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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一步一步緩緩挪動,走得很是艱難,身上的氣息讓秦琢感覺既熟悉又陌生。

  「是我。」她對趕到面前的兩人平靜地開口道。

  周負不由睜大雙目:「西王母?!你怎麼……」

  西王母搖搖頭:「你忘了嗎?我是人,我的力量全部來源於穹闕。或者說無限主神。無限主神死了,我的力量也就消散了。」

  失去令她強大也令她扭曲的力量後,西王母就恢復了她還是人族時的模樣。

  她露出一個釋然的笑:「我很高興,能以人的身份死去。」

  「那……檮杌和窮奇……」秦琢想起了兩位深受其害的凶神。

  無限主神以魔火煉天,他們斬斷黑河之後就重新藏入了魔物大軍中,如果機靈點的話,這時候應該回到山海界了。

  西王母道:「我剛剛看到過他們,他們也和我差不多,恢復了人形。他們很好,你不用擔心他們……檮杌倒是不太甘心,但他已經決定要重新修煉了。」

  「那你呢?」秦琢問她。

  「我?」西王母的笑意加深了,「我將得到安寧。」

  「檮杌要從頭修煉,您不想試試嗎?」秦琢定定地望著她,「我覺得您的潛力可能比帝俊大神還要強,您本身的資質不是問題,我還有一縷高天之風,吸收它就能讓您擁有萬年起步的壽數……」

  此言不虛,如果沒有西王母的【冥靈芥子掌】作基礎,秦琢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裡領悟到那一招【萬象歸一】,一舉擊敗無限主神。

  「不必了。」西王母卻風輕雲淡道。

  「崑崙山,以及山上的諸神百族,我都安排好了。」

  「把權能交還給山海界,把未來託付給新生代,把自己和過去留在史書里——這就是我最好的結局。」

  「我猜,北方海神應該也是這樣想的。」

  聞言,秦琢也不再勸她。

  西王母看了看兩人相扣的十指,眼中帶著一種莫名的欣慰:「你們要回家了?」

  兩人整齊劃一地微微點頭。

  「真好。」她感嘆道,「那就此別過吧,我也要回家了。」

  西王母揮了揮手,向遠處蒼青的群山走去,背影挺拔而瀟灑。

  兩人默默地目送西王母消失在平原盡頭,轉頭又看到嬴政皺著眉頭打量著他們。

  「陛下,人界……」

  嬴政傲然道:「有我在,自然沒事。」

  「我剛剛檢查了一下山海界的世界屏障,穹闕隨著無限主神一起消亡了。」

  聽了這話,秦琢心裡的最後一塊石頭也落了地,陸吾、大鵹甚至是白帝少昊,他們都將平安無事。

  嬴政向兩人走了兩步,背著雙手,貌似不經意地問:「回秦家嗎?」

  秦琢看了看周負,笑了起來:「回!」

  …………

  數年後。

  孟傳趁著眾人不注意,偷偷溜出了隊伍。

  他是齊聖山莊的小公子,大名鼎鼎的孟休孟子戚的親弟弟,年紀尚小,就算在蓬萊秦家的地界到處亂竄,只要他不誤入什麼禁地或者闖出大禍來,大家想來是不會為難他的。

  近日,孟傳跟著長兄到秦家訪友,可他那不靠譜的長兄孟休一到蓬萊就把他丟下,自個兒瀟灑去了。

  好在秦家年紀相仿的小輩主動帶著他一起玩兒,比如今日,大家要去島外聽戲,硬要拉著孟傳一起去。

  可他實在對那什勞子《移天君傳》沒興趣,據說這戲的主角叫秦移,以早年的承寰使大人為原型。

  可那秦移的性格與承寰使大人天差地別,讓一些承寰使與不周君的擁躉們很是不滿,甚至揚言等找到了作者,要他好看!

  不過至今也沒人查出《移天君傳》到底是誰寫的,擁躉們一頓分析,只得出個「作者是在北方生活過的南方人」的結論。

  孟傳也很崇拜承寰使,因此特別不喜歡這齣戲,不知為何,與秦琢最親近的秦家子弟卻好像沒有討厭這戲文的。

  說到承寰使,孟傳避開去看戲的同輩,溜回秦府就是為了他。

  眾所周知,承寰使秦琢是秦家人,想與他見上一面的人不知凡幾,不過極少有人得償所願。

  他倒不是閉門謝客,只是時常與道侶雲遊四方,若不事先約好,確實難得一見,而想要求見他,就必須先過秦家這一關。

  孟傳的小腦瓜轉得很快,他哥孟休在蓬萊能有什麼朋友?無非就是承寰使的道侶不周君唄!

