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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書生來的時候外面正下著暴雨,蘇逸踉踉蹌蹌躲在神像後,看他呆到第二天早上等雨停,把自己隨手寫的東西拿走了。

  蘇逸:......

  怎麼哪都有手欠的人。

  不知道他是死人嗎?跟死人搶東西?

  蘇逸氣的磨牙,結果當天晚上就摔倒了腿,大半夜爬著回來的。

  老實養了好幾天,這才能慢慢走動。

  多虧之前還留了一點糧食,這才不致於餓著,等他把東西吃的差不多,才出門覓食。

  不過有一點很好,蘇逸雖然在這山溝溝里活了大半年,但是他再餓也沒吃過人肉。

  蘇逸時常感受到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自己能用正常人的東西,吃正常人的食物,和正常人無異,但是仍舊堅信系統說的那句,別人看不到你。

  至於為什麼醒來在這裡...

  蘇逸也不清楚。

  他醒來的時候是在亂葬崗,周圍臭的不像話,他顫顫巍巍爬起來,旁邊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他死的時候,能夠感受到自己被抬出白房子,聽見鬼哭狼嚎的聲音,感受到自己被抬進棺材。

  既然有感受,那和活著被關進棺材有什麼區別。

  可是還是有不一樣的。

  蘇逸沒被憋死,而是被晃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出現在亂葬崗。

  蘇逸對此表示:不知道,無所謂。

  死就死了,活了......也當死了來搞。

  蘇逸回想到這,忽然看見自己的烤雁黑糊糊一片,驚跳起:「我的雁啊!」

  只不過還沒來得及搶救大雁,蘇逸就聽見不遠處的說話聲。

  「不對啊,剛剛就應該落在這裡了?」

  蘇逸:!

  他目光哀怨的看向老神仙:不是說天上掉的餡餅嗎?

  老神仙笑眯眯看著他,仿佛在說:天上沒有免費的午餐。

  蘇逸:。

  第77章

  蘇逸緊急避險, 躲到了老神仙的身後,走之前還不忘把他的烤雁帶走。

  廢話,他可都餓了四五天了, 人是鐵飯是鋼, 一頓不吃餓得慌。

  糊了?糊了也要!

  蘇逸鼻子聳動, 聞見烤雁的糊味, 下意識把東西擺在供桌上。

  這東西味道太大了,自己抱著肯定會被發現,只能放在供桌上啊,自己則是鑽進供桌底下, 把自己藏的嚴嚴實實。

  「這怎麼有座廟?」

  沒有回應。

  「你聞見什麼味道了沒有?」

  「嗯。」

  蘇逸聽見這句話的一瞬間, 身體瞬間僵直。

  這聲音, 實在很耳熟...

  「你快看這裡。」一個驚呼響起:「滿地雞毛。」

  蘇逸捂著嘴巴, 跪在地上,眼睛緊緊盯著紅桌布下面透出的一點光, 心裡幫他糾正:是雁毛!

  「你的雁被人烤了。」

  一個聲音響起,蘇逸一個跪姿沒趴穩, 身子微微側出一部分,雖然發出的動靜很小,但他仍舊心跳加速,痛苦地眯起雙眼, 保持這個姿勢。

  這個鬼姿勢。

  他現在以一種詭異的姿勢跪趴著, 他已經很久沒做過這種極其廢腰和屁股的姿勢......

  不對,現在沒有謝明眴, 他屁股不會疼。

  但是,一旦蘇逸活動,就勢必會撞到桌子, 發出聲響,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蘇逸脖子酸疼,身體緊繃。

  「我看到了。」一個稍顯年輕的聲音冷冷響起:「糊了。」

  「和你一樣有天賦。」

  另外一個沉悶的聲音響起:「烤的狗都不吃」。

  蘇逸:......

  他磨了磨牙。

  「還被當作貢品擺到桌子上」,話音落下,腳步聲靠近,一步,兩步,響起在蘇逸耳邊,幾乎要貼著他的耳朵。

  蘇逸盡力把腰抬高,這樣就不會顯得太過彆扭。

  眼前的縫隙光被遮擋一部分,蘇逸極輕的呼吸。

  「還熱著」,謝明眴道:「你吃嗎?」

  蘇逸:……給我放那。

  蘇月搖了搖頭:「算了。」

  「沒意思。」蘇月冷聲:「回去吧。」

  「怎麼沒意思,」謝明眴嘆了口氣:「這不是帶你出來玩了?」

  「你有這時間還不如多找找少爺」,蘇月聲音高了起來:「京中突然出現的那本書冊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知道啊。」謝明眴盯著烤糊的大雁:「東西到手了。」

