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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這樣糊塗下去,本王不說,宸妃遲早也會知道。」

  景杉好說歹說,再三保證說自己再也不來賭錢了。從今往後都不再從這條街過。總算將我說得不再好說他什麼。這時賭坊裡面又急匆匆跑出來一個男人,綠豆眼粗眉毛,擦著汗水在景杉面前站定:「王爺,您怎麼在外面來了,小的在裡面怎麼都尋不到你。」

  景杉咬牙切齒瞪他一眼:「不是讓你在門外守著嗎?」

  「哎喲,王爺,小的尿急,進裡面小解去了。」那人說著說著,瞧見我和安王,吃驚了一下,行了個禮。我定睛看了一眼,原來是景杉府上養著的下人,叫常金,經常跟著景杉外出。

  我衝著景杉道:「你讓人在外面守著,是要防著誰?」

  景杉啞了一聲,賀櫟山往外走了一步,指了指不遠處的一間小酒樓,掂量了一下手裡的銀子,打岔道:「這麼晚了,小王做東,請康王殿下和晉王殿下一起吃個便飯。」

  我三人一道進了酒樓二樓的一間包房,常金忙前忙後,比小二還體貼,給我幾人倒茶擦桌子,賀櫟山點完菜,單獨給了他幾兩賞銀,令他在包房門口守著。

  「三哥,你不知道,我娘最近一直在張羅我的親事,我想以後成了家,我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了……」

  「噗——」

  賀櫟山一口茶水差點噴了出來,景杉止住話,幽怨地瞧著賀櫟山,賀櫟山將茶杯放下,順了幾口氣,說:「康王殿下,你且繼續。」

  「我也算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了,」景杉對著我繼續嚴肅道,「從今往後做不得糊塗事情,三哥你對我的種種教誨,我都牢記在心裏面,我也知道有事情做得不對,不止賭錢這一項,等以後成了婚,我便不再是以前那個我了,諸多缺點都要改掉,如此想著,不知道為什麼心裡有一些難受,想著趁著這段日子——」

  我打斷他:「想著趁這段時間,將家底輸個乾淨,讓這婚成不了?」

  景杉:「呃——」

  賀櫟山蓋上杯蓋,輕咳了一聲,道:「我猜康王殿下是想說,趁著這段日子盡了興,免得以後想起來,源源不斷的念頭,再重蹈覆轍。」

  「對,三哥,就是賀櫟山說的那樣。」景杉撫了下掌,繼續說道,「三哥你知道我母妃想要跟我說哪家的親?」

  我道:「哪家?」

  景杉:「一共有兩家,一個是涵正的女兒,一個是吳英的女兒。」

  此言既出,連賀櫟山也不由側目。

  我不覺皺了下眉頭:「涵正?」

  景杉錘了一下桌子,一臉痛苦:「是,就是涵正。她看中了涵正的女兒,說人很規矩,也適齡,教養好。至於吳英的女兒,說年紀有一些大了,不知道為什麼一直沒配人家,打聽不到太多消息。」

  涵正是當朝工部尚書,他的名聲在朝中算是獨樹一幟,在當工部尚書之前,他在大理寺當值,專職獄訟審理,風評……

  怎麼說呢,他一不貪財二不好色,公道地講是個好官,就是本人十分擅長自虐以及虐人,常通宵達旦審理案情,對待犯人尤其喜用酷刑。他在大理寺的那幾年,大理寺常年都是犯人的痛聲哀嚎,官員常常繞道而行,怕沾染了怨氣。但也不得不說,他也因此做出了那麼些成績,於是被提拔為了工部尚書。

  工部尚書本來是個肥差,什麼宮殿修建、鑿礦挖河之類的都歸工部管。可涵正並不貪財,他辦事又要求嚴格,每天自己監工,他不休息,那些工人也不敢休息,但凡有曠工耍滑的,要麼抽鞭子,再者就送進大牢。如此,他修建殿宇花的錢,比從前少了將近一半。朝中就傳出了他清正廉潔的名聲。

  照涵正家的家風,他教出來的女兒,只要繼承了他一半的行事作風,也夠景杉喝一壺的了。

  「三皇兄,我苦啊……」景杉說著說著,眼角泛起來淚光。

  我見他這樣,也不忍心再說什麼,安慰了他兩句,說宸妃是他親娘,也不可能將他往火坑裡面推,考量的肯定比他多,既然宸妃決定讓他跟涵正的女兒結親,他就這麼從了,也算盡了孝道,且他還沒見過人,怎麼知道涵正的女兒跟涵正是一個模樣呢?還是不要多想,回去準備成親的事宜。

