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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就先到這裡吧。」六道骸丟給貝爾摩德一份文件,上面印著一些幻術相關的理論和技巧。

  「好好練習。」

  他剛要邁步離開,就聽見貝爾摩德叫住了他:「我能問問……為什麼我是琴酒招攬的,」她仍然習慣性地喊著從前的代號,「卻不在他麾下?」

  六道骸停下腳步。

  「要知道原因麼?」

  「第一,你是霧;

  第二……」

  他微微側過頭,眼神平淡無波,「第二,弗拉維奧隸屬瓦利亞,你的實力要進瓦利亞……」

  「還不夠格。」

  「找機會了解一下家族結構吧,你有草壁的聯繫方式,他會告訴你的。」

  貝爾摩德看著六道骸緩步離開的背影,有些恨恨地咬了咬牙。她看看自己被汗水浸濕的衣服,有些嫌惡地別開眼。以最快的速度洗了澡,她開始給瑪格麗特瘋狂發信息:

  「朗姆留在美國的研究所你查到多少了?!——From 貝爾摩德」

  當初兩人約好,由貝爾摩德出面吸引朗姆的注意力,瑪格麗特留在美國調查朗姆的研究所和研究員。如今朗姆已經被釣回了日本,被抓是遲早的事,瑪格麗特在美國,也該有些進展了吧?

  那邊倒是回復很快:「有了點眉目,怎麼了?」

  貝爾摩德默默運氣,憑什麼只有自己被加訓,作為唯二被琴酒招攬進來的成員,他倆應該更親密,當然要有難同當不是?

  貝爾摩德眯著眼,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六道骸給她的訓練計劃不能給出去,該從哪兒去找一份火炎屬性與瑪格麗特相匹配的訓練計劃呢?

  想了想,貝爾摩德手指微動,調出了草壁哲矢的通訊界面……

  六道骸回到家,室內空無一人。他面無表情地脫下外套,換了鞋走進客廳。

  在沙發上坐下,直到這時,他才終於強迫自己將思緒放到了他和琴酒一直以來都在盡力掩飾的矛盾上。

  想到在神社後廳門口看到的一閃而過的銀髮和保時捷356A離開的尾氣,六道骸將手指搭在膝蓋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輕敲著。

  而在樓下的車庫中,一輛保時捷356A靜靜停在車位上。

  修長的指尖夾著的香菸,微弱的火光明滅間,一縷輕煙繚繞,模糊了坐在車內的人的眉眼。

  琴酒任由指間的香菸燃燒著,看著香菸一點一點變短。他難得地想逃避一會兒,卻又清楚橫亘在兩人之間的問題遲早要解決。

  有些事……不是粉飾太平就能當作無事發生。

  他掐滅手中的香菸,將菸頭處理乾淨,推門走了出去。

  穿過黑暗的地下停車場,沒有選擇電梯,而是踏著一階一階的步梯慢悠悠地上了樓。

  停在家門口,琴酒伸手想要打開門,卻又再次頓住,仿佛仍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大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了。

  琴酒抬眼,大開著的房門像是在邀請,又像是一個看不到深處的洞口。

  他不知道進去後,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結果。

  自重逢以來,他在兩人的感情中總是顯得被動,意亂情迷之時,他偶爾也會產生一種虛浮之感,他與六道骸的感情就仿佛鏡中花,糜麗,而虛假。

  室內沒開燈,月光透過窗戶灑入客廳,瑩瑩月光下,琴酒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幽幽傳來:

  「不進來麼?」

  琴酒抬步踏入未知。

  他順手關上門,注視著坐在沙發上的六道骸。

  此情此景,倒像是兩人重回了最初重逢的那一天。

  同一個地點,同樣的站位,兩人目光相接,一時之間誰沒有先開口。

  沉默在客廳中蔓延。

  良久,六道骸先開了口,他語帶嘲諷:「怎麼,你今晚……是打算沉默到底?」

  琴酒沒說話。

  有些話在他心中一閃而過,卻又被他自行否決。

  「說到底……」六道骸靠在沙發上,微微仰頭,看著站在門口的人,「自我出來以後,是我擅自來找你,也是我先提出改變我們之間的關係,都是我主動的那我認,但你呢?」

  「你在介意什麼?」

  「你要是覺得過不下去了,就直接開口,冷暴力?長本事了啊弗拉維奧。」

  琴酒的視線沉沉落在臉色暗色陰沉的六道骸身上。

  他呼出一口氣,終於開了口,嗓音低沉:「有些事需要想清楚。」

  他頓了頓,補充了一句,「沒有冷暴力。」

  確定了琴酒暫時還沒有一拍兩散的想法,六道骸冷著臉從沙發上站起身,他走到玄關處,揪住琴酒的衣領,拽著人進了客廳,將他往沙發上按了下去。琴酒絲毫沒有反抗的意思,順著他的力道坐下。

