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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鑄劍,自然要找鐵精作為鍛造的素材,而後以威能巨大的的火山作為火源,輔佐以部分神力……

  言說的計劃不錯,可惜效果不佳,並且因為他不想夠耽誤陪伴饅頭,甫見申無命來了,就匆匆結束了煉化的的過程。

  「我想來你家看看。」很少能從言說的臉上看到情緒波動,他的身子是冰冷的,血肉卻由無數潛藏熾熱的愛意構成,「你從不邀請我去風家老宅,那我就遠遠地在這裡看一眼。」

  家……

  風滿樓神思有片刻的觸動。

  用於偽裝瞳色的《不見別離》停止了運轉,灰色漸漸消散,暴露出原本的翡翠色。

  眼睛的顏色,是風滿樓披散申無命這個馬甲時,必須保守的秘密。

  但如果是未婚夫的話,沒必要隱瞞自己來自雙親另一方的血脈。

  三千年前,修真界有一個嫡系弟子全員擁有翡翠色眼睛的體修家族。

  懷英洲風家。

  言說鑄劍的火,來自他們腳下的一座沉寂的火山,在風家最為鼎盛的時候,是嫡系弟子鍛體的場所。

  不提這個龐大的家族曾經有多聲名顯赫,如今依舊黑霧繚繞的風家古宅,依舊修真界的禁地,宗族外圍的火山早已成為無主之地。

  至於族人,也只剩下三個了。

  風眠和風滿樓父子,以及一位血脈已經極其稀薄,甚至未曾擁有白髮碧瞳的小姑姑。

  在言說眼裡,不再偽裝的翡翠色眼睛很漂亮。

  祂伸出舌頭,舔.弄著那雙如翡翠葡萄的眼珠,「果然少主不曾偽裝的眼睛,才是最漂亮的眼睛。」

  這麼漂亮的眼睛,果然要吃掉了,才不會被他人覬覦。

  ……

  第34章

  無雙鎮位於滄瀾江江心的其中一座小島上, 小島沿岸生長著楊柳娉婷,織成數道碧綠的屏障圍在江岸,倒映在江浪透亮雪白、江水幽深漆黑的滄瀾江里, 鎮上民居多是青瓦築的頂, 不僅少閉門戶, 宅院裡婦孺也膽大, 見了外人並不躲避, 還會立在裹挾藻荇氣息的江風裡對你笑笑,仿佛在說——

  歡迎來到景致優美民風淳樸的無雙鎮。

  批摺子批到眼圈烏青的風滿樓, 卻無暇欣賞景致, 只是工作。

  院子裡, 他的兩位父親正在準備晚飯。

  桌椅已經擺整齊, 桌上面盆里大塊醃製好的黑豬肉色如瑪瑙,麻醬、辣油等蘸料也已經備齊,醞釀好不算豐盛的家宴。

  申屠察覺到桌子中間的火爐沉寂了些, 便摸索出火鉗,隔著鐵網去翻轉木炭,細碎的白灰揚起, 即將落在他緊閉的雙目上, 要燎著睫毛。

  然而白灰被另一個人的手截住。

  「瞎子。」是風眠略帶惱意的聲音, 「都叫你別碰這些危險的東西, 是我幹不了活, 養不了你嗎?」

  「說了很多次我只是弱視。」申屠是書生的打扮,常年教書育人,這次也有耐心地為自己辯白,「看得見的。」

  「病人都說自己沒病,你視力如何, 我還不知道?」

  風眠是在申屠身上摸索著,好容易才確認紙糊的書生郎並無大礙,這才鬆一口氣,換上略帶嫌棄的腔調,「幸好你無事,若是自找死磕著碰著了,我可不給你醫,大夫不救該死的鬼!」

  「我知道眠眠捨不得我死的。」

  「哼!」

  隨後是些不能細思的動靜,止於不知道誰壓低聲音的一句,「別鬧了,饅頭還在。」

  在家中已無立錐之地,只能窩在門檻上批公文的風滿樓捏斷手中的毛筆:謝謝您們還記得我這個兒子嘞!

  都是上千年的老登,裝什麼永遠熱戀的小情侶,真看不出對方不似凡人?

  卻說申屠那雙睜不開的眼睛,確實如他所說,不瞎,也不是弱視,視力好得不能再好,睜開還能殺人。

  風滿樓幼時入道不久,申屠帶他去某個禁地歷練時,遭遇一群來歷不明的修士行刺。

  他們惹得申屠不太高興,於是申屠睜開緊閉的雙目。

  行刺的刺客全死了。

  申屠贏得很輕鬆,全程把孩子護在身後。

  風滿樓第一次見申屠睜眼,先是怔了下,隨即海豹崽子似的「啪啪」鼓掌,努力學習所有仰慕父親的小孩,抬頭用帶星星的眼睛去看申屠:

