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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韻定定眨眼,深吸口氣:「寶貝真棒。」

  她覺得這裡也待不下去了,水都忘記喝趕緊逃離。

  這種時候,宋逢林就很想送兒子去風雨里闖一闖。

  他無奈地搓揉著孩子的頭髮:「放下吧,我先給你洗個澡。」

  陳昕陽現在跟從水裡剛出來也沒區別,被爸爸拎到洗手間沖刷。

  洗完他自己在房間裡玩玩具,宋逢林收拾廚房的殘局。

  他拖地擦灶台,感覺工作量比洗碗大許多,幹完捶著腰往外走。

  陳韻剛跟女兒結束「親子時光」,見狀:「又不舒服了?」

  工作過的人,誰沒點小毛病。

  宋逢林:「一會就好。」

  天塌下來,他都不會說句不舒服。

  陳韻:「過來貼藥。」

  宋逢林往沙發上一趴,手臂枕著下巴。

  他能感覺到衣服被掀開,有雙手輕輕划過肌膚。

  用力怕他疼,輕了怕貼不住。

  就是這種不輕不重最撓人,叫他心猿意馬,頭埋在臂彎間,順手把眼鏡也摘了。

  把陳韻嚇一跳:「疼哭了?」

  宋逢林不敢看她:「沒事。」

  瓮聲瓮氣的,誰會放心。

  陳韻:「你看著我說話。」

  宋逢林怕她生氣,挪正臉:「真的沒事。」

  人家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他大概不知道自己的神情是如何的慾海滔天,才會直白又不加掩飾。

  陳韻愣愣看他,想起剛結婚那陣他眼神也是這麼直勾勾,跟白天判若兩人。

  又或者說他其實一直是這樣的,只是藏得很好而已。

  莫名的,陳韻緊張得咽口水。

  她有種不詳的預感,總覺得這把火早晚把她燒沒了,結結巴巴:「你……你休息一會,我去看看他倆在幹嘛。」

  宋逢林忽然有種做數學考卷最後一題的靈光一閃:「我有點疼。」

  陳韻立刻顧不上別的,圍著他噓寒問暖。

  雖然有點卑鄙,宋逢林還是把羞恥心壓下去,並且後知後覺意識到,如果他努力爭取,好像可以得到她的愛。

  他想:哪怕只有一點點都沒關係,因為即使是一點點,他也欣喜若狂。

  第49章

  說來好笑,雖然有兩個孩子,結婚已經是第十年。

  但在如何讓陳韻喜歡他這件事上,宋逢林真是毫無經驗可以借鑑。

  他的記憶力向來不錯,現在仍舊可以回憶起兩個人剛認識時的很多細枝末節。

  可惜事實證明當年的路線幾乎是行不通的,甚至也不能從失敗中得到相反做法一定是正確的結論。

  無數的路口能夠奔向千八百個方向,說不準繞到最後變成另外的目的地。

  宋逢林光是想想這種可能性,就知道絕對不能輕舉妄動,生怕偷雞不成蝕把米。

  不過說要謀而後定,又連怎麼開始都毫無頭緒。

  思來想去,到半夜他都睡不著,索性到客廳待著。

  明明四下無人,他還是做賊一樣在搜索欄敲下「怎麼追老婆」這五個字。

  本來以為大千世界這種情況可能共鳴太少,沒想到跳出來的相關結果居然有一大串。

  宋逢林頓時好受許多,心想果然深受其擾的不止自己一個,誰知道點進去越看越不對勁,頁面往上拉再看一遍標題。

  人家發出來的都比他多出一個字,是「怎麼追到老婆的」。

  明晃晃成功者的炫耀,把宋逢林給酸的。

  他平常不在網上發帖子,任何軟體註冊的帳號主頁基本都是一片空白,這會覺得將來很有必要也發一篇。

  下一瞬他又自嘲:就憑你嗎?

