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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青鯉說:「你還不知道麼,上皇已經找到你家門口去了。」

  寧離頓時吃了一驚:「什麼,上皇?」

  怎麼又牽扯到那個荒|淫|無|道的老皇帝了!

  楊青鯉說:「大安宮派了人,如今就在你家別院門口等著,要將你帶到宮裡去……阿離,不是我說,你可千萬不能去見他。」

  寧離頗為贊同的點頭:「我省得的,我也不想見他。」

  「倒不是那個……」楊青鯉微微搖頭,心道只怕寧離還未明白,與他解釋道,「你如今連陛下都不曾見過呢,怎麼能先應了上皇的召?萬一你去了,只怕被打上大安宮的印記呀!」

  那可是一點兒都不好的。

  他們這一批,原本就是外地世家子弟進京,雖然並未稱之為「質子」,但其中的意思,多多少少也有那麼一點兒。

  楊青鯉自己還好些,他只是出身於敘州楊氏,父親楊青溪雖然身為峒主、乃是入微境巔峰,但大雍境內,尚還有三位無妄境頂著。可沙州寧氏……那卻是唯一的外姓藩王,且扼守絲路、坐擁西北,說不得便要更加敏|感幾分。

  寧離為沙州寧氏的世子,其實自入京後,有許多雙眼睛都盯在他身上。只不過他並未入建鄴城中,而是在城外別院歇腳,這樣才稍稍隔絕了幾分。

  從前他是三不管的狀態,誰也不應,誰也不理,雖然瞧著乖張無禮,卻游離於漩渦之外,片葉也不會沾身。總歸陛下沒有召,寧離雖不曾入宮,但勉強也說得過去,維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但如今大安宮的人已經到了別院外,若是寧離真隨了那內侍去,這平衡,說不得就要被打破了。

  。

  他目光中略略有些憂色,被寧離瞧得一清二楚。

  寧離道:「會有這麼嚴重麼?」

  楊青鯉嘆道:「重要的不是你怎麼做,而是外面的人,會怎麼認為……你如今建康宮都未曾去過,要是去了大安宮,易地而處,你覺得旁人會怎麼想?」

  他望向四周,自覺無人,悄聲說道:「說個大逆不道的,你若是不想做些改天換地的事情,能躲多遠就躲多遠。」

  畢竟,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啊!

  「何況先前,便是我們入京的時候,陛下還遇刺了。」

  那更是在這複雜局面上,又添了一重。

  。

  那事情寧離也知道,鐵勒商隊都被入了大牢,好一段時間裡,建鄴城內,人心惶惶,風聲鶴唳,草木皆兵。

  他不覺問道:「鐵勒的人沒有表示麼?「

  楊青鯉搖了搖頭:「朝廷派了使節往鐵勒去了,究竟如何,還要等使節回來才知道。」

  陵光先前與他說過的,鐵勒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只怕也還有的扯皮。

  便是些微出神的時候,只聽楊青鯉說:「他們也是趕上了好時候,薛統領與蕭統領不在,否則,如何可能傷到陛下?」

  寧離心知他說的是武威衛與奉辰衛的兩位統領,模模糊糊便應了一聲,其實他對這倒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想法。不過想來楊青鯉說的也沒錯,鐵勒只有一位入微境,但凡當日薛定襄與蕭九齡有一個在場,大概解支林都沒有好果子吃。

  他隱約間覺得有什麼被他忽略了的地方,但一時半會兒又忖度不出來。

  一旁,楊青鯉道:「不說那個了,這幾日,你都不要回去了。」

  寧離說:「那我便躲在外面麼?」

  楊青鯉說:「總之避一避風頭,不要和人正面對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說道:「我看你這身僧衣穿的也挺順溜的,念經也念得像模像樣。你要是想躲,躲在建初寺里也成。五愧大師應該會很樂意的,再不濟,後面不是有個小廟麼?去翠靈寺躲躲也成。」

