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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襄走過去查看那尊佛像,只見那石像背面,底座處有一條細縫,蟲子就是從這裡飛走的。

  這洞窟不到一人高,內里相當逼仄,林策在祁襄身後彎著腰,試圖看清她所指的地方,而她低著頭,白淨的脖子幾乎貼在他的鼻尖,他聞見她身上若有似無的梔子花香,心跳到了嗓子眼。

  「我……我看一下。」

  祁襄退到後頭,給林策讓出佛像前的位子。他看了一圈,拍了拍石像身後的岩壁,忽地把住佛像的身子,

  用力擰了擰,只聽圓形底座處發出幾聲嘎吱的響動。

  「你幫我一把。」

  祁襄再次上前,他們一人一邊,齊齊發力,石像果真被轉動了。二人將石像轉了半圈,石佛身後的岩壁緩緩移開,現出一個洞口來。祁襄拿火摺子朝裡頭一照,是一條通往地下的石階。

  「走。」祁襄難掩興奮,帶頭就要往裡鑽。

  林策伸臂將她擋在身後:「我先下。」

  向下的通道極窄,只能弓著身子往下走,但很快,頭頂的空間開闊起來,地面之下竟然也有石窟,岩壁之上密密麻麻鑿著一座座佛龕,裡頭的佛像數量比之地上,更為客觀。

  祁襄走近岩壁,驚道:「林策,你看這些佛像的面貌,是不是不太尋常?」

  他走過去,發現牆上的佛像,面目的確與地面之上的那些不同。

  「是啊……很像……尋常人。」那些佛像每一座都長著不同的臉,有年邁老者,也有垂髫小兒。

  他們往洞窟深處走,走了一刻有餘,頭頂再次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抬頭望去,大片銀翅蟲聚集在洞頂,它們振動翅膀,瑩白色的光亮忽明忽暗。

  除了蟲翅震動之聲,前方隱約還有水聲潺潺,兩側石壁陡然收窄,兩人行至轉角處,水聲愈發清晰可辨。拐過轉角,面前豁然開朗,二人置身於一座龐大的洞窟之中。

  洞窟正中是一汪清澈的地下湖,湖中央一塊凸起的大石之上,支著一排排木架,上頭擱著什麼東西瞧不真切,卻顯然是有人放在那裡的。此處比地表溫暖許多,湖中水汽蒸騰,一股濃醇的香氣彌散而來。

  祁襄吸了吸鼻子:「是松香。」

  林策望著水面沉吟道:「那是什麼東西?又是誰放在那裡的?」

  祁襄一伸胳膊:「看看不就知道了。」

  說罷,她縱身一躍,腳尖在湖面輕輕點了幾下,已然落在了湖心的大石之上。林策剛想勸她謹慎些就已然晚了,只得跟在她後面也跳上了那塊石頭。

  定睛一瞧,那一排排木架子上放著的是數十個扁平的漆盤,每個盤子底下墊著一塊麻紗,紗布被浸在什麼液體之中,祁襄用銀針撥了撥那液體,粘稠無比,散發著濃郁的香氣。

  「是松脂。」她說,「不過摻了水。」

  林策湊近了看,指著松脂中懸浮的白色小顆粒道:「銀翅蟲卵!」

  祁襄睜大眼睛:「這裡的蟲子,原來是有人養著的!」

  林策走到架子一頭,叫住她說:「看這幾盤。」

  祁襄走過去一看,那幾個漆盤之中的蟲卵幾乎都已孵化,乳白色的蛹的懸浮在松脂之中,還有幾隻幼蟲緩慢蠕動。眨眼間,其中幾顆蛹驟然抽動,銀色的薄翅破殼而出,那蟲子探出血紅的眼球,仿佛看見了他們,從松油中飛出,直朝的人衝過來。

  「小心!」祁襄飛速引燃了手中的艾條,在空中劃出一道弧,艾草的濃煙散開,飛蟲不再上前。然而,更多銀翅蟲自那幾隻漆盤之中噴涌而出,林策也點燃艾條,驅散不斷衝來的毒蟲。

  受了艾煙燻,那些蟲子仿佛陷入憤怒一般,同時停止了飛行,懸停在半空中齊刷刷振動銀色的翅膀,一時間石窟中迴蕩著高昂的顫音。

  逐漸地,顫音越來越響,蟄伏在洞窟穹頂的成蟲們聽見了幼蟲的召喚,也紛紛振動翅膀。透過煙霧,祁襄看見蟲潮自四面八方席捲而來,如裹著閃電的黑雲,隨時可將他們吞沒。

  祁襄快速看了林策一眼,抓著他的腕子,只說了一個「跳」字,便拽著他沒入水中。黑暗中,他看見她對自己比了個往岸邊游的手勢,便像一條輕巧的魚躥了出去。

  兩人爬上岸,顧不上濕透的衣裳,朝來時的通道飛奔而去。沒跑出幾步,就被湖心聚集的蟲群發現了蹤跡,黑雲調轉方向呼嘯而來,眼看蟲群就要追上,祁襄從懷中的小錦囊中拿出兩粒藥丸來。

