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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Viotti看了看顧鐸提滿了年貨的雙手,將剛剛抬起的手又收了回去, 笑道:「顧先生太見外了,你可以和Leo一樣, 叫我Viotti。」

  顧鐸樂得改口,毫不扭捏地點了點頭, 「新年快樂,Viotti。您叫我顧鐸就好,或者……像孟教授一樣,叫我小顧。」

  Viotti意味深長地看了顧鐸一眼, 笑了笑,沒有再多說什麼, 而是轉頭看向仍然梗著脖子站在門口、滿臉寫著不可思議的沈知言,伸手接過了他手中的東西,順勢將人拉進了屋。

  「有問題進來再問, 別傻站在門外,也不嫌沉。」

  沈知言仍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他機械地跟著 Viotti 往裡走,又把剛才的問題重複了一遍,「Viotti,你怎麼在這裡?」

  Viotti將二人帶來的東西歸置好,剛想說什麼,忽然,一道電話鈴聲驟然響起。

  他低頭暼了一眼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無奈地嘆了口氣,朝廚房的方向揚了揚下巴。

  「你先去看看你老師,等下我和你說。」

  說完,Viotti拿著手機,輕車熟路地走進書房,徒留一臉凌亂的沈知言,愣在原地。

  沈知言沒管顧鐸,自顧自地一路小跑著衝進了廚房。剛踏進廚房門,便一眼看到了正在爐灶前忙碌的孟時平。

  他剛才敲門的動靜並不小,孟時平不會沒有聽到。

  可此刻,他卻像是聾了一般,兩耳不聽門外事,對沈知言臉上的錯愕視而不見,只是淡淡地撂下一句,「來了。」

  沈知言對孟時平何其了解,再加上他自己平日裡也貫會偽裝情緒,因此,只一眼便鑑定出來了——他老師臉上這副淡定得近乎離譜的神情,百分百是裝的。

  沈知言半個彎兒也沒拐,直言問道:「老師,Viotti怎麼在這兒?」

  孟時平手中動作未停,將炸得金黃酥脆的小排,倒進已經炒好糖色的鍋里。剎那間,廚房裡升騰起一陣煙霧,濃郁的香味也隨之瀰漫開來。

  「有事兒問他去,別在廚房礙手礙腳,擋我的道兒。」孟時平連眼皮也沒抬,把問題原封不動地踢了回去。

  緊接著,他扯著嗓子朝廚房外喊了一嗓子:「小顧,過來給我搭把手。」

  早已經在廚房門外溜達了好幾圈的顧鐸,聽到孟時平的召喚,趕忙推門而入。

  他向沈知言使了個眼色,之後,隨著「砰」的一道聲響,沈知言便被關在了廚房門外。

  沈知言:?

  此時,沈知言的心緒紛亂無章,無數念頭在腦海中瘋狂交織、碰撞。

  他老師為什麼會認識Viotti?

  他那個文質彬彬、性情單純又手無縛雞之力的老師,怎麼會認識……Viotti?!

  雖說Viotti是他珠寶設計領域的老師,但是盧卡家族的生意情況他多少知道一二,也清楚裡面一些見不得光的交易。

  因此,當他在孟時平家中看到Viotti時,第一反應 便是——自己老師是不是惹上了什麼棘手的麻煩。

  可沒成想,他一進廚房,就看到了明明心虛得不得了,卻還在那兒硬裝淡定的孟時平!

  沈知言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各種荒誕離譜的設想「噌噌」地往外冒。

  他看了看廚房,又看了看書房,「嘖」了一聲,抬腳就向書房走去。

  沈知言踏入書房時,看到 Viotti 正在陽台接聽電話。他悄悄走近,隱約中聽到了 Viotti 講電話的聲音。

  「Non ti serve qui.Fai solo il tuo lavoro tranquillamente e non venire a creare disordine.」

  (這裡不需要你。你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別來添亂。)

  「Pensavo che avessi cambiato,Alex. A dire il vero, adesso dubito della mia scelta di allora. Non mi deludere.」

  (我以為你已經改正了,Alex。老實說,我現在已經不知道當初的選擇是否正確,你不要讓我失望。)

  「Va bene, è tutto. Chiudo la chiamata per ora.」

  (好了,就這樣,先掛了。)

  這時,Viotti 看到了走到陽台外的沈知言,掛斷電話後,向他招了招手。

  沈知言見Viotti講完了電話,這才走進陽台。他回想著剛才零星聽到的隻言片語,問道:「Alex?」

  Viotti 閒適地斜靠在窗前,佯裝不滿地嗔怪道:「真是沒良心的小朋友。要不是我幫你攔住我那蠢侄子,你這年能過得這麼輕鬆?」

  沈知言猛地想起,之前 Alex 確實打過電話,說想來中國陪他過年。當時他在氣頭上,回絕得十分乾脆。之後Alex沒有再提起,他便也沒有將這事兒放在心上。

  如今聽 Viotti 這話……

  原來Alex竟然真的動了來中國的心思!

