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陳行簡眼底微微一動,手指撩開杜思貝頸邊的長髮,看見她有著幾道血印子的脖頸,是明顯被人往死里掐過的痕跡。

  陳行簡用指尖摸了摸那兒,什麼也沒問,而是淡淡地說,「我從成都調了腦科專家,半小時後就能過來。外婆情況還算穩定,你別太擔心。」

  為了使她放寬心,陳行簡扯著乾枯的嘴角笑了一下。

  兩人走到車邊,杜思貝摳了下副駕駛車門,身體發軟,竟連門都打不開。

  她被陳行簡抱上了車:「醫院有人看著,你先休息一會。」

  陳行簡的手和脖子很涼,像發了許多冷汗。靠到椅背上時,杜思貝略重地勾住陳行簡脖頸,輕輕吻他側臉:「謝謝你,從機場趕回來找我。」

  她苦笑了一下,「我打那通電話,其實沒有抱任何希望,以為你已經起飛了。」

  也以為曹勇會一怒之下活活掐死她。

  她還沒來得及對陳行簡說那三個字,他們的緣分就走到盡頭。

  陳行簡上半身探進車內,低頭回吻杜思貝嘴唇。他的聲音低沉而溫柔,「杜思貝,知道嗎,我的希望就是你對我永保希望。只要你喊我的名字,無論多遠,我都會出現在你面前。」

  ……

  當天下午,杜思貝的外婆醒了過來。

  病房裡,醫生囑咐杜思貝,「萬幸的是,老人家沒有傷到腦部,但是起碼得臥床靜養一個月。」

  這一刻,杜思貝更加堅定要帶外婆回上海。她在世上沒有其他親人了,她要用盡全力守護她愛的人。

  一整天下來,杜思貝滴米未沾,直到外婆醒轉,蒼白的臉才有了血色。陳行簡帶她去附近餐館,盯著她喝完一碗魚湯,他稍微地放鬆,從餐桌對面站起身。

  杜思貝立刻抓住他。陳行簡的手臂緊繃得像石頭。

  「你去哪兒?」

  「警局。」

  陳行簡安慰似的拍拍她手背,然後摘開她的手,「我只是想問一下曹勇後續該怎麼處理。杜思貝你放心,我很冷靜,比任何時候都冷靜。」

  聽他這麼說,杜思貝卻越覺得不安。她還想阻攔,陳行簡已經出了餐廳。

  警察局裡沒什麼人。轄區內今天發生的唯一一起案件,就是曹勇的入室搶劫案。

  負責本案的民警將項鍊歸還到陳行簡手裡。他捏著那串灰撲撲的珍珠鏈子,覺得它已經和路邊廉價的地攤貨無異。

  「那傢伙真是不死心,一次沒搶到還要搶第二次。」民警無奈地說,「基本可以定罪了,涼山州好些年沒出過行為這麼惡劣的案子,繼父搶劫女兒,法院少說得判他五年。」

  大廳角落,祝友娟聽到警察討論曹勇的案情,失魂落魄地抬起頭,就看見了西裝革履的陳行簡。

  雖然他們早就撕破臉皮,但祝友娟這會走投無路,碰到陳行簡竟像見了熟人一樣激動。她撲上去哭著求他,「陳總,求您看在貝貝的份上,放曹勇一條生路吧!他快六十的人了,進監獄這輩子就完了啊!」