  「從前我只聽說爹爹學貫三教,力壓群雄成為正道第一人,肯定厲害,如今才曉得爹爹有那——麼厲害。」

  年幼的風滿樓將手臂張開,比劃出孩子心中的「大」,又流露出好奇的神采,「您的眼睛好漂亮,為什麼不讓小爹看見?他會喜歡的。」

  申屠揉揉兒子的腦袋:

  「你小爹是個醫生,心善膽怯,不要讓這雙可怖的眼睛嚇到他。

  饅頭,你是我教過天賦最好也最聰明的學生,我對你寄予厚望,可惜如今除了無雙鎮,哪裡都不算太平。

  所以你要保護好自己,保護你小爹,保護你未來的愛人孩子還有朋友,然後——」

  風滿樓無視申屠育兒時夾帶的私貨,與對方一道背誦出無類書院大門上的對聯:

  「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

  申屠很滿意小傢伙的懂事,笑了,又揉揉兒子的腦袋,慣例開始做早教:

  「魔修儘是縱慾的壞種,哪怕心中還有一絲善念都不至於墮魔,如今天下紛亂不斷,災劫禍事多與魔修所為。

  你若有一天超越我,接任仙尊之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肅清正義,知道嗎?」

  不愧是嫉惡如仇、統領正道的仙尊,灌雞湯和洗腦的能力,贊!

  年幼的風滿樓欲言又止,好想告訴爹爹:小爹不心善也不膽怯,很多魔修也都有不得已墮魔的苦衷。

  但沒有說出口。

  他並非真正的孩童,能察覺到自己一旦說出某些真相,會出大事。

  ……

  「咔嚓,咔嚓。」

  風眠挽起袖子,正在切肉,片出的捲兒薄且細膩,像他片人一樣利落。

  菜刀沒有開刃,看著是把刀,其實是塊鐵,切菜切肉,全靠風眠強悍的指力完成。

  幾年前有鄰居來他們家借菜刀,手滑把刀落在手背上卻只留紅痕不見血,風滿樓才知道小爹有如此神通。

  儘管鄰居說不用賠湯藥費,風滿樓還是提刀找小爹理論,風眠卻只是埋頭搗藥:

  「你爹是個遇事只會喊『阿彌陀佛、無量天尊』的文弱書生,嬌貴得很,哪能碰利器,被菜刀傷到怎麼辦?」

  風滿樓得隱瞞申屠的仙尊身份,不好在這裡維護申屠的面子,遂打趣道,「我竟不知尊上對書生還有憐香惜玉之心。」

  風眠用浸著草藥氣味的手敲了下兒子的額頭,「那是你爹,自然可以例外,本座生平最恨偽君子,你又不是不知道。」

  風滿樓把菜刀收起,轉而給搗鼓草藥的風眠捏肩,「兒子生來愚笨,不及尊上神武,您多提點我些唄。」

  風眠又敲了風滿樓個腦瓜崩,力道比上次輕點,難得忍俊不禁,「私底下叫小爹就行,我兒子是要做未來魔尊的,自然要怎麼快活怎麼活……只是不許喊『娘』。」

  雙親面前,風滿樓會當個好幼崽,適時變得調皮,小時候幹過的缺德事之一,就是抱著風眠的腿叫「娘」。

  風眠清雋的容顏被氣到扭曲,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申屠卻笑到差點錘碎桌子。

  顧忌在丈夫心中的形象,風眠沒有當著申屠的面打孩子。

  他拎起風滿樓的後頸皮,點了啞穴斷絕逆子呼救的可能,神情卻變得慈愛,「申哥,我要醫治一位病人,出遠門幾天,順便帶饅頭去見見世面。」

  申屠不再笑,正襟危坐,「什麼時候回來?」

  「三天……不,最多七天。」

  「回來我訂芳齋的席面,饅頭和你都喜甜。」

  申屠不知道風眠口中的「病人」就是他們的兒子。

  風滿樓作為當世兩大至尊的親子,體質和根骨自然都是極好,但自從他學會引氣入體,就開始生病。

  因為風滿樓不僅要和申屠修仙,還要和風眠修魔,兩股水火不容的力量就這樣在他的體內日夜鏖戰,留下暗傷無數。

  古往今來,大多數修士妄想仙魔同修的下場,都是爆體而亡。

  但那時的風滿樓不知道。

  這孩子嘴嚴,始終記得不暴露正道的身份就要在風眠面前壓制靈氣偽裝成魔修,也記不能暴露魔修的身份就要在申屠面前壓制魔氣偽裝成正道。

  事後,再獨自承受加倍的反噬。

  修真界很多年沒有同時修行兩大道統的修士了,所以申屠和風眠都找不到風滿樓身上究竟出了什麼問題,只知道兒子入道後總是生病,更不知道為什麼他們越傳功給風滿樓調理,風滿樓就病得越厲害。

  直到風滿樓病得快死了,申屠實在沒辦法,帶風滿樓去了一處據說十死無生的秘境歷練。

  風滿樓沒有死,體內的靈氣和魔氣安分了些,丹田筋脈里的沉疴痊癒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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