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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耳邊響起趙先生的聲音:「楊思煥,你來讀一章。」

  話音剛落,一陣大風撲了過來,將桌上的書紙翻得嘩嘩作響。最終停在目錄頁上。

  她猛然驚醒,原來題目是個意思……

  次日下午收卷的鑼聲響起,北邊簾幕中走出幾列簾官,她們依次走到考生面前,將卷子收了進去。

  楊思煥將卷子交給她們時,突然鬆了一口氣。第一場考試就這麼結束了。

  卷子被收了上去檢查完畢之後,貢院才開門放人,一時間試子們紛紛湧出號舍往外拱。

  都是三天不洗澡的人,那味道可想而知,楊思煥聞著自己身上的餿味都嫌棄,乾脆就坐在號舍等她們先出去。

  「楊啊。」不知何時張珏背手站在她的號舍前。

  楊思煥面色一沉,唯恐這廝跟她討論試題的事。卻聽那廝氣定神閒問道:「晚上吃什麼?」

  二人一道出去了,都避而不談考題的事。張家的侍從早就在場外候著了:「楊姐兒,你的包袱。」

  「多謝了。」

  楊思煥拿著自己的包袱,跟張珏並排走著。

  張珏邊走邊道:「我包了一層客棧,你今晚就住我那,反正空著也空著。」

  楊思煥回:「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我原來的地方挺好。」

  張珏沒好氣地嘁聲道:「嘁,生怕我找你要錢?隨你了。」她頓了頓又道:「那考完之後一起吃個飯總可以吧,放心,不要你掏錢。」

  楊思煥:「.......」

  那廝說完就拐進巷子裡,夕陽下,長長的影子從牆上拖拽而過,很快就消失在視野中。

  楊思煥找了家客棧先洗了個澡,放鬆了一夜,第二天又被關進石頭洞洞裡。

  第二場考《五經》,沒有試帖詩,題目也是中規中矩:無稽之言勿聽,弗詢之謀勿庸。(語出《尚書》)

  拿到題目之後,楊思煥又一次忍不住朝不遠處的高樓望,以此為題的,想必那位主考官是個謹慎之人。

  結合上一場考題,她大致已

  經可以描摹出那位考官的性子,謹慎而不落俗套,是個有趣的人。

  那位走在甬道上時,若不是被其他號舍遮擋,她真想看看,那位究竟長什麼樣。

  日後如有幸與那位一朝為臣,該是件有趣的事。

  神遊之餘暗自慶幸上一場考試,得虧沒以《有圓無方》為題。想到這裡,她深吸一口氣,將筆又握緊了些。

  這次她很快就打好了腹稿。將論點與論據以白話文的形式簡單列於稿紙上,接下來只需以古人的口吻,站在孔孟的立場上,改出一篇八股文就好了。

  第二場考試比較順利,試子們被放了出去,緩了一夜之後,重新排好隊被關起來。

  第三場考試,也就最後一場,這次和院試完全不同,考時務策。

  相對形式古板、內容老套的《四書五經》考題,這一場考試與實際應用掛鉤,往往以時政出題,考法與出題內容皆是靈活多變。

  此前縣學的兩位訓導為押題而爭論不休,一個說去年南方蝗災肯定要考,然後由此拓展出一系列專題,叫學生們一一作文來答。

  另一位卻說前年北方雪災是要點,又搞出三十多個問題來出題。

  兩個人私下吵得不可開交,最後一合計,乾脆都要寫,那段時間楊思煥一天交兩篇時策,黑眼圈熬到了後腦勺。

  過了一段時間,兩位也批累了,就不再讓學生交文。

  拋了這麼一句:「凡災案,重點皆在防治,立意高遠即可。至於策論,靈活變通需牢記。」

  簡單來說就是:能教的都教給你們了,到考場自己想辦法吧。說了等於沒說。

  考捲髮下來,既沒考蝗災也沒考雪災,考得是洪災,要求以洪災治理為主要內容,作一篇文章。

  洪水災害作為常見的自然災害,想必所有考生都能寫出對策,只是交上去的恐怕多是千篇一律。

  開考鑼聲響起後,楊思煥下意識環顧四周,果然大家都在奮筆疾書,多是成竹在胸的模樣。

  楊思煥卻遲遲不動筆,她要寫的,絕不能是卷子堆里一抓一大把的東西,況且和她們比遣詞造句,她是很難勝出的,因此只能在內容上下功夫。

  當別人都寫累了開始甩手時,楊思煥還在列大綱。

  一般的書生可能開篇就高談論闊如何治災,但楊思煥開頭卻是疏散百姓,一切以人為本。之後才是治災,在這一環節大家論點幾乎一致,按老一套來寫就是。

  下一步又是分水嶺,很多考生想必直接就跳到災情預防這一環節了,所謂「防治」就是治防並重,但楊思煥卻在這裡又加一步。

  被洪水沖走的人是很難救的,這一死亡節點難以改變,到洪水消退後其實還有一個大問題,就是瘟疫,瘟疫是可以控制的。

  楊思煥寫下:深挖掩埋亡者、死畜,以生石灰除病氣。為災區重建,需修訂賦稅制度,免災區賦稅。再下一步才到預防措施。

  寫得快的都收筆了,楊思煥才寫完大綱。不過她也絲毫不急,磨刀不誤砍柴工,接下來就正式作文。

  她稍懈片刻,擦淨手汗提筆寫道:

