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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襄朝林策遞了個眼色,他心領神會地從懷中掏出一塊碎金子,往駁船上一拋。

  噹啷啷——金塊在斑駁的木船板上滾了一段距離,落在那人身旁。

  金子的光芒即刻照亮了那人的眼,他先去抓那閃光之物,然後一彈而起,奴顏卑膝的樣子簡直像換了個人:「幾位大爺這邊走,我這就帶你們去見咱大當家。」

  船工將他們帶至一座大船之中,這座渡口的漕幫首領是個有些駝背的矮子,其貌不揚,一對濃密的吊梢眉倒是分外惹眼,聽那名船工說了他們的來意,他一下下拋著手裡的柑橘,皮笑肉不笑地問:「不知幾位有什麼大生意跟我談呀?」

  祁襄朗聲答道:「對您來說,穩賺不賠的買賣。」

  「哦?」一側的吊梢眉愈發高揚,簡直要從那狹窄的臉盤子上飛出去。

  「我們有一千斤精米,要找條銷路,不知大當家可知道什麼買家?」

  「精米?」他目色微沉,「這個節骨眼上,你們手裡居然有糧?」

  祁襄冷冷一笑道:「很奇怪麼?我怎麼聽說,前段時間,才有人從你這裡走了一批糧呢。」

  大當家用力一拍黃花梨木座的扶手,船艙兩側站立的漕幫打手紛紛拔出刀來,將三人圍在其中。

  座上之人大喝:「爾等到底是什麼人?來此所為何事?」

  林策穩穩上前一步,亮出腰牌:「刑部辦案,問你的話,若不肯在這裡答,便去衙門回話吧。」

  吊梢眉的大當家略略吃驚,但到底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平頭百姓,顯然不會就這樣被唬住。他示意左右放下兵刃,兩手一攤,做出一副無辜的樣子來:「大人,我們做的都是正經買賣,靠一身力氣換點辛苦錢,可從未有作奸犯科之事呀。」

  林策冷哼:「方才一提到近期有人找你運糧,你便如此激動,可見是確有其事,你倒是說說看,究竟是誰找你運的糧,那批糧又被運去了哪裡?」

  吊梢眉不緊不慢地剝起橘皮來,他的手指也又短又肥,卻無比靈巧,三兩下將那橘紅的果兒從褶皺的外皮里褪了出來。

  「哪有運過什麼糧啊,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延州府現下鬧饑荒呢,連朝廷都沒有像樣的救濟糧發下來,更別提咱們了,兄弟們早記不清,上一次見白花花的大米是什麼時候了,是不是啊!」

  「就是就是!」四周站著的打手們也高聲附和起來。

  林策怒道:「沒運過?沒運過你方才激動什麼?」

  祁襄這時開了口,語氣平和,臉上還掛著一絲笑意:「算了大人,既然大當家不想跟咱們做生意,咱們也就別勉強了。」

  她朝林策投去一個安撫的眼神,帶頭朝船艙外頭走。吊梢眉手下的人仍站在原地擋住他們的去路,她杏目一瞠,沉聲道:「還不滾開?」

  面前兩名大漢被她的銳氣一震,趕忙去看他們幫主的眼色,只聽吊梢眉陰沉的嗓音在腦後響起:「行了,讓他們走。」

  祁襄跨步上前,從二人讓出的間隙大搖大擺走出了船艙。

  第94章 【玖拾肆】珍寶船「律例趕不上人心叵……

  回到岸上,林策面色陰沉,對吳奉言道:「即刻叫人把他們帶回衙門去,我要細細審問。」

  祁襄淡定一笑:「大人別著急,

  這些漕幫人與匪類無異,那個大當家,必然是衙門的常客,用一般的手段根本不可能讓他吐實話,更何況,咱們手裡還沒什麼證據。大人信我的,如果不出意外,他今晚定然會有動作。」

