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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瞬,他體會到了,祁襄拋光一切也不願放棄的——自由。

  第91章 【玖拾壹】死向生「祁襄,我說的還不……

  林策緊緊擁著祁襄,想用肉身替她抵擋毒蟲的攻擊。她身上的梔子香盈滿他的鼻腔,他閉上眼,甚至想著,如此死去倒也無憾了。

  「林策,你……」

  「別動,能保一個是一個,若我有個好歹,還須你救我一命。」

  遠處傳來尖利的鳴響,與那些蟲子振動翅膀的聲音很像,卻又似乎不是,響聲盈滿整座洞窟,頭頂的蟲群逐漸停止了騷動,最終朝著洞穴頂端四處散去。

  祁襄從林策臂彎里輕輕脫出,望向聲音發出的源頭。只見湖對岸站著一名僧人,手中執一支竹笛悠悠吹奏,他們聽見的鳴響正是出自於此。

  僧人朝他們走來,此僧須髯皆白,面目慈藹,卻透著一股不問世事的漠然。

  「你們來的不是時候,這幼蟲破繭的時候,最是嗜血。」

  祁襄問:「這些銀翅蟲,是師父養在這裡的?」

  僧人答:「這裡本就有,我只是學會了管束它們,作為回報,幫助它們更好地在此處繁衍罷了。」

  他見祁襄冷得牙齒微微打顫,說:「小姑娘,你們弄濕了衣裳,會招風邪的,隨我來吧。」

  祁襄跟在後頭,又問:「請問師父法名?」

  「渡念。」

  他帶二人來到了一間小石室,裡頭生著火爐,十分暖和。渡念和尚又從另一間石室拿來兩身僧衣,放在石床之上道:「先換衣裳吧。」

  他離開後,林策有幾分侷促地看了一眼祁襄,衣服濕漉漉貼在她身上,勾勒出身形的輪廓,一縷濕發黏在她肌膚之上,順著脖子蜿蜒到鎖骨,發梢探進衣領,他撇過臉去,話音不穩:「你先換……好……好了叫我。」