  祝友娟在警局鬧了一上午,民警煩她得緊,皺著眉把她往外推:「大姐,你再妨礙我們辦案,連你一起拘留啊!」

  陳行簡長身鶴立站在祝友娟面前,微抬起一根手指,止住民警的動作。

  他的目光溫和堅定,肩膀平直寬闊,像一座令人情不自禁想依靠的大山。

  祝友娟停止了抽噎,滿懷希望看著這個差點成為她女婿的英俊男人。

  陳行簡平和地問,「你現在是以貝貝母親的身份,求我幫你,是嗎?」

  祝友娟眼裡放光,不住點頭。

  「可以考慮。不過……」陳行簡的眼睛黑洞洞的,像一口幽深蔭蔽的井,映出每個人凝望井水時,那副愚蠢而貪婪的臉。

  「你要聽我的吩咐做一件事。」

  曹勇被關在最裡間的屋子,見到陳行簡,他以為自己又要挨打,嚇得直往後縮,勾在審訊椅上的手銬和腳鏈哐啷作響。

  做筆錄的民警看了陳行簡一眼,沉默地收起紙筆,走出去時替他關上門。

  逼仄的

  審訊室只剩下相對而坐的兩人。在他們頭頂,一盞燈泡發出冷白的光。

  陳行簡往椅子上一靠,開門見山:「我在外面見到祝友娟,答應了她,會讓你的監獄生活儘可能舒服一點。」

  曹勇埋著腦袋,只掀起眼皮打量陳行簡。須臾,他冷冷笑道,「這話你也就騙騙她們女人。陳先生,我猜你現在恨不得殺了我吧?」

  「如果躺在病床上的人是杜思貝,我會這麼做的。」陳行簡面無表情。

  他看著對面的曹勇轉動渾黃眼珠,似在不懷好意地回味早晨那場爭鬥。曹勇用那雙力大如鐵鉗的雙手,把他的杜思貝掐得滿是紅痕。

  若是現在給陳行簡一把手術刀,他會握住刀柄,將刀尖緩緩挪動到曹勇的手腕處——

  手起刀落,齊根砍斷曹勇的雙手。

  陳行簡上過一年醫學院,知道從何處開始下刀,會使人痛不欲生,但不至於立即死亡。

  「但,你很幸運。」陳行簡輕聲說,「貝貝是個善良的女孩,只要你願意道歉,她同意撤回對你入室搶劫的指控。」

  曹勇從桌下抬起頭,滿臉防備地盯著陳行簡。

  「不必這麼看我,如果不是因為杜思貝,我一秒鐘都不會為你這樣的人浪費。」陳行簡聲線漠然,「我很快會帶她去美國,此生再不會回來。你若想獲得原諒,這是最後一次機會。」

  曹勇咬緊嘴唇,咬得發白,問,「她要我為哪件事道歉?」

  「你認為呢?」陳行簡撥通杜思貝電話,將手機推到兩人中間。

  對不起,真的只是很簡單三個字。

  對說的人而言,它輕如鴻毛,聽的那個人,卻已經為此等待數十年。

  曹勇深深嘆了口氣,戴銬的雙手狠狠按壓住凹陷的臉。

  他艱難地說,「……好吧,是我對不起你,貝貝。叔叔不該在你那么小,還什麼都不懂的時候,就對你做那種事。原諒我吧,貝貝,這一切要怪就怪你媽媽——」

  曹勇話音一轉,忽然對手機屏面露凶光:「都怪你那個喪心病狂的媽媽!她看我常年在外做生意,為了拴住我,就出主意讓我去你房間裡找你!你知道她為什麼每天中午都要出門嗎?她是故意把時間留給我,把你留給我……」

  陳行簡抱起胳膊,冷眼旁觀這一切。

  他從不相信人是性本善的動物。人與獸,分明披著同一張皮。

  但,一牆之隔外的那個人,就不會像他這麼冷靜了。

  「姓曹的,你血口噴人!」

  祝友娟的尖叫從電話那端爆出來,「你自己做了禽獸不如的爛事,這麼多年虧我給你打掩護,現在你反咬我一口是吧,啊?!」

  曹勇猛地一愣。

  待他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時,陳行簡迅速掐斷電話。

  「恭喜你,不用因入室搶劫進監獄了。」陳行簡站起身,白熾燈將他的影子數倍拉長,反映到灰白牆壁上,擠滿了整間房。

  幾名警察也在這時開門走進來,按住曹勇腦袋,將他反扣在桌上。

  一時間,審訊室里只有曹勇粗重的喘氣聲。

  他眼裡聚滿怒火,側臉擠壓冰涼的鐵桌,動彈不得,只能怒吼:「陳行簡,你敢騙老子,老子出來之後砍死你!」

  陳行簡下移目光,看著曹勇,淡淡的笑容有如微風拂過。

  「本人供詞與證人證詞均已齊全,我正式要求公安機關立案偵查,這起發生於十四年前的未成年猥。褻案。」

  聞聲趕來的祝友娟衝到門邊,她看著以溫潤面孔示人的陳行簡,如看鬼魅。

  陳行簡對她笑了笑,「可惜,你們差一點就能成為我的岳父岳母。」

  祝友娟猶如被扇了一記響亮耳光。

  她對上曹勇猩紅的雙眼,一瞬間失去所有力氣,順著牆面愣怔地滑落,一直跌坐到地上。

  陳行簡沒再理睬她,雙手抄兜,仰天出門而去。路過一隻垃圾桶,他纖長的指尖輕輕一揚,那串髒污的珍珠項鍊「啪」地落進桶中,再也無人知曉。

  ……

  杜思貝在車裡等陳行簡,等到睡著了。

  陳行簡看了她很久,伸出手背,托起她歪到一邊的臉。直到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胳膊其實微有顫抖。

  身體在替他憤怒,但他的精神必須清醒。同時給那兩個惡人設局的機會只有一次,錯過了,曹勇就永遠只是盜竊犯,而非終生都被釘上恥辱柱的未成年猥。褻犯。

  天黑了,杜思貝枕著他手背睡得很沉。車裡靜悄悄的,陳行簡聽著女人淺淡的鼻息,身上開始發熱。他湊過去,反手將手背換成手掌,捧住杜思貝的臉,從額頭一路吻到鼻尖,最後摩挲著她的嘴唇纏綿。

  這種感覺很像馬拉松還剩最後一公里,他的目標堅定——不是手刃惡棍,不是爭個輸贏。真正想要的,其實只有站在終點處的她。

  杜思貝為他在佛前祈禱,盼他平安。< ="<hr>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

  <span>: |  |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