  沈知言心虛地偷瞄了 Viotti 一眼 —— 他實在不敢想像,要是顧鐸大過年的看到 Alex,會是怎樣一副表情。

  「哼,不但不知道感恩,還一進門就給我臉色看。」占據了道德制高點,Viotti說話也有了底氣。

  沈知言瞬間被激出了防備狀態。

  他眯著眼湊近Viotti,審視道:「一碼歸一碼,別轉移話題。Viotti,你和老師這麼遮遮掩掩的,你們……以前就認識?」

  Viotti 挑起一邊的眉毛,調侃道:「遮遮掩掩的是你老師,可不是我。不過你說得對,我和你老師是……」

  他故意頓了一下,目光緊緊鎖住沈知言,一字一頓道:「至交好友。」

  聽到這句話,沈知言之前在心中隱約浮現的猜想,此時在腦中迅速瘋長、成形。

  他此時迫切地想要從 Viotti 口中證實自己的猜測 ,儘管它無比荒謬。

  「那……」

  感覺到自己的聲音有些顫抖,沈知言穩了穩心神。他的手指下意識地揪住衣角,暗暗用力,試圖穩住微微發顫的手。

  沈知言試探著問道:「你當年教我珠寶設計,是因為我,還是因為……老師?」

  Viotti 嘴角上揚,眼中滿是慈愛,溫聲說道:「都是。」

  見沈知言不解,他耐心解釋道:「第一眼吸引我的,是你參加 IVAA 的作品。也正是因為欣賞那幅畫,我才會去了解它的作者。不過,Leo,以我當時在業界的聲譽,並不會僅僅因為一幅畫,就收一個其他專業的孩子做學生。」

  說到這裡,Viotti 稍作停頓。

  接著,他神色認真地說道:「後來我得知你的老師是時平,也恰好了解到…… 你當時的處境並不安全,便萌生了收你做學生的想法。一來是愛惜你的才華,二來是…… 想幫他照看你。但不管怎樣,Leo,你都是我最得意的學生。」

  見沈知言一臉怔愣,Viotti 知道這一切對他而言太過突然,一時難以接受。他靜靜地站在一旁,給沈知言留出時間去消化這些信息。

  良久,沈知言喃喃問道:「所以,這些年,你一直都有和老師聯繫,告訴他我的情況,是嗎?」

  Viotti點了點頭,「我和你老師曾經有過一些不愉快,後來也是因為你,他才肯重新理我。他那時非常擔心你,我就會跟他講一些你平日裡的喜好,還有事業上取得的進步。」

  沈知言緩緩垂下長捷,掩住眸子中複雜難辨的神色。一時之間,無數過往的片段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曾經那些不經意間產生的種種疑惑,此刻終於一一得到了解答。

  為什麼 Viotti 這樣一位享有國際盛譽的珠寶設計師會去參觀畫展,還執意收他為徒。

  為什麼自己像個逃兵一樣,逃避了整整八年,沒有和老師聯繫,老師卻能如此輕易地原諒自己。

  為什麼明明八年沒見,可剛一見面,老師就對自己的喜好了如指掌。

  原來,在他一路前行的歲月里,從未脫離過老師的關注。

  原來,他在荊棘中艱難跋涉,趟出一條坦途時,背後一直有老師的默默庇護。

  可他卻懦弱至此,讓老師擔驚受怕了整整八年。

  「不管目的如何,但這件事終歸是我們瞞了你。」

  Viotti辨不清沈知言此時的神色,便出言叮囑道:「時平本不想告訴你,是我堅持要讓你知道真相,所以由我來向你解釋。這些年他很擔心你,你不要怪他。」

  沈知言錯愕地看向Viotti,自嘲一笑。

  他怎麼會責怪老師呢?他這個既得利益者,有什麼資格,對一路默默守護自己的老師,生出名為 「責怪」 的情緒。

  沈知言離開書房後,恰好看到顧鐸端著一盤做好的糖醋小排,從廚房中走出。

  見到沈知言此時的模樣,顧鐸微微一怔,但他沒有拆穿,只是側身,讓沈知言進了廚房。

  當沈知言風風火火地推開廚房門時,正全神貫注地往鍋里撒鹽的孟時平被嚇了一跳,他手中的鹽勺一抖,整勺鹽「簌簌」地落入了鍋中。

  「你這孩子!」孟時平氣得一拍大腿,「我告訴你,今天這盤菜,不管多咸,你都得給我吃完!」

  孟時平剛要發作,卻聽到身後傳來沈知言帶著濃重鼻音的聲音, 「老師……」

  他不用回頭看,光聽這聲音,就知道沈知言現在是副什麼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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