  兩人輪流換上了僧衣,渡念在外間的石桌旁煮起茶來,喚他們過去烤火。

  祁襄將頭髮披散下來,好讓它儘快烘乾,然而濕寒顯然已經侵入了體內,她只覺得渾身筋骨處的那些舊傷又隱隱作痛起來。

  渡念為他們斟了茶,問:「外頭可是下雨了?你們是來避雨的?」

  祁襄勉強擠出一絲笑意,答道:「不瞞師父說,我們其實就是來找銀翅蟲的。」

  渡念一抬眼:「哦?這蟲子有毒,找來做什麼?」

  林策道:「就是有人拿這毒蟲害人,我們才來探一探這蟲子的究竟。」

  祁襄又問:「師父,不知這蟲子孵化,需要幾日時間?」

  渡念指了指爐上的火苗,道:「這蟲卵最怕寒冷,只要足夠暖和,一日便可孵化,再一日成蛹,第三日即可破蛹而出。」

  林策問:「那為何師父要將蟲卵浸泡於松脂之中呢?」

  「是松脂、水與蓖麻油,一則是保暖,二則,銀翅蟲卵成活率不高,但若以松脂為養料,則可保九成孵化成蟲。」

  林策再追問:「那若以桐油代替呢?」

  渡念想了想:「倒也是一樣的效果。」

  祁襄和林策對了個眼神,再確認道:「也就是說,只要溫度得宜,銀翅蟲的孵化,是可以人為控制的?」

  「可以是可以,卻也並不能十分精確,若要用這手法殺人,實在須得萬事湊巧才成,變數太多了。」

  「萬事湊巧也並不是完全不可能,我們剛才不就碰上了?」林策偷偷瞥了瞥祁襄,卻見她面無血色,不禁擔憂起來,「祁襄,可是下水著了涼?」

  渡念伸手替她把了把脈,道:「那冥湖之所以叫冥湖,只因湖水經年不見天日,陰寒無比,姑娘身有舊傷,最忌受涼,恐怕要吃些苦頭。」

  祁襄毫不在乎:「不打緊,早已習慣了,只是不知師父這裡可有好酒,喝來叫我暖暖身。」

  渡念搖搖頭:「酒肉葷腥,老衲多年未沾了。」

  祁襄有些失望,又問:「不知渡念師父為何會在此處修行呀?」

  渡念不語,忽問;「如今,外頭是什麼年月了?」

  「已是熙寧4年了。」

  他眉頭微蹙,似乎聽不懂她的話:「熙寧……現在的皇帝,是姓趙,還是姓袁?」

  聽他這麼說,林策也是一驚:「姓蕭……敢問師父,您是何時生人?」

  渡念沉吟許久:「蕭……看來,真是翻天覆地了。」

  大齊太祖平定天下之前,正是中原群雄並起的亂世,其中又數北方的趙梁與江南的袁宋實力最強,可那都是一百多年前的往事了。

  在二人驚詫的目光下,渡念終於說:「我在俗世的名字,叫魏承思。」

  祁襄林策皆是一驚,完全想不到眼前這位其貌不揚的僧人,竟是前朝大夏的那位哀帝,而他的年歲,應當已一百五十有餘。

  祁襄面露敬意,正色道:「史書中,您早已死在梁衡帝手裡,沒想到……」

  渡念淡然一笑:「其實,我與死了又有何分別?」

  林策道:「所以,您從那時就逃到了此處,直到如今?」

  「此處最是適合我這樣的人,青燈古佛,洗掉身上的罪孽。」渡念捻著手中的佛珠,問道,「你們來時,可看到牆上那些人像?」

  祁襄用力點頭:「您是說那些長著凡人面孔的佛像?」

  「那些本就是活人的面孔……不對,確切地說,被刻在牆上時,他們都已是死人了。」

  林策問:「那些是什麼人?」

  渡念目光望向遠方,道:「千年之前,天下大亂,比之大夏有過之而無不及,各國國主篤信佛教,歷時百年,建成這千佛石窟。雲遊至此的高僧空勝親眼目睹無數百姓或因戰亂、或因苛政流離失所,餓殍遍野,喟嘆皇權無道,悲憫眾生疾苦,便於此窟地下鑿刻千尊人面佛像,那一張張臉,就是他一路上見到的窮苦百姓。」

  祁襄大受震撼:「竟有這樣的典故!」

  渡念面色凝重:「初到此處之時,我已無生的意念,但在此處找到空勝大師的手稿,才知自己罪孽深重,或許上天令我苟活到今日,是因為我當年所造之孽,還未贖清的緣故吧。」

  祁襄和林策相顧無言,一時間,只有爐中的火焰,偶然迸發出噼啪的聲響。

  不知坐了多久,渡念倏然起身,收起手中的佛珠對二人說:「好了,老衲先行安置,你們年輕人自便吧,那裡兩間石室,留給你們歇息用。」

  渡念走後,林策為祁襄倒上熱茶,言語關切:「還是覺得冷嗎?」

  「不冷,只是舊傷有些疼。」

  「舊傷……很多?怎麼來的?」

  她無比平靜地看了他一眼,道:「老懷王殿下命人打的。」

  林策震驚,

  一時說不出話來。祁襄笑了笑,語氣雲淡風輕:「傷筋動骨罷了,都是皮外傷。」

  半天,他才又找到話:「是因為……你與殿下的關係?」

  「不是,老殿下還不至於非要除掉一個暖床的奴婢,只不過是殺雞儆猴罷了。」

  聽見「暖床的奴婢」這幾個字,林策臉上僵了一下,語氣也生硬起來:「從前的事就別想了吧,如今,你不是任何人的奴婢。」

  祁襄咯咯一笑:「不是你先問的舊傷的事?」

  林策被懟得啞口無言,漲紅了臉。

  「那個……先前你不是說……沒想到我是真的避讖,還以為我怎樣云云的……你以為我如何了?」

  「哦……那個啊……我是想說,還以為你一直不娶親,是因為你對男女之事沒興趣呢。」

  「我是沒興趣……」他脫口而出,卻又立刻支支吾吾起來,「我從前……是沒興趣……只覺得,男兒志在四方,不應拘泥於……小情小愛。」

  祁襄眯起眼,面露探究之色:「從前沒興趣……如此說來,林大人你現在是——有心上人了?」

  林策捏起手邊的杯子,將裡頭的茶水喝了個乾淨,卻仍感到口乾舌燥,喉嚨里似火燒一般。猶豫了半晌,他驟然坐得筆直,眼神直勾勾盯著祁襄,不知不覺握緊了拳頭。

  祁襄忙道:「你不想說這些私事……也無妨,沒必要動氣吧……」

  他忽然欺身上前,攥住她的雙手,一板一眼地說:「既然你並未要與懷王殿下再續前緣,可否考慮下我呢?」

  她愣了愣,一邊從他的掌心掙脫:「考慮……什麼?」

  他卻將她攥得更緊,殷切地說:「還有不到兩年,我便可自由婚配,你若覺得委屈……我便求聖上賜婚,必不會叫你白白等我。」

  「啊?」祁襄抽出手來,眼中儘是困惑。

  「祁襄,我說的還不明白麼?我的心上人,是你!」

  「我能聽明白……」祁襄輕輕嘆了口氣,思索片刻道,「林策,能與你這般正直仗義的人為友,是我祁時安的榮幸,只是……我對你,並無朋友之外的情誼。」

  林策微微欠身,眼中滿是落寞:「其實……我早料到你會這樣說,你心裡,到底還是只有那一人。」<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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