  「人呢?」

  蘇月原地發瘋:「我要少爺人!哪怕是屍體!」

  謝明眴安靜片刻:「他沒死。」

  「我親眼看著他斷氣的!」

  蘇月呼吸忽地粗重起來:「他沒死?!那為什麼你找了這麼久,還是沒一點消息?!」

  謝明眴沉默不說話。

  蘇逸聽著外面兩人的爭吵,心道,還挺巧,這都能撞見。

  又忽然聽見腳步沉重跺地,隨後又雜亂的遠去,蘇逸猜測應該是蘇月離開了。

  「陛下」,一旁隨侍的聲音響起:「要不要......」

  「不用,隨他去。」

  謝明眴盯著手中的烤雁,環視一圈這座破廟:「德勝,這附近,是不是有個亂葬崗?」

  「是,陛下」,崔德勝道:「此地不宜久留,怕怨氣衝撞了殿下。」

  謝明眴道:「無礙。」

  「是他硬要來找,找到了又不肯要了。」謝明眴低頭,將東西重新扔回供桌上:「走吧。」

  「那這烤雁?」

  謝明眴盯著那老神像:「扔這吧,人吃了能死。」

  蘇逸:......

  不許你這樣詆毀我的雁。

  崔德勝也不知:「從不知此處竟還有一處廟。」

  謝明眴道:「嗯。」

  崔德勝又道:「那還要派人守在這個地方嗎?」

  謝明眴低頭,看著紅色桌布下的陰影,安靜道:「不用。」

  等到外面腳步聲消失,蘇逸終於鬆了口氣,但還是留了個心眼,沒爬起來,而是又等了會兒。

  蘇逸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腰,掀開紅桌布帘子。

  嗯,沒人。

  蘇逸悄咪咪的站起身,扒著門框探出頭,往門外看。

  確實沒人。

  他終於松下一口氣,拍了拍胸脯,盯著桌子上的烤雁,還是伸出了手。

  不會吃死的吧?

  蘇逸嘗了一口。

  涼了,適合加點辣椒。

  蘇逸嚼了一口乾巴巴的肉,舉著烤雁,嘆了口氣。

  他實在不想過這種苦日子了。

  ——

  此時的蘇月,正趴在馬車墊子上死命哭:「少爺為什麼不肯出來見我嗚嗚嗚?」

  謝明眴並不理他,抬眼,看見一堆圍著少年的侍從:「讓他哭。」

  那一堆人皆是不敢違背聖上的旨意。

  等到蘇月哭累了,開始趴在墊子上抽噎,又抬眼去看謝明眴的反應。

  謝明眴道:「能不能有點出息?」

  蘇月哭的越來越狠了,斷斷續續抽抽噎噎:「沒......沒有......嗝......」

  謝明眴:「會回來的。」

  「那他為什麼不願意見我們?」

  「因為他不喜歡你哭,」謝明眴冷眼盯著他。

  「......」蘇月安靜一秒,終於止住哭腔:「你怎麼發現他在這的?」

  「很簡單」,謝明眴垂眼:「順藤摸瓜。」

  「順藤?摸瓜?」蘇月眯著眼,下意識跟著念。

  謝明眴看著眼眶通紅的人,微微嘆氣:「嗯。」

  「回去吧。」謝明眴吩咐下屬:「帶他回宮。」

  「我不要」,蘇月撒潑打滾,抱著馬車,死活不肯走。

  「蘇月」,謝明眴叫了一聲他的名字:「回去。」

  這一聲極其冷,蘇月盯著謝明眴的眼睛,肩膀縮了回去,他終於恢復了點氣勢,坐上馬車:「陛下不回去嗎?」

  「不回去,我親自盯著他」,謝明眴冷道。

  「再跑了怎麼辦?」

  「再跑了?」

  謝明眴哼笑一聲,蘇月聽見他壓抑的聲音,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謝明眴說:「跑了就抓回來。」

  「跑一次,抓一次。」

  ——

  廟裡的人此時還不知外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他只知道自己躲過了一劫。

  他不想再去打擾謝明眴的生活,自己死掉就算了。

  但是......

  蘇逸躺在廟中的破布上,雙手墊在脖子下,靜靜的看著高空中的太陽。

  有點想他。

  他剛剛沒偷偷看兩眼,好後悔。

  有一年沒見過了吧?

  蘇逸拼命回想。

  夜黑風高,蘇逸從地上爬起來,點了蠟燭,俯在供桌邊,不知從哪抽出紙,又小心翼翼地掏出研墨水,一筆一畫的去描。

  等到描完,蘇逸又喪氣的將紙張折起來,團成一團。

  破廟中皆是他畫廢的稿紙。

  他抬眼,看著老神像笑眯眯看著他:「你也嘲笑我?」

  沒人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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