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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脊生出一股陰涼,眼前忽地浮現出昨日雨幕下男人陰冷偏執的臉。

  辛宜收回神,視線穿過支摘窗,又落在那盤荷花酥上。

  她眸色複雜,短短的一瞬似乎過了許多年。從赤山之亂到她第一次與那人拜堂成親,再到鄴城的人間慘禍安郎的滿身鮮血……她旋即閉上雙眸,身子一晃趕忙扶住窗沿。

  唇角牽起一絲諷笑,辛宜徑直走向桌案,細細打量那盤荷花酥。

  方才是她大意了,盛放荷花酥的碟子乍一看是最不起眼的青瓷,可他們房中卻無青瓷。她和安郎慣用的是白瓷。

  她當即不再猶豫,面容決絕,趁著阿澈還未起,抄起那疊荷花酥,連帶盤子毫不猶豫地扔到榕樹底下。

  沒一會兒,樹上的烏鴉撲騰著翅膀,紛紛啄食。

  他們一家三口都已被逼至此地,季桓還想怎樣?辛宜實在厭煩得緊,看都不帶看一眼,當即關了門窗。

  垂花門後,一抹黑影迅速掠過。只是那玄黑衣袖下的指節,依舊在淌著血,淋漓到朱紅的牆上和青石板上。

  ……

  自塌然覆滅後,北方的

  那勒取代塌然,時常侵擾幽州并州和涼州。郭晟調動冀州的郡兵從幽并二州北上,抗擊那勒。

  酷暑之時,前線傳來消息,與那勒的一戰中,大周險勝。郭晟登基後,苦於連年混戰,特意要與民生息。可這如今勝得驚險,人馬折了將近大半。

  郭晟有些疲倦,要與那勒和談。既然那勒侵擾邊關是為了搶掠米梁財寶,那大周每年就給那勒足夠的糧食布匹,以修兩國之好。

  這損的半數郡兵皆出自冀州,整個朝堂,季桓皆面色陰沉。前線傳入的消息,一早就進了尚書府。

  究竟真是險勝還是郭晟為了削弱他的勢力動了手腳,想必郭晟心中捫清。冀州精兵,曾打得塌然落荒而逃,如今又怎麼會窩囊至此?

  若非他早有準備,恐怕真叫郭晟調走了手上的兵權。他早已如當年一般,將郡兵中的精銳四處分散,掩人耳目。倘若以後召集人馬,將會是四處雲集。

  郭晟竟然敢這般待他,那王美人小產,便是他給郭晟的教訓。他想要子嗣,本就是異想天開。

  朝堂之上,季桓並未阻止郭晟的計策。他一言不發,仿佛置身事外。

  郭晟對他這態度十分不滿,當即道:

