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只是一個眼神,就激起他心底的畏怖。

  腦海里一個聲音告訴他。

  如果再冒犯的話,一定、一定會很慘。

  他白著臉縮進被子,不敢再冒頭。

  然而漫長的寂靜過後,他臉上突然泛起興奮的紅暈。

  這就是他曾經唾手可得的人物嗎?

  無數畫面在腦中閃過,化作臉上的嫉恨和勢在必得。

  高傲什麼啊。既然能躺在那個賤人懷裡,為什麼不能被他擁有?

  明明,他曾是他的所有物。

  -

  離開病房時,袁灼竭力抑制表情,也掩蓋不住臉上的笑意。

  在蘇青墜樓時,他的心當即沉了下去。幾乎幻視審判之錘高懸頭頂,隨時能將他咂得稀爛。

  各種明的暗的法子不停在腦子裡盤旋,袁灼甚至在思考砸斷自己一條腿的切實方案。

  這還是好點的情況,更差的還有蘇青意外身亡,成為梁總心裡永遠無法消除的白月光,梁總從此封心鎖愛的可怕想像。

  可以說,他是現場最怕蘇青有性命之危的人。

  好在老天是偏愛他的。

  蘇青自己作到那個地步是一方面,梁總顯然也對自己的心意有所覺察。

  想到這,袁灼湊過去,手指勾著人家尾指,「梁總,原來我是你的姦夫啊?」

  梁淮波步伐一頓,餘光瞥過後面不遠的保鏢,和裝作什麼都沒聽見的張涼,低聲道,「閉嘴。」

  看出梁總情緒不高,袁灼靠得更近,險些擠得梁淮波歪過去。

  停住腳步,梁淮波眉一皺。

  袁灼舉起雙手,腳步不動,卻彎腰伸頭過去,「我錯了。——梁總,昨晚想給你看的東西,你還沒看完。」

  「我有沒有這個榮幸,請梁總賞臉?」

  第二十四章 無聲告白

  袁灼領著梁淮波再次來到了展覽館,直奔二樓最里的展廳。

  那是展覽館採光最好的場地,三面都是大片的落地窗。圓拱形的透明棚頂無遮攔地讓陽光照下來,所有蒙上紅布的展品一覽無餘。

  皮鞋輕敲地面。

  清脆的聲響在空曠寂靜中激起靜靜的回聲。

  梁淮波感覺自己踩在潔淨的水面,連帶著周圍都是清淨、曠遠,胸中下意識開闊起來。

  只是這展廳實在熟悉。

  「搶蘇青展館的果然是你。」

  袁灼挑眉,「我以為我們心照不宣。」

  梁淮波淡淡勾起一個笑。

  袁灼拉住他的手,倒退著張開一臂,「不要提無關人士了。梁總,跟我來。」

  他不知從哪裡掏出遙控器,拇指摁下按鈕。

  瞬間,厚重的紅色「帷幕」向上升起,遮住棚頂,光線暗淡下來。

  隨即,機括轉動,布料被拉扯著固定到計劃中的位置。陰影巧妙分割著光線,整個展廳半明半昧,在大片的灰暗中,晨光變成可見的軌跡,打到每幅作品上。

  梁淮波眼睛睜大。在錯雜的光線中,他好似走入一個魔法光陣,穿梭在光明和陰影之間。

  袁灼拉他到第一幅作品前。

  那是一張暗色調的攝影作品。

  畫面主角梁淮波坐在辦公桌後,眼睫低垂,陰影覆蓋了大半張臉和大半畫面,只有左邊的眉目清晰可見。晨光化作的絲線點在眼下,仿佛一顆光亮的淚,從眼中滴落。

  袁灼抬手虛托著光,像捧起那滴淚,「這幅作品叫作《錯愛》。它的焦點是一顆光亮的淚珠,寓意即使再怎樣光鮮閃耀,帶來的也只是悲傷。」

  梁淮波睫毛一抖,錯覺真有一滴虛幻火熱的光淚點在臉頰,心裡未平息的情緒翻湧。

  壓下思緒,他任袁灼拉著他走向第二幅作品。

  光變得更大。此時那不是光點,是一顆光豆,點在攝影主角的瞳孔。

  毫無疑問,主角仍是梁淮波。

  這幅相片中,他站在窗邊凝望。黑暗吞噬了他的身影,他側著頭,露出的那隻眼睛恰好回望鏡頭。恰到好處的光線點亮了瞳孔,讓他在陰影中顯得迷茫的眼睛格外有神,堅定明朗。

  這次清晰的部位要擴大一點,能看到一隻眼睛和高挺的鼻樑。

  「這幅作品叫《追光》。」袁灼抬手擋住光線。光點消失之後,這幅看著明朗的攝影作品一下暗淡起來,露出被光掩蓋的茫然和灰白,「追逐某物的堅定明朗,在光消失之後,才明了它的虛幻。」

