崩潰、灰心、絕望,只有濃烈得讓人心驚的恨意和殺氣。

  阿爾蘭莫名覺得心裡突突了一下,隨即氣急敗壞道:「你一個仿品,也敢這樣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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