  「這是嶺南山中那只能解百毒的靈獾膽製成的藥丸,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用,但留條命在,總該能行吧。」

  林策吞下藥丸,回頭望了一眼黑壓壓的蟲群,面色一凜,抓過祁襄的手,將她用力攬進懷裡,兩人身上都被水浸透,他握緊她冰涼的手,將她圈在身。下。

  與此同時,幾百里開外的清榆縣城外,甫升任千戶親兵的蕭允墨被連夜叫到了大帳,與其他幾人一同聆聽千戶大人激昂的訓示。

  「方才宋指揮使派人送來了消息,前哨兵探得,白天那一仗,咱們大挫了王彌的精銳,崔玄,你那一劍,叫他本人也吃了不少苦頭。」

  他讚許地看了看蕭允墨,繼續道:「那個張治誠現下在城中大肆宴飲,忙著慶賀他自封『大羽王』之喜,如今守城的叛軍人心渙散,這清榆城防,大有空虛之勢。」

  一名親兵急道:「大人,那現在可是攻城的大好時機呀!」

  邱勇用力一點頭:「正是!我已向宋指揮使請纓,今夜圍城,我們營必當應戰,儘管辛苦,但白天才得了大勝,大家心氣正是高漲之時,必能再立戰功!」

  「大人英明,我等拼死一戰!」眾人群情激昂,蕭允墨心中更是振奮——這一刻他等了太久,終於不再有人能阻撓他分毫了。

  臨近子夜,大齊軍隊悄然整肅,趁著夜色朝清榆縣城的南門出發。南門由王彌的人馬把守,本是最難攻克的關卡,如今卻成了「大羽軍」致命的弱點。

  月掛中天,寂夜中驟然升起火光,投石車的轟鳴響徹蒼穹,如春夜驚雷。王彌的守軍從頹喪中驚起,卻根本來不及應對數千大齊軍的流水攻勢。

  城門很快被打開,蕭允墨跟在邱勇身側殺進城去。清冽的晚風在他耳邊掠過,令他原本就亢奮的心神更是熾熱到了極致,他如同一把剛剛打磨完畢的刀,尖利得足以將擋在面前的一切削入塵土。

  混亂中,他率先看見了王彌的身影,正要轉頭去追,幾名叛軍圍上來,一人手中的刀自身後揮來,他躲避不及,眼看就要中招,一道黑影自身側橫出,擋下攻擊。蕭允墨定睛一看,是程季,還有幾名同營的弟兄。

  「多謝!」他高聲道謝。

  「我們來對付這幾個,你快追那狗賊去!」程季大呼,手中已然與偷襲他那人連過了幾招。

  蕭允墨一勒韁繩,朝王彌逃竄的方向飛馳而去。他追著他和他的親兵穿過空曠的街道,終於將幾人圍堵在一條小巷中。王彌的親兵大喝一聲,高舉馬刀沖將上來,幾個來回被他悉數斬落馬下。

  蕭允墨的眼眶充盈著血色,他靜靜望著馬上捂著傷口苟延殘喘的叛軍將領,那張臉仿佛和多年前的另一個人的面目交疊在一起。

  三年多前,先帝駕崩,得到消息後的第二天,他便將他的父王囚禁了起來。天下人都以為老懷王殿下與先皇手足情深,過於悲痛一病不起。七日後,懷王府也發了喪。

  同一日,晉王的軍隊也到了京城腳下,他殺進皇宮,正欲取太子性命,卻被新任懷王率先皇預設在郊外的兵馬包圍於無極宮之內。

  晉王蕭敬嶸戎馬一生,曾是蕭允墨心中的大英雄,然而那一日,他卻如驚弓之鳥,無措而憤怒地站在他十步開外。

  「你小子……」

  蕭允墨手中的刀閃著寒光:「五皇叔,你當真以為你的心思先帝全然不知麼?」

  蕭敬嶸突然笑了,癲狂的笑聲迴蕩在大殿之中,叫人不寒而慄:「我懂了!這都是你父王的主意吧?可惜呀,這天下,他這短命鬼沒福氣坐,竟叫你這黃口小兒得了便宜!」

  蕭允墨一步步朝他走過去,眼中的寒意愈來愈甚:「皇叔,我與我父王不同,與你……也不同,你們都想坐的那把龍椅—

  —我,毫無興趣。」

  蕭敬嶸眼神無比費解:「沒興趣?呵,他蕭敬逸算計了一輩子,竟然生出你這麼個沒出息的廢物兒子?」

  蕭允墨亦冷笑:「我是廢物?……也罷,只是皇叔今日要死在一個廢物手裡,只怕你臉上……更加無光呢。」

  刀光一凜,晉王的身子重重倒了下去,而他的首級則一路滾到了通往御座的台階之下。他的眼睛圓睜著,仿佛到死都在望著高處那座金光閃閃的龍椅。

  那時的蕭允墨滿臉是血,而今日,也是一樣——

  他策馬沖入巷中,一劍貫穿了王彌的胸膛。王彌的血與蕭敬嶸的血,氣味也並沒有什麼兩樣,濃重的血腥氣直衝他的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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