  賀櫟山憋著笑在旁邊附和我,景杉臉上又惱怒又委屈,摸過茶杯一飲而盡,好像把那股氣給咽下去了,冷靜下來,道:「三哥,你忍心看著我跟涵正作了親家嗎?」

  「你跟誰作親家,關我什麼事?」

  景杉被哽了一下。

  至此,整頓飯,他便不再談此事了,我和賀櫟山說些玩笑話,他也不搭理,等我三人吃完飯,往酒樓外面走的時候,我見他那無精打采的樣子,再重新提起這件事:「既然你不願意結這個親,進宮跟你娘說清楚不就完了?」

  景杉睜著兩個大眼睛,眼角又滴下來一滴淚水——人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一頓飯的功夫彈了兩次,可見他這頂天立地的男兒有多麼不值錢。

  「三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娘她就不信我,總要跟我的意思對著來。我越是反對,她越是要給安排。她何時聽過我的心意,我的想法?」

  賀櫟山「咦」了一聲,「莫不是康王原先反對跟涵正的女兒結親,才叫宸妃娘娘這樣認定涵正作親家?」

  景杉一臉幽怨地抬起頭。

  ——還真叫賀櫟山給猜對了。

  「哎……這事,難辦啊……」賀櫟山嘆息一聲,別過臉,躲開景杉的目光,一個勁兒沖我使眼色。

  看我做什麼?

  這件事情就算換了我,我也是——

  「這樣,景杉,你我兄弟情誼,這畢竟是你終身大事,既然你不願意,你三哥我也不能袖手旁觀。」我拍了拍景杉的肩膀,嚴肅顏色,「宸妃那裡我去替你說。」

  景杉怔了一下,轉過頭愣愣地看我,眼眶裡兜兜轉轉的一丁點眼淚倏地收了回去,「三哥……」

  「一回說不通,我就去二回,二回說不通,我就去三回。無論來回奔波多少次,磨破嘴皮子,我都要攔住宸妃一意孤行。」

  辦事宜早不宜遲,當天晚上,我就叫管家準備好轎子、衣服、冠帶,明天一早將他家王爺我叫醒,提醒我進宮。

  本王早早歇息下,一夜好夢,翌日一早,抖擻精神,輕鬆出發了。

  翰林院就在宮裡邊,等去拜訪完宸妃,我便順便去瞧瞧謝文。

  要是遇上林承之,也可以順便打個招呼。

  第10章

  謝文是今年殿試第三,也就是探花,授職編修,也待在翰林院裡邊呢。他有些文采,但不是什麼迂腐的人——

  迂腐的也斷不會跟賀櫟山玩到一塊兒去。

  他承我一塊硯台的禮,不是什麼貴重東西,但也像景杉說的那樣,一是送禮這種東西本身就是打點貪污的重要手段,二是禮送得重了,如果不是賀櫟山那種本身闊綽的,反而叫人家心裡欠著債,擔心有天要還。

  謝文是個年輕的,比我和賀櫟山大上兩歲,人看起來活潑,也好說話,我到時候跟他問點有關林承之的事,有之前的交情,他應當不會拒絕。

  我就這樣盤算著盤算著,不知不覺就到了宸妃殿前。

  那宮殿恢弘,梁瓦秀麗,窗戶安靜貼在牆上,門緊閉著,耳邊只剩下風聲,好似又回到了當年的時光,令我一時恍惚。

  我與景杉從小關係好,中間也有著宸妃那麼一層關係。

  當年我娘還在世的時候,整個後宮只有宸妃跟她親近些。後來她走了,宸妃也對我多有照拂。

  記得某一年冬天,我、賀櫟山、景杉,一起偷偷喝酒,被徐司業給抓著了。宮中酒管得嚴,進多少出多少都有帳數,這酒是賀櫟山特意從宮外帶來給我倆嘗鮮的,我自然不能把他供出來,就說是某次宴席剩下後被我藏起來的。

  賀櫟山一口沒喝,景杉這個呆子,喝得最多不說,酒量還差,把徐司業當成了賀櫟山,說下回要出宮跟他一起去喝花酒見世面。

  徐司業聽完,將此事上報給了父皇,我父皇震怒非常,罰景杉跪了一日,罰我跪了三日,且不許我們吃東西,只准宮人來遞水。

  那時正值隆冬,殿外飄著大雪,門沒關,如此挨到了第二日晚上,我終於暈了過去,醒來躺在寢殿之中,聽見宸妃在跟我父皇講話。

  「曲姐姐去得早,三殿下身邊也沒個能管教的人。別的皇子受委屈了,還能有母妃安慰照拂,三殿下的寢宮卻永遠冷冷清清的。望陛下看在曲姐姐的份上,饒過三殿下這一回吧。」

  話音落下,殿裡安靜了好久,我勉強睜開眼,看見我父皇沒再說什麼,兀自離去了。

  此事後頭還鬧出了一個烏龍。

  那會本來就是大冬天,天氣嚴寒,傷口什麼的好得慢,我身子骨禁不住,一下就發了高燒,加之我連跪了兩天,腿也給跪傷了,於是臥床了將近大半個月。

  等我再去國子監上課的時候,裡頭的人一個個跟見了鬼一樣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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