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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泰帝不為所動,他早有心正一正官場奢靡貪腐的風氣,不但不聽那些人的勸諫,反而派人嚴查上書之人。朝中局勢風聲鶴唳,官員們人人自危。

  漸漸地,民間開始生出怨言,說新帝違背自太祖以來重用賢能、以仁孝治天下的祖制,進而掀起一股懷古風潮,甚至有文人寫詩暗諷高宗一脈出身小宗,故而難以承繼太祖宗廟。

  對此,素來手段狠辣的乾泰帝自然不容姑息,將散播言論的人統統抓起來嚴刑拷問,至於寫那詩的讀書人,更是凌遲處死,挫骨揚灰。

  這一日,梁御風到外頭逛了半日,夕陽西下時才到觀中,將觀門小心關嚴,把洛虛塵叫至三清殿後的小室,又將門窗閉好,從懷裡揣出一本詩集來,壓低了嗓門說:「師父,你可看到這首禁詩了?」

  洛虛塵接過書來,翻都沒有翻開,便將冊子丟進香爐之中焚了。

  「誒,師父,你燒它做什麼呀!」

  「既然知道是禁詩,你怎的還敢往回帶?你小子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梁御風湊近他,一板一眼道:「師父,您才是太祖皇帝的嫡系後代,聖上不得人心,如今若您願意出山,興許這江山……」

  「莫要往下說了!」洛虛塵厲聲打斷他的話,「風兒,當今聖上整治官場,於國於民都是一件善事。太祖之時,百廢待興,自然應當珍惜人才,優待功臣,只是大齊建國已近百年,權貴當道,貪墨成風,皇帝如此雷厲風行,實有必要。你不要聽信了外頭那些流言蜚語,便生了這造反的心思!」

  梁御風一愣,卻很快又道:「可是師父,論治國的韜略,您也定不會比那新皇差,血脈又正,朝廷理應迎您歸位才是!」

  洛虛塵一拍桌子,怒喝道:「混帳!為師告訴你過往之事,是希望你明白人生無常,莫為虛名所累的道理,沒想到,你不但不開悟,反而還生出這許多花花腸子來!」

  梁御風不敢再言,低下頭去,兩隻手頹然垂在身側,卻暗自握緊了拳頭。洛虛塵見他並非誠心悔過,心中燒起無名火,冷聲道:「今日之事,必要讓你長長教訓!你去院子裡跪著,邊跪邊思過,不跪滿三個時辰,不許起來!」

  從小到大,他從未如此嚴厲地責罰過自己的徒兒,但這一次,他真動了怒。若不能將梁御風腦子裡那駭人的念頭及時掐滅,將來,恐怕會給他自己招致滅頂之災。

  又過了半月,一日深夜,洛虛塵於半夢半醒間聞到一股異香,他驚起,順手拿了一件衣服捂住口鼻。

  自從經歷宮變後,他睡眠變得極淺,也得益於此,他才在聞見迷香的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他屏住呼吸,卻已然感到四肢無力,跑到外間,正撞見在書案邊翻箱倒櫃的一名蒙面黑衣人。

  然而自己養大的孩子,就算蒙著臉,看身形動作又怎會認不出,

  「御風,你在做什麼?」

  蒙面人沒出聲,舉著刀走到面前,刀刃抵上他的脖頸,沉著嗓子問:「那方玉印呢?在哪裡?」

  洛虛塵欲去奪他手裡的刀,卻發現使不上力氣,梁御風將刀刃又往前推了一寸,冷冷道:「說,在哪裡?」

  「你還在我的茶里下了藥?」相較於憤怒,洛虛塵內心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的困惑。

  梁御風頓了一頓,突然扯下蒙面的黑布,面上是

  洛虛塵從未見過的猙獰:「師父,徒兒再問你最後一次,那方垂拱印,你放在了哪裡?」

  洛虛塵淡淡道:「總之,放在了你絕對找不到的地方。」

  梁御風齜了齜牙:「那麼,師父就休怪徒兒無情了。」

  他揚起手,梁御風從地上撿起一把小凳,迎面砸過去,奈何他先被下了藥,又中了迷香,戰鬥力實在不濟,接了梁御風幾招,明顯抵擋不住。但對方關鍵時刻並未下殺手,只在他大臂上留下一道口子,便轉身跑了出去。

  鐵鏈聲響,他從外頭鎖住了門,過了一會兒,門窗外亮起火光,十八年前的那一夜仿佛又回到眼前。

  梁御風生辰過後第二天,洛虛塵出了一趟門,快馬加鞭馳騁數百里,將垂拱印交到了宋璃央手中。而那一夜,終究也是宋璃央派來衡陽的人救了他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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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人把他帶回京城時,那一個灰頭土臉、滿身血漬的喪氣樣,真真是狼狽極了。」宋璃央講述著當年的事故,面色平和、語氣鬆弛,仿佛在說戲文中的人物一般。