  子不語怪力亂神,洪水滔天,天災矣?非人所能控矣?余道不盡然…

  照著大綱,她洋洋灑灑寫了七八張紙,共計兩千餘字,最後收尾時心潮依舊澎湃著。

  天色漸暗,趕在太陽下山前,楊思煥終於停了筆。

  她由於太專注,主考官已從明樓下來也沒發覺。

  她收筆時,不經意間一抬頭,發現一位身穿紅色官服的大人背手站在她號舍旁,此時正盯著她看,四目相對之時,那位大人不動聲色地拂袖轉身,緩緩向外簾去了。

  次日楊思煥無事可干,趴在號舍里睡了半天。

  卷子被收走糊名,鄉試就算結束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是等,若考上了,半個月內就有喜報傳出,但若沒考上…

  她不敢想。

  第33章 休夫

  考完試,楊思煥回客棧洗了個澡,這天晚上她換上周正的衣衫,背著包袱出門去了。

  酒館二樓的包間裡,張珏坐在四方桌前喝著茶。聽到門外侍從說:「我家少主已經到了,您裡邊請。」

  話音剛落,門就被推開,楊思煥走了進來。

  張珏道:「坐下,陪我喝兩杯。」說著,就將一杯斟滿的酒杯向前推去。

  楊思煥猶豫了片刻方才落座,淡淡道:「酒就不喝了,我晚上要趕路,宵禁之前要出城。」

  張珏聞言,抬眸瞥了她一眼,轉而伸手去挑油燈,屋裡登時亮了許多。

  「現在就走,不看榜了?」張珏捏起酒杯,望著杯中酒道。

  楊思煥順手端過茶杯,和她的杯子碰了一下,「看不看榜,結果都是一樣的,該中自然會中,若榜上無名,再等也無用。」

  「嗯,你倒是看得通透。但這幾天我要拜訪一位名師,先不回了。」張珏微微笑道,「一會兒我叫車送你回去,兩條腿得走到什麼時候?」說罷將酒一飲而盡。

  「不必了,你已經幫我夠多了。」說著,從包袱里取出二兩銀子放到桌面。

  張珏挑眉:「這是唱哪出?」

  「車費,還有衣服錢,你若不收,我總覺得占你便宜。」

  張珏勾起嘴角:「行,我收。可據我所知,以你家那條件,半年也攢不到二兩銀子。」

  楊思煥扯了扯嘴角回道,「這個我自有分寸。有件事我卻是一直不明白,早前你總逮著我欺,為何後來又總幫我?」

  張珏緩緩揚起臉,昏黃的火光下,這張臉倒顯得英氣十足,她思忖良久才溫聲道:「我何曾欺過你?楊思煥,你莫不是在做夢。」

  楊思煥拿起筷子一笑:「你說沒有就是沒有吧,權當我沒說。」

  那廝卻一本正經端坐起來,道:「我原先那不是欺你,是看你不順眼。」

  楊思煥:「……」

  之後兩人都不說話,碗筷碰撞的聲音清晰可聞。

  「婁肖,字相如。」張珏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楊思煥遲疑了一下,緩緩抬眼看著她,又聽她徐徐說道:「祖籍徽州鳳陽,武德十三年二甲第二十九名進士,官至刑部郎中。她鄉試的硃卷我曾拜讀過。」

  「你說的可是主考官,婁大人?」楊思煥擱下箸子問。

  張珏道:「正是,從硃卷就可看出,其人性格怪異,據我所知,當年鄉試她本沒中,是搜落房之後才勉強上了榜尾。」

  所謂「搜落房」是科考閱卷的一部分,就是在發榜前,依照慣例對落榜試卷重新審閱一遍,以免遺落人才。

  那廝清了清嗓子又道:「咳咳,第一場考試結束,我無意間聽見好幾個人說自己破題,諸如『有圓無方』之類的…」說到此處,她頓了頓,拿起酒杯來,目光意味深長地從楊思煥臉上掠過。

  「哦?」楊思煥道,「居然有人和我想得一樣。」轉而又問:「你覺得這般破題好不好?」<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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