  陳韻不知道他內心有這麼豐富的想法,只看得到他大半夜不睡覺坐在沙發上表情變化。

  那些微小的嘴角上揚和耷拉,在昏暗的光線下像是恐怖片的序章。

  得虧面對的是他,不然陳韻早叫出聲。

  她針尖大的膽子顫兩顫:「你,幹嘛呢?」

  宋逢林如夢初醒,下意識掩飾自己的行動:「沒幹嘛。」

  陳韻才不信,眼睛微眯:「是嗎?」

  宋逢林手放在膝蓋撓撓,不自然道:「真的。」

  奇奇怪怪的,陳韻上下打量他兩眼,忽然醒悟:「是不是又不舒服?」

  無論是什麼都行,宋逢林趕緊順著說:「就一點點。」

  他小毛小病多,年年體檢報告都看得陳韻膽戰心驚。

  她也有一套應對的方案,搓搓掌心:「胃、腰、還是頭?」

  怎麼有種要被大卸八塊的錯覺,宋逢林遲疑:「頭……吧?」

  加個吧是什麼意思,陳韻:「你先別看手機了,也有可能是眼睛疼,我去給你拿個眼罩。」

  戲唱到這兒,怎麼著都得接,宋逢林往後一靠,閉上眼睛:「好。」

  陳韻給他戴好眼罩,坐在邊上嘟囔:「說葉黃素對眼睛好,又說吃了肝臟有負擔,搞得我都不敢買。藍莓你不愛吃,胡蘿蔔你也討厭。那還有啥能吃的?就剩枸杞了。」

  眼睛看不見,其它的感官就格外敏銳。

  她挨得太近,宋逢林已經聽不進別的話,更別提回答。

  陳韻以為他是困了,說:「回房間躺著吧。」

  見他沒反應,伸手拽他:「走啦。」

  宋逢林覺得自己很沒出息。

  他一顆心總是因為她牽動,連這種狀似平常的觸碰都不可避免。

  如果還沒談戀愛的話,這大概可以被列為曖昧的一部分,撩得人情難自控。

  但在夫妻的名義下,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搞得宋逢林都分辨不出這究竟是不是屬於路邊看到流浪貓摸一摸。

  他心想自己也沒有流浪貓那麼討人喜歡,從情感上希望是這就是親近本身。

  陳韻不知道現在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會被他分析出百八十種可能性,只提醒:「慢一點,別踢到門。」

  門是沒踢到,倒撞上五斗櫃。

  宋逢林正煩著呢,難得罵句髒話。

  陳韻:「很疼嗎?」

  宋逢林

  摸索著坐在床沿:「不疼,就是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陳韻不太信:「你這都罵人了,真沒事啊?」

  宋逢林不好意思撓撓臉:「我,其實還挺會罵髒話。」

  陳韻詫異:「你??」

  她腦袋上問號都快跑出來。

  宋逢林:「我以前也不知道這叫髒話。」

  父母離婚之後他跟著爺爺奶奶生活,老人家的口癖葷素不忌,每句話開口必帶上長輩。

  就跟不吸氣沒法往外吐氣似的,說話帶髒字幾乎成為日常的一部分。

  聽得多,就學得多。

  等他爸隔幾年回老家,直接拿辣椒水給兒子漱嘴巴。

  就這一茬,陳韻聽得火氣往外冒:「憑什麼,他又沒怎麼管過你!」

  宋逢林少時憤恨,如今已經全消。

  他還替人說好話:「也算給我一口飯吃長大了。」

  陳韻氣得拍他:「那是他應該的!難道還要感恩戴德嗎!」

  宋逢林眼睛看不了,倒準確無誤牽住她:「小心手疼。」

  陳韻脫口而出:「我是心疼。」

  她說完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手抽兩下沒抽出來。

  宋逢林:「陳韻,我現在特別高興。」

  他這樣鄭重其事,陳韻又不是鐵石心腸。

  她道:「那你自己摘眼罩。」

  房間裡就開著床頭一盞燈,雖然不亮,宋逢林還是不適應。

  他下意識用空著的那隻手擋住眼睛:「我還有個說髒話的故事,你想聽嗎?」

  陳韻這十年一直以為對他已經知無不盡,就在方才才知道原來人的一生是不能隻言片語說盡的。

  她十分的有興致:「聽啊。」

  宋逢林的骨子裡,其實一直想拋棄掉前半生,畢竟沒人會希望自己的貧窮、困窘和自卑被反覆提起。

  尤其在他喜歡一個光明燦爛的人之後,更恨不得把過往全埋葬。

  他道:「我爸你知道的,很大男子主義。」

  陳韻結婚十年,跟公公見面的次數加起來不到五根手指那麼多。

  不過就這樣,也夠她看清楚對方的性格,點點頭:「是超級無敵。」

  宋逢林:「我中考的時候是全市第一,在村里辦過流水席。」

  全國的市得有多少,一個中考狀元說起來委實不值一提,但在他們那窮地方轟動一時,辦酒那會連縣裡的領導都來過。

  人多場面大,宋父覺得很有必要抖摟自己作為父親的威嚴,勒令兒子給領導敬杯酒。

  哪怕是今天,宋逢林的酒量都弱得很,更別提當初還是十幾歲的少年。

  可正因為他當時只有十幾歲,在逼迫下也只剩「那我就喝給你看」和想一死了之的憤憤。

  結果喝完還真死了——社會性死亡。

  宋逢林事後聽人講的,他喝醉指著他爸的鼻子問候了祖宗十八代。<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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