  「諸位愛卿,朕欲擇選一人為使節,替大周出使那勒,商議兩國和談之事。」

  他的視線掠過季桓,看向百官身後的韋允安。這是他們事先商定好的。

  他會派遣季桓和韋允安同時出使那勒。若季桓不從,自有一頂謀反的帽子扣下來,他殺季桓便也師出有名。若季桓前往那勒,他與那勒那處的內應交接過,讓季桓此行有去無回。

  至於韋允安,富貴險中求,若他此行順利,不僅可以拜相加爵,亦可替宋雍辛違平反罵名,追封加諡。

  「陛下,議和是兩國大事,可保邊疆太平數載。尚書大人文武雙全,美名遠揚,且又為股肱之材,臣以為,尚書大人堪當此大任!」韋允安上前道。

  聞言,季桓餘光輕掃,不屑地睨了韋允安一眼,自獻圖後,郭晟便封他使御史。不過區區小吏,也妄想蚍蜉撼樹,不自量力。

  「臣身有痼疾,且斷指目盲,這般前去,恐有失國體。」季桓上前,對著郭晟的視線,扯唇諷笑,「臣以為,比之臣,李司徒前去,更為妥當。」

  李司徒是淑妃的父親,靠著女兒才升到司徒。聞言,他渾身除了層冷汗。

  龍椅上的細節攥到發白,郭晟的視線落至那節持著笏板的斷指上,眸中陰厲。

  而後,不悅的目光落至韋允安身上,意在詢問。

  瞎目如何,至少外表看不出來。可季桓何時斷了手指,若真將外形殘缺之人派去出使他國,才是有損國體,那勒只會覺得自己受到輕視。

  迎著炙熱的目光,韋允安額間出了曾冷汗,強行保持鎮定。用眼神安撫郭晟,此計雖行不通,到底還有旁的法子誅殺季桓。

  郭晟壓下怒火,在心中暗罵季桓,果真是不擇手段,對自己都狠地下去。

  這種人,若鐵了心要做成一件事,必會不擇手段去做。若不能為他所用,那就只有將之除去。

  有辛宜在手,他不愁殺不了季桓。何況此行將韋允安支開,更方便了他行事。

  下朝之後,韋允安下著台階,一路沉悶。季桓不僅對旁人狠,對綰綰狠,對他自己也更狠。他只求此行一路順利,等他建功歸來,除掉季桓,亦能獲得更多權力保護綰綰母女。

  總有一天,他要報當年奪妻羞辱之仇。

  「韋御史——」

  悠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漫不經心。

  隔著數十道台階,季桓站在上面遠遠俯看他,韋允安面色凝重,停了腳步,警惕地看向他。

  同樣一身黑衣官袍,頭束長冠,他的身量並不低於季桓,可從下往上看,那令人厭惡的權臣面上雖含著笑意,卻依舊壓迫地緊。

  大抵這就是權利帶給人的風采。韋允安斂目抿唇,心中瞭然。

  男人不緊不慢從後走來,立於他身旁,悠然笑道:

  「怎麼,韋御史既然對本官了如指掌,竟不知本官這左手中指是如何缺的?」

  「大人向來為達目的,不擇手段。」韋允安不理會他的戲謔,冷聲道。

  身旁傳來一陣諷笑,季桓當著他的面,抬起左手反覆觀摩,似有得意欣賞之態。

  「本官與夫人床笫情趣而已,不如為外人道。」他笑道,卻話鋒一轉,看向韋允安,「怎麼,韋御史家中那位,未曾與你說過?」

  「想來她與韋御史的關係,也並非韋御史想得那般牢靠。」

  韋允安面色越難堪,季桓心情愈發地好,臨了,他回頭看向韋允安,繼續道:

  「本官勸你,力所不能及的事便莫要做。」

  「若一個不好再出了何事,又勞煩旁人相救,才真的惹人生厭。」

  韋允安抬眸,對上他嘲諷的視線,心中的怒火燒得滾滾。

  他聽得出,季桓這是在用丹陽之事敲打他。

  「季令君未免過於杞人憂天,此處並非丹陽,你,也並非無所不能,事事順意。」

  季桓冷冷看了他一瞬,未再言語,拂袖離去。

  韋允安平復好情緒,這一趟無論如何他也要走。他與綰綰已經受季桓壓迫得太久,只要有一絲衝破牢籠的希望,他都不會放過。

  這回該換他撐起這個家,庇護綰綰和阿澈。

  回到院落,辛宜正在同阿澈玩樂。見到他,辛宜急忙抱起阿澈,從房中拿出一件雪白的裡衣。

  「阿郎快看看,我這幾日跟著尚衣局的姑姑學了新的針法,這件裡衣保管看不出針線走勢,穿著肯定舒服。」

  韋允安愣愣看著她,唇瓣翕張,欲言又止。

  「高興傻了?」辛宜笑道,「快過來試試合身不合身,若不服帖,我還能再改改。」

  當即,辛宜就要拉著他進裡間換衣裳。

  「綰綰。」韋允安忽地握住她的手,腳步定在那一動不動,「綰綰,我想與你說件事。」

  「我們是夫妻,阿郎何事變得這般客氣了。」辛宜察覺到不對勁兒,杏眸盯著他。

  「我要去那勒。」韋允安道。

  「是不是季桓做的?」辛宜當即變了面色,臉上的笑意逐漸消失。

  「他為何還不死心,阿郎,你千萬別去那勒,你知不知曉。我有預感,這次大概率是季桓的手筆,你這一去便是……有去無回……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你的過程了。」眼眸中含著淚意,辛宜看著他,鼻尖酸澀。

  「與他無關,是我想去。」韋允安驀地感到鼻尖酸澀,盯著辛宜的一舉一動,艱難開口。

  「陛下已派遣了李司徒為使節,我隨行前往那勒。若議和協議簽成,大周邊疆安穩,百姓亦可安居樂業。」

  「能不能別去,李司徒已經前往,不缺我們了,安郎。」辛宜上前抱住他,挽留道。

  「聖命已下,不能抗旨。」韋允安閉上眼眸,清淚划過下頜,落在辛宜脖頸上時,激起絲絲涼意。

  哪知,辛宜將他抱著更緊,依舊不死心道,「是不是他逼迫你的,我不相信此事會與他無關,定然是他又想拆散我們!」

  季桓前科累累,辛宜不相信這其中沒有季桓的手筆。

  見辛宜逐漸崩潰,韋允安嘆了口氣,將今日朝堂上的風雲說與她聽。

  當說至季桓斷指時,辛宜面上的傷痛一掃而空,仿佛真出了一口氣。

  「我咬斷的,是他活該。」她說地咬牙切齒,韋允安的面色卻僵了一瞬。

  辛宜以為他是礙於未成功算計季桓的事,當即勸慰道,「阿郎,你莫氣餒。郭晟這是在把我們當棋子,我們雖在他的庇護之下,卻不能任他擺布。」

  不然,這與下一個季桓有何區別?

  「我比任何人都想殺了季桓,可若要搭上你的命,我不願意。」辛宜依偎在他懷中,含水的眸中結出一層愁緒。<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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