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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氏上敢著巴結風荷苑,來日明思失了寵,我要她好看!」楊承徽狠話放得好,可是該抄還是得抄。

  范嬤嬤送來的幾本經書都厚,冬日本就手冷,楊承徽抄的腰酸手痛,直把明思罵了千百回,憤恨道:「等殿下回來,我一定要請殿下做主!」

  可誰也不知道太子去了哪,半個月過去了,楊承徽抄完了經書,太子還沒有半點消息。

  「殿下,咱們要穿這些衣服?!」

  宋辭塵盯著桌上那堆打著布丁,又舊又破,還散發著一股淡淡異味的麻布衣裳,一雙眼珠子瞪得要從眼眶裡掉出來。

  「主子,要不屬下再去找找?」蔣陵略有躊躇,這些已經算是他找到的比較好的了。

  「不必,你見哪個菜農穿得乾乾淨淨去幹活?」裴長淵隨手從中拿起一套粗布麻衣。

  宋辭塵自幼喜潔,身上穿的衣裳日日更換,此刻看見這些不知幾日沒洗的衣物,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我能不去嗎?」

  「不能。」裴長淵把另一套舊衣扔到他身上,「趕緊換。」

  宋辭塵聞著異味幾欲作嘔:「……」

  礙於太子殿下淫威,他硬生生忍住,捏著鼻子把衣物換了,感覺全身都癢,像有虱子在爬。

  太子不愧是儲君,這都能面不改色,宋辭塵欽佩不已。

  蔣陵也換了其中一套,三人今日要扮作給河間府常備軍伙房送菜的菜農。

  可換完衣服,還真如明思所說。

  「哈哈……您這也不像菜農啊。」宋辭塵看著披了麻布也透著一股威嚴的太子殿下,默默地在心裡罵,這個法子到底是誰想出來的?

  「弄點鍋灰塵土。」裴長淵把頭髮散了,用爛布條纏起,勉強像個賣菜的。

  蔣陵有樣學樣,宋辭塵不得不忍痛跟從,一邊往臉上抹灰一邊說,「要是今日沒查出點東西,真對不住咱們這般『臥薪嘗膽』。」

  「不過話說回來,河間府常備軍是信陽侯的轄區,若真查出點事,殿下難不成要大義滅親?」宋辭塵頗有些幸災樂禍,「信陽侯可是您的岳丈啊。」

  裴長淵抓了一把鍋灰抹在宋辭塵頭髮上,「你話太多了。」

  「啊——」宋辭塵簡直要跳起來,不斷拍著腦袋上的鍋灰。

  蔣陵搖了搖頭,忍不住道:「宋小侯爺,您快些吧,要不然天晚了。」

  裴長淵拾掇好自個,洗了手,從原先的衣物里翻出一條鴉青色帕子疊好。

  「殿下帕子借我用下,灰塵進眼睛了。」宋辭塵揉著眼要去拿太子手上的帕子。

  他們一起長大,不在朝堂上,君臣之分倒沒這麼清楚。

  誰知他的手還沒碰上,裴長淵就利索的將帕子收進了懷中,扔了一條木架上掛著的巾帕給他,「用這個。」

  「?」宋辭塵手忙腳亂接住巾帕,嘀咕著,「不就一條帕子,怎得這般寶貴。」

  裴長淵睇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說:「你有心儀的姑娘嗎?孤可以讓父皇給你指婚。」

  宋辭塵終於將髒東西弄了出來,眼睛不疼了,但是心口疼,嘴角微微抽搐,「您那表情是在笑話我嗎?」

  「挺好,有自知之明。」裴長淵拍了拍他的肩,拉開門走了出去。

  宋辭塵一臉菜色,「蔣陵,你家主子不是出了名的冷情寡慾,怎得如今張口閉口就是娶妻成家?連條帕子都捨不得。」

  家裡頭父母催促也就罷了,現下太子殿下還管起月老的活來,催促下屬成親,豈有此理!

  「咳咳,」蔣陵尷尬地清了清嗓子,「宋小侯爺,那帕子是明良媛送給殿下的。」

  明良媛手受著傷還給殿下繡了這條「竹報平安」的帕子,於殿下來說那就好比護身符,捨得就奇怪了。

  蔣陵跟著太子出去,留下宋辭塵滿腦疑惑,殿下納明思入東宮,不是為了西北的兵權嗎?和帕子有什麼干係?