  不周君在蓬萊,那麼承寰使八成也在。

  於是,他偷偷摸摸地繞過玄鳥閣,沿著小路往後山走,他記得這條路走到頭就是承寰使的住所琅華居。

  不過,他還沒走到琅華居,就在流水環繞、藤蘿垂蔭的小亭里看到了心心念念的承寰使。

  附贈一個不周君。

  白衣黑髮的青年側身坐在桌邊,正提筆書寫著什麼,柔順的髮絲披散在腦後,又隨著他低頭的動作垂落在白瓷般的玉面旁。

  孟傳沒看清他的全臉,但青絲掩映下的驚鴻一瞥,就已足夠驚艷。

  這就是承寰使嗎?

  孟傳沒見過承寰使,但兄長告訴過他,人群里最好看的那兩個,溫柔一點的是承寰使秦琢,嚴肅一點的是不周君周負。

  如果看不出性格,那麼衣著樸素一點的是承寰使,華麗一點的是不周君。

  白衣青年對面還站著一個人,看上去要小几歲,好似才弱冠之年,身著精美華服,金環束髮,正雙手撐著桌面,聚精會神地看著面前的人。

  見秦琢髮絲落下來,便自然地伸手幫他撩至耳後,還得寸進尺地湊上前,向他討要了一個吻。

  這一幕孟傳看得臉紅心跳,慌不擇路地逃走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感覺不周君若有若無地剜了自己一眼。

  「周負!」秦琢無奈地推開某人,「你把子戚的弟弟嚇跑了。」

  周負理直氣壯:「我故意的,我不想讓別人打擾我們,他想拜訪你就規規矩矩地遞拜貼,看在子戚的面子上,我們又不會拒絕他。」

  言罷,他頗有些得意地笑起來,一副恃寵而驕的姿態。

  若他有尾巴,此時一定翹到天上去了。

  秦琢不緊不慢地潤濕筆尖:「是嗎?我打算續寫《山海經》,也怕打擾,要不委屈你這段時日搬去陛下那屋住吧,反正陛下要幫燭龍修復九幽秩序,沒有一個月是回不來的。」

  周負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隨後他立即換上可憐巴巴的表情:「阿琢,你真的忍心……」

  「哦,對了。你知道的,燭龍向來熱情好客,說不準會讓陛下再留一個月,好好感受一下九幽的風土人情。」秦琢溫溫柔柔地對他說。

  周負終於垮了臉:「為了一個小孩,不至於吧?」

  「不只是因為孟傳。」秦琢停下奮筆疾書,淡淡抬眼,「昨晚你怎麼鬧的,你自己心裡清楚。」

  提到床笫間的私事,周負的耳朵唰的一下紅了,干瞪著眼啞口無言,最後他蔫了吧唧地縮回身,眼巴巴地瞧著秦琢,似乎接受了自己接下來起碼兩個月都不能和秦琢睡一塊兒的命運。

  秦琢慢悠悠地寫完這一張紙,周負立刻殷勤地湊上前,又是幫忙吹乾墨跡,又是給他端茶倒水,想靠良好的表現爭取從寬處理。

  看著周負不值錢的樣子,秦琢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太慣著了,導致堂堂不周君變成現在這副模樣。

  明明他們洞房那夜,周負也只敢要一次來著。

  起初秦琢只要一蹙眉,周負就會立刻停下,現在倒好,就算他哭得嗓子都啞了,這個混帳也不見得會放輕動作。

  不行,越想越氣。

  更別提昨晚這廝還……

  「阿琢。」周負歪頭看著他,色澤漂亮的雙目清澈見底,只倒影著秦琢一人的影子,「我能帶個枕頭去嗎?陛下屋裡的枕頭好硬,總硌得我頭痛……」

  筆尖懸在半空,秦琢沉默良久,還是嘆了一口氣,輕輕放下筆。

  「我寫到四瀆了,其中關於淮河的部分,我有一些問題想請教無支祁。」他低著頭,收拾著桌上寫完的書稿,「你是跟我一起去,還是……」

  「一起去!」周負一下子支棱了起來,「我們什麼時候出發呀?」

  秦琢想了想:「明……不,後天吧。子戚還在蓬萊,等他和孟傳回了鄒城再動身也不遲。」

  周負滿眼期待:「那這兩天……」

  「說好的,你去陛下的院子睡。」秦琢眸含春水,笑意盈盈地瞥了他一眼。

  周負被這一眼勾得魂都飛了,迷迷糊糊地順從本能去攬秦琢的腰,將臉埋在他的頸窩裡蹭了又蹭。

  秦琢任由他鬧,卻在周負順著頸側一直吻到臉頰時,用手指抵住了他的額頭。

  「忘記說了,不可以帶枕頭。」秦琢看著他,一本正經道。

  周負又蔫巴了。

  正午的日光撒在小亭中,兩個人影不知何時已經坐在了一起,衣袖遮掩下是悄然交纏的十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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