  梁淮波呼吸亂了瞬間。

  他保持沉默。

  下一副畫面有了變化,陰影面積更小。梁淮波嘴唇之上的臉部全都暴露在光中。光豆變成光斑,照在雙眼上。沒有焦點的瞳孔像迷失在光中,找不到方向。

  這次的背景是在潤景別墅樹下,但不同於晚間那張相片。這幅作品中,沒有光影照著樹冠喧賓奪主,只有在暗淡的背景中飄落的紅葉。楓葉隱約的輪廓簇擁著主角,營造出繁花錦簇的錯覺。

  「這張叫《繁花》。」袁灼摸著他的眉眼,那張臉上的表情看似銳利,卻遮不住無所目標的茫然。

  他沒有解釋更多,但梁淮波已明白了這幅相片的主題。他目光落在相片上,記不得這是什麼情況下拍攝的。分明是他自己,他卻感到陌生。

  他想,袁灼或許確實是個出色的攝影師。

  突然,梁淮波視點落到相框邊緣,那裡隱隱能看見別墅落地窗的一角。

  隱藏在陰影中的窗子,應該和別墅一般作為模糊的剪影,然而梁淮波分明清晰見到了窗上小小的男人倒影。

  在梁淮波占據主體的「茫然」中,在四周虛假「繁花」的簇擁下,不起眼的陰影中,袁灼小小的倒影舉著四方的攝相機,四肢誇張地舞動,似乎想引起他的注意。——陰鬱頹廢的氛圍被這小小的發現掃淨,豁然清爽起來。

  梁淮波一頓,盯著看了幾秒,又移開了眼。

  他們繼續走向下一副。

  被光線串聯的相片,每一副都存在著光與影。隨著他們不停向前,陰影逐漸減少,光點越來越大。

  氛圍也從陰鬱低迷逐漸向昂揚希望轉變。

  畫面的主角永遠是梁淮波。隨著氛圍的轉變,他臉上的表情也變得活潑生動。從《錯愛》《追光》《繁花》中的痛苦、追尋、迷茫,到《密約》《花房》《昏黃》中的遇見、親密、喜樂。

  梁淮波仿佛在袁灼營造的世界中,一點點走出陰霾,迎向真正的陽光。

  與此相對的,在梁淮波發現袁灼的小心機後。他的身影也越來越清晰和猖狂。

  一開始只敢放上小小的倒影,後來是真實的一隻腳或者一條手臂。到了最後這幅相片時,他已完全成為第二個主角,和梁淮波光明正大站在一起。

  梁淮波無言地站在最中央的作品前。

  上面的情景他很熟悉,還是別墅門前那棵楓樹。

  視角是從別墅落地窗望出去,時間也和第一次被袁灼抓拍時差不多。只是這次光耀的楓樹下,站著的不再是神情冷峻的梁淮波。

  而是冷笑著威脅袁灼的梁總。

  在他對面,就是撲到他身上「求饒」,實際將他整個人攬住的袁灼。

  落地窗像天然的相框,將他們圈住,又被相機定格成永恆。

  梁淮波分明在威脅,氣場卻那麼柔和。袁灼看似在「討饒」,卻占有欲十足將他攬著,臉過界地和他貼在一起。

  柔和、溫馨、寧靜、親密,大片的光線照的畫面亮堂堂,仿佛再也沒有比這更溫暖的場景。

  袁灼手輕輕扶住梁淮波的腰,格外清晰地咬字,「這幅相片叫作《永恆》。」

  他沒有說更多,也不必說更多。

  所有的理解、訴說、情感,都融入到一張張的相片中,在他的相機中定格,又準確地傳達給梁淮波。

  這是一場無聲的傾訴,是一場無聲的勸解,也是一場無聲的告白。

  袁灼轉到梁淮波身前,半跪下來。

  梁總仰著臉凝視這幅相片,他身體放鬆地站著,不為這情感而無措,也並無得意與輕視。從他的臉上,袁灼此時摸不清他的想法。

  他半跪在他面前,伸手攬他的腰時並未被拒絕。

  他將臉貼到他腹部。

  「梁總,蘇青被淘汰了,我可以上位嗎?」

  珍愛地輕吻腹部的衣物,袁灼仰望著梁淮波,吻中不含半點狎弄,只有愛和虔誠。

  梁淮波手慢慢撫在他腦後,好像只是隨意一個抬手,卻讓袁灼骨肉震悚,發自內心的滿足。

  「我的母親,叫季如楓。」

  他突兀轉了話題,對他的話視若罔聞。袁灼沒發表疑惑,安靜下來,等他的下一句。

  「她和我的父親自由戀愛,又在我五歲時和父親感情破裂,獨自離開。」梁淮波笑了下,「在她離開前,我有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

  豪貴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對梁家的事情,袁灼也有耳聞。

  梁淮波的母親是國際知名的畫家,父親則是出了名的精明強幹,商業上無往不利。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