  六道骸抱著雙臂,居高臨下地看著琴酒:「你今天在搞什麼?」

  他很少有這麼困惑的時候。腦中快速閃過今天發生的事,隨後將注意力放在了神社的案子上。

  平心而論,椎名律師和其幼馴染的過去,與他和琴酒的過往何其相似。同樣是不肯拖累對方而離開,只是與他們相比,六道骸自認他與琴酒都是有能力護著自己的,並不會同椎名律師兩人的悲劇一樣。

  所以當他借著這個案子想起了過去時,只是淺淺地為兩人惋惜了一瞬,之後便將其拋在了腦後。

  但琴酒或許……有別的想法也說不定,

  不然沒法解釋他分明來過了卻又堪稱失態地離開。

  偶爾爭吵一次或許不是壞事。六道骸看著默不作聲的琴酒,心想。

  說來也巧,自兩人正式在一起後,在十分親密的時候他偶爾會覺得枕邊人壓抑著什麼。一開始六道骸覺得自己太過敏感,可兩人到底極為親密,儘管琴酒掩飾得極快,但那一瞬間的不自然還是被六道骸捕捉到了。

  從前沒有去深究原因,但今天大概會有一個答案了。

  「是我的問題。」琴酒平靜地說。

  「是我還困在當年。」

  「什麼?」六道骸緩緩皺起眉。

  竟然是這個原因嗎?

  「我想你還記得我們最後一次的爭吵。」琴酒意有所指道。

  六道骸當然記得。

  當年他為了逼琴酒離開,單方面挑起了激烈的爭吵。可大吵一架之後琴酒卻仍想和他緩和關係試圖說服他,導致最後離開的人成了他。

  六道骸沉默下來。

  「這麼多年過去了,你突然提出這個……是遲來的翻舊帳?」良久,六道骸笑了一聲,神情冷淡下來。

  琴酒對他的情緒再敏感不過,自然知道眼前的人這次是真的生氣了。但他這次並沒有立刻去安撫他的情緒,而是仍然冷靜地指出:「不,你知道我不是在翻舊帳。」

  「我只是想解決問題。」

  「如果你不是在翻舊帳,那我們有什麼問題?」六道骸難得地怒火外顯,他雙眼幾欲噴火。

  看著這樣的六道骸,琴酒反而久違地想起了當年那個身上還未完全褪去少年心性的人。

  他抬手抓住六道骸的手腕,不顧對方的掙扎輕輕一拽,把人拉到身邊,垂下眼,輕聲道:「你剛剛離開的那一年,我經常會夢到你被復仇者監獄處決。」

  手中握著的手腕一僵。

  琴酒轉過頭,看著神色不明的人:「想聽我說嗎?」

  在我終於想要直面過去的時候。

  第76章

  儘管琴酒的語氣依然平靜無波, 但看在六道骸眼裡,他此時的樣子卻已經是這個冷硬的男人極其罕見的示弱。

  他抿緊唇,硬梆梆道:「說。」

  正好借著這次的機會一併說清楚。

  琴酒微微勾了勾唇。

  他放開六道骸的手腕, 兩人同坐在沙發上, 琴酒平淡地說:「還記得我們的爭吵嗎?」

  六道骸沉默不語,靜靜地聽著。

  十五年前。

  菲耶索萊山丘之上,陰雲低垂, 此時正是春夏之交, 連綿不斷的細雨在古樸的石牆上敲出點點斑駁的痕跡。

  站在幾乎成了廢墟的莊園中,十三歲的小少年抹了把臉上的雨水,正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眸中寒光一閃, 下一瞬,匕首已經向身後划去。

  來人輕輕巧巧地後仰躲過,有些稚嫩的聲音輕笑著說:「反應不慢嘛。」

  「哼。」少年哼了一聲,收回匕首,有些煩躁地捋了一把凌亂不堪的銀色短髮,「你那邊解決了?」

  來人一頭深藍色的頭髮長短不一, 凌亂地披在腦後, 一雙異瞳浸滿殺意, 若不是身量不足, 著實看不出這竟是個不滿十歲的孩童。

  「嗯哼, 」他眼中含煞, 面上卻帶著笑,「一群雜碎罷了。」

  這話倒是不假。自從成功移植了輪迴眼,這位出身艾斯托拉涅歐家族的孩子便在輪迴中掙扎了個遍,待他醒來, 就仿佛覺醒了前世記憶那般,無師自通了輪迴眼的用法。

  「奧爾曼尼,」他說,「你這邊倒是有些慢了。」

  「好歹是一起逃出來的,」被叫做奧爾曼尼的少年咕噥一句,「怎麼,直到今日我還不配被你喊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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