  林策將信將疑,卻還是說:「那就等過完今夜再抓人,奉言,你找人盯著渡口的動靜,這幫漕匪有任何異動,速來稟報!」

  入夜後,回客棧稍作休息的祁襄再一次來到府衙,林策和吳奉言也早已換了黑色衣衫,在門口等她。

  他不似平日簪冠或戴烏紗,只用網巾束髮,髻上插一支黑檀木簪子,衣裳換了,臉上那股子官氣也消彌了八分,看上去仿佛年輕了好幾歲。

  祁襄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大人這身打扮,差點沒認出來。」

  林策清了清嗓子,轉過頭去:「走吧。」

  三人在夜色中往渭水河邊走去,走了片刻,吳奉言問:「祁姑娘,你怎麼會剛好也來了延寧?」

  「說來巧合,這龔知府的喪事,讓我們歸鶴坊給接了。」

  「那還真巧。」他撓撓頭,仍覺不對,又問,「可是……這麼遠的生意,也要你親自來做麼?」

  祁襄只得搪塞道:「嗨,剛好是朋友介紹的,不好拒絕嘛。」

  「哦……」吳奉言雖然點著頭,但臉上仍舊存著狐疑。

  林策打斷了他的好奇心:「還沒來得及問你,那個謀殺親夫案,皇上最後如何斷的?」

  吳奉言忙肅然正色,答道:「皇上聖裁,已然下令赦免了那婦人死罪。」

  祁襄嗟嘆:「為妻者殺夫,乃是可至凌遲之重罪!兩位大人,這究竟是怎樣一樁奇案呀?」

  吳奉言看了一眼了林策,得了他首肯,才侃侃說起了案情:「姑娘許是有段時間沒去京城了,這案子近來很是轟動呢。就是通縣有一位婦人,用花瓶砸死了丈夫,原來是這位丈夫日日借著酒勁虐打妻兒,她為了護住孩子才失手殺了人。」

  祁襄直呼:「這丈夫死有餘辜!」

  「話雖如此,如姑娘所說,依照大齊律例,妻子殺夫,無論因由皆是重罪,縱使有眾多百姓為此婦人請命,刑部也只能依律辦案。」

  吳奉言這時咳嗽一聲,目光瞟向林策:「不過,多虧我家大人正直悲憫,特為此婦人向皇上求告,才有了聖裁開恩。」

  祁襄一抱拳:「林侍郎實乃為民請命的青天大老爺!」

  林策被說得頭皮發麻,加快了腳步,將二人撇在身後:「律例趕不上人心叵測,這不是律例之過,若我等執法之人罔顧人倫公理,便是我等之過。此本就是我分內之事,你們不必吹捧。」

  祁襄和吳奉言相視一笑,三人行至城外,在漆黑的墨夜之中潛行,再無交談。刑部盯梢的衙差在渭水河畔的密林中埋伏,從他們潛伏的地點,能夠清晰觀察到渡口的動靜。

  「有什麼異動?」林策問在場的衙差。

  「大人,未有異常,漕幫諸人皆在船中未出。」

  一行人在林中等到子夜時分,白天那艘最大的商船中陸陸續續有人扛著麻袋出來,他們將麻袋裝入一艘小船,就在此時,林策揚手下令:「抓人!」

  官差們魚貫而出,船上人聽見動靜,反應也極為迅速,只聽船工中有人大喊:「棄了!」

  只見大船小船上忙碌的眾人紛紛開始將麻袋沉入水中。

  祁襄沖在前頭,一躍從岸邊跳上大船,捉住扛著麻袋的一名船工的胳膊,腳下用力一掃,那人踉蹌倒地的同一瞬,麻袋重重摔下,祁襄的鐘馗扇早已展開,在那麻袋之上劃出一道口子——雪白的米粒傾瀉而出,撒了一地。

  「臭小子!」吊梢眉大當家從艙中踱步而出,揚著大刀便朝她衝上來。

  祁襄不退反迎,跨過掉在地上的米袋直奔吊梢眉面前,九環大刀的冷刃近在咫尺,她側身一避,扇子順著吊梢眉的手臂往上掃去,就在扇頁即將觸到他咽喉之時,他猛一收手,擋開她的手,順勢再次舉刀劈下,而刑部的人已然圍上船來,林策飛身擋在祁襄身前,寶刀的刀鞘迎上吊梢眉的利刃,竟然連一條細痕都沒留下。

  「方大力,刑部辦的是朝廷要案,你這是要抗旨拒捕?」林策怒視他,語氣威嚴無比。

  吊梢眉被叫出名字,頓時面上無光,悻悻放下手中的刀。

  吳奉言在一旁對眾人喊道:「都把兵器放下!」

  方大力齜牙咧嘴,將九環刀扔到甲板上,狠狠道:「不知我們犯了什麼罪,大人如此興師動眾?」

  林策看了一眼散落一地的米,冷冷問:「這些米,你們是從哪裡得來的?為何要趁半夜運走?」

  方大力揚了揚那本就要飛出臉盤去的其中一條眉毛,一副混不吝的樣子:「人都要吃飯,官府都不許老百姓囤米了麼?至於為什麼這個時候運,白日裡河上有風浪,我們看這會兒風浪漸息,才準備出航,這也不行嗎官老爺?」

  祁襄蹲下身,扯出麻布袋裡頭的一層米袋來,舉到他面前道:「這米袋口的印記,可是戶部的官戳,當家的,你這批米是朝廷撥下來的救濟糧,如果不好好交代,可是要掉腦袋的。」

  「什麼救濟糧,我不知道……」他矢口否認,面上卻難掩慌張。

  林策一拂袖:「都帶走!將他們扔下河的糧食打撈上來。」

  回到府衙,連夜審了那漕幫大當家方大力,經過一番扯皮,他終於說出了三月初四那日,也就是龔茂與王繼通等人於綺夢軒宴飲那一日,有人雇他們往碣島送一批東西。

  「我發現那批貨竟是大米,便與那人協商,用米抵一部分的銀錢,畢竟如今這延寧城中,糧食才是最稀缺的寶貝。」<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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