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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知不知道,你把他害慘了。」

  燕昭猛地將手中茶盞拍在桌案上,難得的,他也失了穩重:「你才是……將楫舟害慘了。」

  ……

  沈琅睡醒時,左右找不見薛鷙,只好叫來金鳳兒問:「他去哪兒了?」

  金鳳兒只低著頭:「方才好像見將軍打馬往宮裡去了……」

  「聖人召見他?」

  金鳳兒遲疑了一下,不敢欺瞞他,只能搖頭。

  「那他去宮裡做什麼?」

  金鳳兒小聲地:「方才大爺他、來逼問我,就是哥兒那日嗆血的事……我守不住,就全說了,他氣得滿臉猙獰,然後就說什麼……要進宮去找『狗皇帝』算帳,我也沒攔住他。」

  沈琅急起來:「怎麼不叫我!」

  「他不讓我……」

  「讓人替我備車,快!」

  誰知金鳳兒才剛跑出去,薛鷙便已經打馬回來了。

  他一路闖進屋來,看見沈琅的臉色很難看,心頭不由一緊:「怎麼了?」

  「你方才幹什麼去了?」

  薛鷙只看他與金鳳兒之間那樣的氛圍,便知道金鳳兒那張豁嘴,一定已經把話對沈琅全說了。

  因此他也不再遮掩,只道:「那狗皇帝故意瞞你,我咽不下這口氣。」

  沈琅很知道他這張嘴,氣性上頭時候,即便是當面對著燕昭,恐怕也不會有什麼尊重,但燕昭要是果真因他的話而發怒,也不會就這樣輕易地將他給放回來。

  「你同他說什麼了?」

  薛鷙從懷裡掏出一封信箋,遞給了沈琅:「我讓他當場給我寫的,給你賠不是。」

  沈琅立即拆開看了,箋上只寥寥兩行字:朕前番行事,思慮欠妥,卿乃肱股,本應坦誠相告。今日特修此書,望卿釋懷。

  看完那信箋,他才又抬頭看向薛鷙:「他怎麼肯依你?」

  「為什麼不依我?分明就是他錯了。」

  沈琅想了想,燕昭這些時日陸續處置了不少舊臣,眼下正是需要拉攏薛鷙等與蘇蒲二黨並無關聯的文臣武將之時,只要薛鷙不做過分逾矩的事,他便不會輕易懲處他。

  「以後還是不要輕易涉險,」沈琅看向他道,「知道了?」

  「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氣。」

  薛鷙被他盯了一會兒,只好說:「好啦,下次不會了。」

  說完他便又上去握住了沈琅冷冰冰的一隻手,那手掌心裡有一點汗,他很近地看著沈琅的臉:「嚇到了?」

  「何止。」沈琅說,「乾脆嚇死了倒好了……」

  「呸,」薛鷙忙捏住他的兩頰,「快說呸。」

  沈琅被他晃得不勝其煩,只好不情不願地說了個「呸」字。

  薛鷙這才滿意了,抱著他躺倒在榻上,忽然很難過地說:「你為我受委屈了。」

  「……他們憑什麼給你白眼看!」

  「人之常情。」

  「狗屁!」

  薛鷙一捶床榻,仍是一副有氣沒處撒的樣子,沈琅抓住他手腕:「又琢磨什麼?有人得罪我,我以後自會找機會還回去,用不著你添亂。」

  薛鷙覺得委屈了:「我就會添亂麼?你就這般看我。」

  沈琅伸手撫摸過他鬢髮,又輕輕慢慢地抿過他的耳廓,薛鷙只覺得頭皮發麻,腰也軟了:「你不只會添亂,你還狗膽包天,你知道燕昭是什麼樣的人麼?」

  薛鷙已然是心猿意馬,原本就吵不過他的嘴,眼下更笨了,他慢慢吐出一口氣:「好好說話,別動手動腳……」

  「他是皇帝又怎樣,就是玉皇大帝,我也不能咽下那口氣。」

  沈琅的手指已經碰到了他後脖子,薛鷙忽然就沒聲了,整張臉變得紅。

  「我替你按按,彆氣了。」

  「好麼?」

  薛鷙的呼吸也亂了:「按哪兒?」

  「不知道,」沈琅說,「你教教我。」

  胸膛內的心跳膨脹起來,薛鷙幾乎無意識地掐住他腰腹間那點肉,連指尖都要陷進去。

  金鳳兒方才走的時候,究竟把門帶上沒有?他腦子裡忽地閃過了這個念頭,可轉瞬那一點殘破的理智便被沈琅一個輕吻給點炸了。

  不管了。

  第87章

  第87章

  沈琅的身體漸漸地好了起來。

  薛鷙每日只管盯著他身上的風吹草動, 就連尋常的飲食穿衣也要管束,逼得沈琅不勝其煩。

