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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沒什麼難事兒」,蘇逸眉頭又往下壓了壓,有些好奇對方的回答:「現在就是害怕你會因為這件事情被嚇到。」

  「我……」

  蘇月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好半會兒才終於說:「既然少爺想,那阿月便無條件支持少爺。」

  蘇逸一臉完成了重大任務的表情,認真的點了點頭:「這樣才乖嘛。」

  謝明眴看著自己教育了大半年沒教育明白的人,又看了一眼不到半個鐘頭就成功令他屈服的蘇逸,悲憤哀怨的說了一句:「果真是當老師的好料子。」

  蘇逸聽懂了他話里的醋意,不由的笑了笑:「今兒個出趟宮,帶著我去廟裡再拜一拜。」

  指的是哪個廟,簡直是顯而易見。

  「為什麼還要去那?」

  蘇逸也不知道。

  大抵是有一種事情全部完成,忽然間鬆懈下來之後,想回過頭再看一看來時路。

  「廟裡的神仙跟我還挺有緣,」蘇逸又想了想:「想當初我餓的要死,向他討飯的時候,天上總會掉餡餅。」

  「也算是他一直保著我,就當是感謝恩人。」

  謝明眴這才終於點了點頭:「下午便去。」

  兩人又轉過頭,看蘇月:「你呢?」

  蘇月臉色臊紅:「我總不能和少爺陛下共乘一輛馬車,而且我已經答應了謝九,今日下午要陪著他出門走走。」

  蘇逸這才忽地想起一件事兒:「你和謝九是怎麼道歉的?」

  「沒有道歉」,蘇月好歹正常了些:「我向來看不得人哭,心就軟了兩分,沒敢再凶他。」

  蘇逸默默在心裡感嘆:心軟?只祈禱他是天生男同,別再是跟他和謝明眴學壞的了。

  等到蘇月離開,謝明眴和蘇逸便出了宮。

  那段回來時很長很長的路,再去的時候又變得極短。

  蘇逸望著頂頭大太陽,又回想起了自己一周前背著破竹筐滿山頭跑時的情景,恍惚間竟覺得時過境遷。

  明明只過去了一周,卻像過去了半輩子一樣。

  那時候破廟還杵在原地,蘇逸輕車熟路,很快就摸到地方,鑽了進去。他仰著頭,去看那尊神像,什麼都沒說,跪下來磕了三個響頭。

  只不過他還沒爬起來,也看到謝明眴跪下來。

  身後的宮女太監們皆是嚇了一跳。

  天子之膝,哪能說跪就跪?

  只不過謝明眴卻沒什麼感覺,跟著他磕了三個響頭,嘴裡還念念有詞。

  「一周前擾了神仙清靜,今日特地隨著阿逸回來拜見。」

  一周前被人摁在破廟裡被狠狠欺負的蘇逸本人:……

  神仙受苦了難道我就不苦嗎?