  幾個年輕人陷入沉默,全然沒想到梁御風與殤由太子竟有這樣的淵源。

  許久,祁襄才道:「所以,是梁御風將垂拱印仍然存世的秘密告訴了皇上,緝事司和羽林衛才策劃了那麼些事端想要除掉花間公子?」

  蕭允墨道:「他自己得不到的,也不想讓你師父的新徒兒得到,我早知此人野心不淺,沒想到竟兇殘至此。」

  戴漪樓雙臂環在胸前,站姿嫵媚,抬眉問道:「那敢問花間公子,這垂拱寶印,你打不打算拿出來用用?」

  祁襄朗朗道:「自然要拿出來用的,只是,比起當皇帝,我現在更想——殺了梁御風。」

  這時,外頭有人敲門,方才那名掌柜的聲音響起:「當家的,首輔大人已經到了。」

  宋璃央輕輕擺了擺手,朝門的方向走去,身段婀娜:「好了,人呢我也見了,該說的也都告訴你們了,現在我要去會會老朋友,你們年輕人請自便吧。」

  蕭允墨忙叫住她問:「宋……夫人,楊先生也知曉您的身份麼?」

  宋璃央莞爾:「你們楊先生倒是很寶貝那個小皇帝,想必,也是來問我花間公子之事。」

  她的目光再次停留在祁襄臉上:「不過你們大可放心,我不喜歡蕭允祺,今日一見,卻是很喜歡你,多餘的話,我不會與他透露一個字的。」

  祁襄拱手揖道:「多謝師母抬愛。」

  宋璃央呵呵一笑:「臭丫頭,小嘴還挺甜。」

  從古韻齋回來,祁襄、蕭允墨、蕭敬虞和聶昭四人在肅王府正堂之中沉默對坐了很長時間,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一場大戰迫在眉睫。

  蕭允墨率先打破了沉默:「襄兒,你若想以『殤由太子遺孤』的身份起事,現在正是最佳時機。或許也是天意吧,你可還記得我那個戰友程季,上回立了大功,被直調進京,如今已是羽林衛禁軍千戶。」

  聶昭也激昂起鬥志來:「襄姐姐,別忘了,禁軍之中,也有我的天狼衛在,現在那個大齊皇帝,你是想殺還是想抓,說句話便是!」

  祁襄沉吟:「光是禁軍中有內應,還遠遠不夠……有兩件事,須得先做才是。」

  她看了看蕭敬虞,只說了三個字:「緝事司……」

  對方即刻心領神會:「就算是再硬的鐵板,也不可能毫無一絲刮痕,有刮痕,就可以有裂隙,你放心,榮桓那邊,我替你去打聽消息。」

  她點點頭:「成!那我就先辦那一件事。」

  幾天後,京城最繁華的街道、最顯眼的位置都出現了同一張「檄文」,上頭歷數皇帝寵信的仙師梁御風足足五條大罪:

  其一,於宮中大行齋醮,蠱惑聖心,致天子沉迷修道而不問國事。

  其二,為煉所謂「九轉混元丹」,強征至純丹砂『鳳凰血』,使得大批嶺南百姓遭受奴役,或死或殘。

  其三,以長生之法誘惑皇帝建造寶船遠渡重洋尋找「仙山」,唆使地方布政使挪用賑災糧倒賣給倭寇換取經費,引發西北大亂。

  其四,逼迫京郊百姓往雪山採集靈藥餵養獵苑牲畜,草菅人命,荒唐至極。

  其五,借「天譴」託詞栽贓民間義士,妄圖以玄術掩蓋朝廷對蝗災之不作為。

  檄文末尾,花間公子以太祖嫡系,殤由太子遺孤蕭煜承的名義,懇請熙寧帝親賢遠佞,剔除妖道梁御風,拯救大齊於水火。

  落款處,殷紅的「垂拱無為」篆字力透紙背,這是太祖皇帝的筆跡,如今看來,餘威猶在。

  太祖當年鍾愛賜字,御賜墨寶遍天下,且太祖之字特色鮮明,這垂拱印一出,上至朝廷百官下至黎民百姓,無人疑是偽造,大家皆對這位太子遺孤的身份深信不疑,加之花間公子本就在民間頗有聲望,一時間,請求聖上處死妖道的呼聲從街頭傳至朝堂。

  對此,熙寧帝自然怒不可遏,聽完一群大臣對梁御風的參奏,竟下令將妄言之人廷杖處置,還是在楊致先一幫老臣極力勸說之下,才暫熄了雷霆之怒。

  然而,這些上奏的大臣,仍逃不過罰俸貶謫,如此一來,朝中再也無人敢輕易再提處死梁御風之事。

  這日下朝,太后將楊首輔和肅王叫到慶壽宮,又遣人去稟報皇帝自己身體不適,請他前來探望。

  二人在太后宮中等了一個多時辰,熙寧帝總算到了。他看見二人,也並未十分驚訝,淡定地向太后請了安,問道:「母后身子哪裡不適?怎麼不找太醫來瞧瞧,反倒請了老師和十三叔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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