  寧離:「???」

  寧離想到五愧望見他時那欣慰的笑容就先怕了一分,連連搖頭:「可別,可別,你饒了我罷!我還沒有出家念佛的打算。」

  這畏懼如虎的樣子,登時將楊青鯉也逗笑。他本也只是說著玩的,當下問道:「那你打算如何?」

  寧離眨眼,巴巴的將他望著。

  楊青鯉:「……」

  楊青鯉痛苦錘頭:「好罷,我好事做到底,將你收留了行了罷!」

  。

  天光幽寂,穿梭過寬大的柏葉,投下粼粼陰影。

  裴昭負手站在塔下,聽得腳步聲來,不曾回首,只是問道:「如何?」

  張鶴鄰答道:「楊世子已經將寧郎君接走了。」

  裴昭道:「他們去了何處?」

  張鶴鄰道:「離開建初寺後,回了楊府的宅子裡。」

  裴昭神情靜靜,對此並不感到意外,他使喚了楊青鯉去接人時,便知道,十有八|九,寧離會去楊青鯉的府上。

  奉辰衛呈來的暗報都擺在他的案頭,雖非事無鉅細,刻意關注,但大抵也是知曉一些。

  京中人皆知曉,寧王府的小世子進京後,只與敘州楊氏的小峒主交好。若論他本人,鎮日出現的地方,不是戲館就是茶樓。

  裴昭道:「楊青鯉可有說些什麼?」

  張鶴鄰稍稍斟酌:「叮囑了些,教寧郎君切勿接近大安宮。」

  裴昭微微一哂,有的人瞧著大大咧咧,其實心裡通明的很,是一等一聰明的人。也正是因為如此,這件事,他才遣了楊青鯉去辦。

  張鶴鄰道:「楊世子一向與寧郎君交好,想來定會護衛幾分。」

  裴昭聞言輕哂,語氣淡淡:「可不是麼?關係好到連夜闖皇宮這樣大逆不道的事,也敢在外面給他放哨。」

  他一語說罷了,身後遲遲的沒有回應,裴昭便微微側頭,只見張鶴鄰縮頭埋首,眼觀鼻,鼻觀嘴,嘴觀心,這樣子,彷佛打定主意做個鋸嘴葫蘆。平日裡話沒見得少過,如今想聽他說幾分,倒是十分伶俐的閉嘴了。

  也罷。

  裴昭道:「教李御奉擬個方子,從我庫中撿些藥來,給他送過去。」

  至於那個「他」是誰,那自是不需多言的。

  。

  楊府寧離已經來過了好些次,如今是熟稔的不能再熟稔。

  可此時這府中,正是一副天塌地陷場景。

  楊青鯉勞累一宿,本來歸了家中,吃吃酸甜果子,正是愜意,無意間問著,驚得口邊的紅籽兒都掉下來:「等等,你說什麼?我的玄絲蠶衣,你沒帶回來?」

  寧離:「……」

  寧離好不心虛,他給忘了。

  楊青鯉呆愣的撿起地上掉落的紅籽兒,搓在手心中,一圈完了,又搓一圈。他將寧離給望著,他那玄絲蠶衣,的確是被寧離穿走了的,沒錯的罷!

  寧離被他盯得有一點頭皮發麻,小聲說:「我彷佛把它給落在宮裡了。」

  聽他這句說完,楊青鯉當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指著寧離,連話都要說不出來:「你你你……你忘在了宮裡邊兒?」他想到玄絲蠶衣如果被發現的下場,頓時間,天旋地轉,一口氣都要喘不上來:」你怎麼能忘記了!那不是好好地穿在你身上的嗎?」

  寧離小聲說:「我當時跳進了河裡,出來的時候換了身衣裳。」

  就是那身僧衣?

  楊青鯉將他盯著:「淨居寺裡面?」

  寧離道:「應該是罷。」

  若果是在淨居寺,那是皇家寺廟,彷佛是要好一些了,但若果是不在……

  楊青鯉只覺得頭大:「你好端端的穿著,怎麼能脫下來!」

  就算那玄絲蠶衣能在敘州再找出一件,可是由他阿耶親手布置了巫術的,再也找不出來第二件了!若是落入了哪個入微境的手裡,只要稍稍了解些,說不定就能瞧出來。偏偏宮裡別的什麼都可能缺,武道高手萬萬不會缺,武威衛與奉辰衛,兩位大統領,薛定襄與蕭九齡,便俱是入微境。

  ……等等?!

  楊青鯉語氣緩慢:「你昨夜還遇見了蕭九齡,被他打了一掌?」

  寧離與他糾正:「是我藉著他的掌風,先行溜了一步。」

  楊青鯉:「……」

  可這哪裡有什麼區別?

  完啦!

  吾命休矣!

  楊青鯉的臉色頓時垮塌了下來,攥著紅籽兒在廳中踱步,口中喃喃道:「他一定能看出來的,他從前與阿耶交手過……」

  走來走去,踱來踱去,宛如熱鍋上的螞蟻。

  寧離連忙拍了拍他的背,教楊青鯉從這夢囈一樣的狀態里解脫出來。

  「不會的,他連淨居寺都沒有進。我應當是夜裡換衣裳時把玄絲蠶衣給落下了,青鯉,你不要擔心,我這就去想法子要回來。」

  要回來?

  楊青鯉虛弱道:「你在說笑麼,你怎麼要回來?」

  寧離想了想:「我可以找歸喜禪師,我是跟著他出來的,再跟著他去一趟淨居寺。」

  楊青鯉讓他想都不要想:「入宮和出宮,那是完全不同的。你可以跟著歸喜禪師從淨居寺里混出來,但是想要再混進宮裡去,沒有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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