  第29章

  河間府常備軍是拱衛京畿的八大常備軍之一,雖不像西北那樣有三十萬兵馬,規模也不算小,而軍營中採買食材的肥差卻被當地一位姓錢的士紳壟斷。

  「錢老爺說了,近日天冷,營裡頭用不著這麼多菜,你們若是還想送,只能給到25文錢一車。」說話的人留著一撮八字鬍,戴著一頂瓜皮帽,瞧著有些身份。

  「錢管家,這也太低了,之前不是35文一車嗎?」人群中一個佝僂著身形的老丈問道。

  「哼,那都是多久之前的價了,你嫌低就別賣,」錢管家鬍子一撇,揮了揮手,「把他趕出去,往後他的菜不收了。」

  「誒……」老丈被兩個護衛拖拽,大喊道:「錢管家饒恕,小人說錯話了,小人賣……」

  錢管家卻沒留情,神色倨傲地說:「你們不想送的儘管走,錢老爺這可不缺菜農。」

  老丈被攆了出去,幾十個人面面相覷,最終都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沒有人吭聲。

  裴長淵身量太高,未免被發覺,一直弓著腰,但聽得這番話,眸色微冷,裝菜的是獨輪車,雖算不上很多,但擱外邊絕對不至於才賣25文。

  宋辭塵用腳尖戳了一下蔣陵:「誒,信陽侯夫人娘家是不是姓錢來著?」

  蔣陵點了點頭。

  「嘖,不會這麼巧吧。」宋辭塵看著自己這身粗麻衣,別真物有所值了?

  錢管家訓完話 ,也沒發下賣菜錢,就讓護衛帶著菜農去送菜了。

  宋辭塵推著一輛獨輪車走的歪歪扭扭,險些撞上人家的菜,一個身形瘦弱的小兄弟幫了他一把才不至於翻車。

  「誒,小哥,你眼睛怎麼紅了?」裴長淵說宋辭塵話多還真不是針對,宋辭塵就是和誰都能搭上幾句話,最適合探聽消息。

  小哥嘆了口氣,「剛才被錢管家遣走的是我大伯父,大伯父家的菜賣不出去,只怕冬天難捱啊。」

  宋辭塵疑惑,「怎麼不到外邊賣?這也太低了,賣不上價啊。」

  小哥瞧了宋辭塵一眼,「看你面生,是才來送菜不久嗎?價格雖然低了些,但是需求大也穩定,只要有菜哪怕差些也收,不挑的,你擱街上賣菜,菜得鮮嫩,況且守一日也未必能賣出去多少。」

  聽著兩人交談的裴長淵微微垂眸,這就是為什麼壓價也沒有人走,「鐵飯碗」誰捨得丟了。

  「這話倒是,」宋辭塵頓了頓又問「這賣菜錢什麼時候發給你…咱們啊?」

  說到這個,小哥面上浮起些許憂慮,目光環視四周,沒見錢管家的人才低聲說:「一般來說是月底給,但上個月的菜錢還沒給呢。」

  「你們怎麼不問錢老爺要?」宋辭塵開了眼,月結也就罷了,怎得次月還沒結,一直扣著銀錢,菜農喝西北風吶?

  小哥略有侷促,湊近了宋辭塵,「錢老爺據說與京城信陽侯有親,大家哪敢啊,這個月應該會給吧。」

  宋辭塵心裡咯噔一下,回頭看了眼太子,完犢子了,真是信陽侯夫人的娘家親戚。

  「竟然是侯爺的親眷,」宋辭塵故作吃驚道,「這個錢老爺人咋樣?」

  這話小哥就不敢回了,大伯父才被攆走,小哥也怕自家的菜賣不出去,不敢議論錢老爺,免得被人聽見。

  看錢管家啥德行宋辭塵心裡就有了底,繼續問:「為何錢管家說天氣冷需要的菜就少?天氣冷,士卒操練辛苦,不是吃得更多嗎?」

  這個問題小哥更不好評價,只說:「你一會看了就知道。」

  宋辭塵看得出來小哥挺害怕,便點點頭,「好,謝了兄弟,我才來不太熟,我姓宋,你叫什麼啊?」

  「宋兄弟叫我曹二柱就成。」話才說完,後邊錢管家的護衛追上來了,催促他們趕緊走,宋辭塵就沒再聊。

  很快一群推著獨輪車的菜農從後門進了軍營,才進去裴長淵就發覺了不對勁。

  蔣陵也很納悶:「這也太安靜。」

  雖然天氣冷,但今日沒有下雪,也不是休沐的日子,按理大老遠就該聽見軍士操練喊號子的聲響了。

  越往裡走越是離譜,偌大的操練場地,士卒卻寥寥無幾,哪怕看見了幾個,也是一臉嬉鬧,毫無軍紀可言。

  等進了伙房,眾人把菜一卸下來,很快就有伙夫拎著菜去切,切完直接倒進了一口大鍋,好似在煮豬食。

  宋辭塵看見了險些作嘔,「不洗菜嗎?」

  有個來拎菜的老伙夫聽見瞪了宋辭塵一眼,「這麼冷的天,你來洗?」

  滴水成冰的日子,沒人樂意下冷水,總不能燒熱水來洗,這得費多少人力物力。

  「宋兄弟,」曹二柱拉了宋辭塵一把,提醒道:「你別多事,讓人記住下次你的菜就送不進來了。」

  「這麼髒怎麼吃啊?」宋辭塵還看見爛掉的菜葉子也煮進去,胃部隱隱翻湧。

  「都這樣,又不是家裡。」曹二柱見怪不怪,「菜送到了,我得回去了,宋兄弟回見哈。」

  宋辭塵眼裡的嫌棄都要溢出來了,轉頭看見太子在眺望軍營操練場,他走了過去,「怪不得天冷要的菜少,不操練消耗少可不就吃得少,這伙食也忒差了。」<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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