  第88章

  等到出了廟, 蘇逸才肯再跟他說話。

  「相比於跟人家神仙道歉,你更該跟我說對不起!」

  謝明眴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道歉已經脫口而出:「對不起。」

  反應實在迅速, 讓人找不到錯處。

  兩個人沿著下山的路又鬥嘴, 基本上屬於蘇逸一個人單方面攻擊, 謝明眴不還口不還手。

  結束之後並沒有立即回宮, 而是乘著馬車在街上慢悠悠的閒逛。

  他們依稀能聽見路人吵嚷的聲音,百姓商量叫價,有孩童追逐打鬧,還有馬車軲轆碾在官道上的聲音。

  蘇逸竟然沒有那麼怕了, 或許是知道這並不會對他有什麼影響, 或許是回憶中糟糕的場景, 沒有再次出現。

  痛苦被一點點沖淡, 被所愛的人治癒,於是就算不上是痛苦了。

  在馬車拐了幾個彎之後, 蘇逸下意識先開帘子,看見那塊熟悉的牌匾, 一時間怔愣。

  謝明眴仍舊是先一步下馬車,緩緩向他伸出手。

  恍惚之間,他好像看到了五年前的謝明眴,站在同樣的角度, 又向他伸出手。

  韶光流轉, 時間的齒輪總在每一刻悄無聲息的對上,盤踞在記憶深處的舊影重疊, 時間所湧現的一切偶然,都並非偶然。

  而是每個人與命運抗爭後,據理力爭, 留下最後模糊的疤痕。

  蘇逸心中泛起一股酸澀,他吸了吸鼻子,回憶紛至沓來,鋪天蓋地的湧向他。

  卻不再等待。

  他彎下腰,撲進了謝明眴懷裡。

  「為什麼要停在這兒。」

  「想帶你去看看,看看我們之前呆過的地方。」謝明眴說:「去年我回京了之後,很少有再回過王府,不過還是會每周來一次。」

  「來你的房間看一看,坐上一整天。」謝明眴:「有幻想過,你會不會悄悄來這然後躺在這張床上睡一覺,被我發現。」

  蘇逸被他牽著手,走進這處院落。

  「你總會在那個地方坐著等我,於是我進來第一眼,總是會先看過去,幻想那裡還坐著你。」

  「無數次做夢,夢裡的起點都在此處。」謝明眴問他:「想不想聽一聽我的夢裡發生了什麼?」

  「都是有關我的」,蘇逸道:「是不是?」

  「是。」謝明眴笑了笑:「夢見你坐在那張石桌上安靜的看書,夢見你隔著窗扇開始叫我的名字,夢見我抱著你出來看雪,你卻怕我凍到手。」

  「傻子」,蘇逸戳他的臉:「那不是夢。」

  「可是沒有你,我總覺得那是夢,不真實,又讓人膽戰心驚。」

  謝明眴道:「不幸中的萬幸,你回來了,那就不是夢了。」

  是啊,愛人立於身側,夢就不再是夢了。

  他不必反反覆覆再問對方會不會離開,因為故事的經過足以證明一切。

  ——

  大婚當日。

  卯時剛過,他們二人就起了。

  蘇逸早早的回了裕王府,雖然他早就在宮中住下了,可實際上還是要裝一裝樣子。

  京中的人在前兩日聖上祭告天地的時便知道了聖上大婚這件事兒,卻不知道對象是誰。

  謝明眴自然是不會刻意隱瞞,他比任何人都想要要全天下知道那人是蘇逸。

  於是一傳十,十傳百,全京城都知道,那位假死的探花郎不僅回京了,當了首輔,現如今甚至還要和陛下成婚!

  那是兩名男子,又該如何成婚?

  可是私底下議論的人,卻也不敢說什麼過火的話,就連茶樓酒肆,對這些本該在京中熱議的事情,也格外的小心,只敢說些好話,生怕聖上怪罪下來。

  於是乎,輿論就這麼奇奇怪怪的被壓下,甚至還有人有樣學樣,默許了兩名男子成婚的事情。

  旁人問起來,便以當今聖上為鮮明的例子,饒是誰也不敢反抗。

  裕王府,窗外喜鵲吱呀。

  他安靜的坐在妝鏡前,負責典儀的兩名女官一點點梳過他的髮絲。

  蘇逸相貌本來生的就好,根本無需過重的描眉,點胭脂,只是用清水洗把臉,便好看的不像話。

  謝明眴早早提前安排下去,讓蘇逸怎麼舒服怎麼來。

  蘇逸前兩日緊張激動,又和謝明眴分開,昨夜謝明眴從宮裡溜出來,遙遙的看了兩眼,但也只是說話,並未做什麼其他的事情。

  禮部尚書第一次操持這種典禮,許多規格都要改變,自然是忙的腳不沾地。

  至於婚服的規格,自然是不會低了去,他的婚服也是男制,並未仿照女子婚服。

  光是那帝冠,就格外的華麗,看起來極其沉重的一點,點綴了寶石珍珠,龍飛鳳展。

  蘇逸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真的見到時還是驚訝的不得了。

  那件紅袍上繡著日月山河章紋,出紅色的領口還鑲嵌著綠松石,外袍用金線所制,腰帶上則是繞螭龍紋,也並未給他準備紅蓋頭,完全不把他當做女位來看。

  那一身紅如火的長袍,襯得他肌膚格外的白,面如凝脂,還沒有豎束起的髮絲長長的垂至腰際,那腰極細,盈盈一握。

  猛的掃過,倒是比女子還要好看,似乎是神仙中人。

  那女官極其認真的給他帶上,又小心翼翼的:「帝君,是否有任何不適?」

  「有些沉,不過還能忍受。」

  蘇逸笑了笑,那女官只看見銅鏡里的人明眸皓齒,薄唇輕揚,格外的生動鮮亮。

  思緒被喚過來,她聽見對方問:「何時才能上轎?」

  「梳妝完畢便能上轎。」

  蘇逸並未等很久,因為沒蓋蓋頭,他能夠清晰的看清眼前的路,也並非需要外人攙扶,腳步輕快了幾分。

  或許是不讓他感到尷尬,周旁圍觀的民眾百姓都被趕去了另外一條道。

  他沒見到的地方皆是張燈結彩,京城內外的百姓穿紅帶綠,好不喜慶。

  上了喜轎,四平八穩的沿著官道往宮中走去。

  帝王成婚,流程本就極其複雜。

  蘇逸本來也已經做好了打算,累就累了點兒,人生就這一次。

  可是未曾想,謝明眴已盡力簡化,能不讓他累到就不讓他親自去做,蘇逸還真就自得其樂,倚著馬車壁閉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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