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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比起賢妃喜歡吃的清淡,懷夏口味更愛咸香一些,尤其是吃了前些日子何念新捎來的宮外點心之後。懷夏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卻不料賢妃早就瞧出來了。

  賢妃向來教導她不該重口腹之慾。

  但今日,賢妃卻道是:“懷夏,你快吃。”

  懷夏想了想,趕緊夾了滿滿一筷子,有點不舍,卻還是忍痛道是:“懷夏吃這些便夠了。”

  賢妃沒忍住,搖頭笑道是:“才剛你的膽子去哪兒了?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也不強求。本想著繼續說下去,想了想,只是說,“快些用膳吧。聽聞聖賢說過,食不言,寢不語,有什麼話,等會兒再講。”

  懷夏點點頭,垂著眸子。旁邊宮女服侍著,給她什麼,她就吃什麼。

  一時間,玉鳶宮又陷入了沉寂。

  懷夏倒是習慣這沉寂了,只是難免不惦念著跟何念新或者千曲在一塊兒的時候的熱鬧。她吃到腹中半飽,擱下碗筷,在一旁等著。賢妃不急不慢地讓人撤了桌上剩下的菜品,才把懷夏叫到身邊。

  這個年紀的孩子幾乎幾天就一變的,稍不仔細,再一看,便又長大了一點。

  看了一會兒,賢妃低嘆一聲:“你啊……”

  “母妃,可否屏退左右?”懷夏神色嚴肅,道是。

  賢妃一怔:“怎麼,連迎露也聽不得了麼?”

  “女兒有話,只想跟母妃說。”懷夏低聲道是。

  賢妃忽然氣得笑出了聲,揮手道是:“迎露,你帶人下去吧。”

  宮女們的腳步無聲,半晌殿中便再沒了第三個身影。

  懷夏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周身的角落,均是何念新告訴過她,藏人最容易藏的幾個地方。因畢竟賢妃還在,她沒有去翻找,只是略掃了一眼,確認沒人在後,忽地跪了下來。

  賢妃被她一驚,趕忙要拽她起來,道是:“你這是做什麼?”

  “母妃。”懷夏深深躬身,喚她一聲,“是女兒未曾遵循母妃的教誨。”

  賢妃縱有千言萬語,這一下也被堵在了心裡。她原本便想再數落懷夏一番,這些日子這小女兒太過出風頭了,她母女二人並無堅實的依靠,做母妃的,著實是出於擔心。但懷夏先一步認了錯,賢妃也只能嘆息一聲,絮絮叨叨起來:“母妃早便說過,咱們便留在宮裡,離那些人遠一些,平平安安地,該多好。你呀……”

  “母妃,女兒聽先生講了一句話,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懷夏自然不是來認錯的,小丫頭如今已從賢妃給她畫的那個圈中邁了半步出來,雖然人仍舊被拘在宮中,思想卻開闊了許多。

  她行此大禮,不是因為她覺得自己今天做錯了,而反而是覺得,錯的是賢妃。此等想法,宣之於口,便是大不孝。她只能先跪下,但她的心,卻筆筆直地站著。

  賢妃並非是懂得多少大道理的人,擅於保全之道而已。懷夏一言已畢,她卻一時接不上話。

  懷夏便只是停頓片刻,接問道是:“母妃可曾想過,指使宋才人的人是誰?”

  賢妃心下生出了三分煩躁:“此時已了,更不是你這個孩童該管的,何必再問。”宋才人之事想必無非是玉鳶宮中有人受了外人收買,賢妃能把這玉鳶宮管成鐵桶一般,也是有幾分手段的,本是打算訓過懷夏,便去處置料理一番宋才人身周的人。這等事,她一向不願懷夏看去。

  “母妃不怕那人一招不成,又生一招嗎?”懷夏卻逼迫了一步。

  “……”賢妃皺了皺眉。

  懷夏道是:“母妃,儘管您一再地退,但您是賢妃,女兒是清平公主。光這兩樣,已足以讓人妒忌了。您再如何退讓,只會一條一條,堵死自己的退路。”

  “懷夏的意思是,你知道那人是誰,又知道她為何要做這種事?”賢妃不由覺得好笑起來。

  滿後宮都未查出的事,懷夏自然也不知道。但她已經想了許久,卻是有了不少的想法。

  今上登基至今,已有過數次大選,以充盈後宮。如今宮中美人云集,懷夏根本便認不全。但人雖多,前路卻黯淡得很。除了後位空懸外,四妃、八嬪、十六昭儀卻是滿的。

  如若有人想上來,那勢必要拽人下去。

  “母妃,您是四妃中,唯一能動得的。”既已經開了口,原本想了半天,都不敢說的事,卻十分流暢地吐露出來了。她數過之後,坐在步輦上還緊張不已的心,先下卻平靜得很。

  她平平淡淡地說出了這一句,對賢妃而言,卻若雷霆。

  皇貴妃掌鳳印,淑妃盛寵,德妃是個性子軟的,外家卻是手握兵權的大將。若說四妃之中,誰最容易被拉扯下去,認誰都知道,是既無寵、又無外家的賢妃。

  “母妃,如今八嬪里不乏顯赫人家的女子,誰不想爭上一爭。您在這個位置,已經沒了躲避開風雨的可能了。”懷夏卻未曾讓賢妃緩上一緩,繼續說道。

  她沒有回答究竟是誰買通、又是如何買通宋才人這個問題,這問題也無關緊要。找出了今日這個,也永遠會有下一個。懷夏把話都說盡了,倒有心想些歪的了。她忽然想起何念新講過的一種叫“蠱”的腌臢物,將一堆毒蟲養在一處,不給它們出去,任由它們廝殺,直到剩下最後的那一個,便叫蠱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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