  除了食治養生,鄭先生每隔一日便要來替沈琅針灸治腿, 沈琅心裡雖覺得沒什麼必要, 但因為薛鷙和邵媽媽的堅持, 他也就忍了下來。

  沈琅這雙腿已壞了這麼些年, 那些毫不新鮮的療法, 頂多也只能算是一點心理安慰。

  他並不對此抱有什麼期待。

  薛鷙則一得閒便會將人按在榻上, 按蹺推拿,沒有一日是落下的。

  有一日夜裡, 薛鷙忽然想使壞,握著他腳腕,趁著這人失神之際, 低頭在沈琅腳心上親了一口。

  沈琅原本閉著眼正在忍受, 他本是不該發覺的,可就在薛鷙碰下去的同時, 他卻忽然睜開了眼, 那眼神很奇怪。

  「你……幹什麼?」沈琅的話音有一點顫抖。

  方才那一下, 他竟然感覺到腳心裡傳來了一股奇異的癢, 那種陌生的感知, 既令他感到害怕與抗拒, 又讓他想要再一次體驗。

  薛鷙卻只以為是自己將他弄得狠了, 於是便把動作放緩下來:「疼了?」

  沈琅搖頭。

  「那怎麼了?我很輕了,沒使勁呢。」

  「癢。」

  「哪兒?」

  「好像是腳。」

  他說完, 薛鷙也愣住了,一時竟沒有再動。

  沈琅一直以為腳腕上那種微燙與被緊握住的感受只是自己的幻覺,有時他也會覺得腿疼, 怎樣都沒辦法緩解。

  可鄭先生告訴他,那只是他的幻覺,他的髕骨之下早已失去了知覺,不可能感受到疼。

  可自從他的腿壞之後,還從沒有感覺到過癢。

  薛鷙於是又低頭吻了吻他的腳心:「是這裡?」

  「……嗯。」

  他明顯感覺到沈琅的呼吸變得急促。

  「你不要再……」

  薛鷙又發覺了他的異樣,裝作不懂的樣子:「不要什麼?」

  沈琅只是疑似有了知覺,可腿腳卻還是無力動彈,薛鷙吻他時他很難受,但卻又使不上勁,沒辦法躲開。

  「不如趁熱打鐵,我再替你治一治吧……」

  說完,沈琅只覺得有什麼滑膩燙熱的東西,從自己腳心游過。

  他的臉更紅了,眼裡也幾乎有了眼淚:「薛鷙……」

  「不要。」

  薛鷙感覺到他整個人都繃緊了,眼皮與潤濕的長睫都在顫動,他不想停,因此也就沒有停。

  最後他聽見沈琅幾近崩潰地說:「我恨你。」

  於是他就用一句「我愛你」,蓋過他那幾句哭叫,蓋過他口中的那個「恨」字。

  *

  有天薛鷙不知從哪兒弄來了一塊大紅蓋巾。

  他先是進屋坐在沈琅身側等了等,見他始終盯著那幾張公文皺眉斟酌,擬改了許多遍,可還是不覺滿意。

  眼看夜色越來越深,這人卻毫無上榻休息的意思,薛鷙有些著急了,坐在他旁側動手動腳,妄圖將這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身上來。

  「幹什麼?」沈琅總算罷了筆,「身上癢就去沐浴,別在我這裡扭來扭去。」

  薛鷙委屈起來:「你還知道我在這兒呢?」

  「我和你說話,你聽見沒有?剛剛怎麼不搭理我?」薛鷙乾脆把他面前的文書翻了一面蓋住,「不許你看了,睡覺。」

  「你講不講理?」

  「不講。」薛鷙如今已經清楚,要論講理,無論是不是自己錯,都會被沈琅扭曲成他的錯,於是乾脆耍無賴,反正這招百試百靈。

  「你都忙這些公務忙了一日了,回來還盯著這幾頁破紙看,有什麼意思?」

  沈琅無奈:「我再改一條……」

  「不行。」薛鷙打斷他,「現在該陪我了。」

  說完也不等沈琅開口拒絕,便將這人一把從案旁抱起,托著抱到了榻上。

  緊接著他忽然從懷裡將那塊紅蓋頭摸了出來,試圖抖開蓋到沈琅頭上去,卻被沈琅一把拽開了:「你幹什麼?」

  「你戴上給我看兩眼行嗎?」

  沈琅拒絕:「不要。」

  薛鷙於是便將那方繡工精細的紅蓋頭蒙在了自己頭上:「那你快來揭。」

  「看看你的新娘長什麼模樣。」

  沈琅先是無奈、而後是無語,最後忍不住卻是笑了。

  「笑什麼?」薛鷙催他,「快來揭。」

  沈琅無可奈何地揭下了他頭上的蓋頭,於是眼前便露出了薛鷙的那張笑臉來。他的瞳仁是漆黑的、深潭一般的顏色,沈琅很少這樣安靜地,用審視的目光打量過薛鷙的這張臉。

  平日裡他要麼盯住薛鷙的眼睛,要麼就是別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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