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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緒沉滯,像是跌進了流沙里,那種失陷感,比以往更甚。

  「姐姐……」郁野呼吸在她鼻尖,「是不是很久沒有……」

  「……」程桑榆知道他的潛台詞,她皮膚燒得通紅,「……跟誰?」

  「假……」

  「都說了那是個比方……」

  聲音驟停。時間也好像停止片刻。

  程桑榆呼吸滯了一下,立即伸手去推他的手臂,提醒:「你還沒……」

  郁野不作聲,也沒停。

  「郁野……」程桑榆頓時慌亂起來,整個人往後退,「你先等一下……」

  郁野把頭低下來,吻落在她的唇邊,「你不會懷孕。」

  程桑榆一愣。

  「……在裡面也不會。」

  第一個字啞得她差點沒聽清。

  「什麼意思?你……」程桑榆已經明白了,但難以相信,震驚得一個字也說不出口,「你……」

  「我拍了手術時簽字的同意書……」郁野想起來手機落在外面了,頓了一下,「……你要看的話,我去拿手機。」

  「你瘋了嗎!」

  郁野一愣,因為聽見程桑榆的厲聲呵斥里陡然帶上了明顯的哭腔。

  他立即慌了,整個人也往後退,只把頭低下去,臉頰皮膚立即挨到了潮濕的眼淚。

  他有點不知所措,只好依照本能把嘴唇湊過去,親她的眼角,「我沒瘋,我非常清醒,這也是我深思熟慮之後做出的選擇……」

  「可逆的嗎?」

  「嗯……」

  「還好。」

  「好什麼?程桑榆,你不會真覺得未來有一天我還會跟別的女人生小孩吧?除了你我根本不可能再愛上任何人……」

  「可你必須要有隨時反悔的權利……」程桑榆哽咽。

  「我絕對不會後悔。我知道你在堅持一條和傳統認知相背離的原則……我不想你這麼孤獨,我陪你一起堅持。」

  程桑榆轉了個身,把臉埋進了枕頭裡。

  隨後,從枕頭裡爆發出了分外劇烈的哭聲。

  她知道自己此生不可能再聽到,比這句話更高級的情話,甚至讓她寫她都不見得能寫出來。

  郁野愣了一下,手掌按住她的肩膀,想把她撈起來,兩次嘗試才算成功。

  他把她緊緊抱進懷

  里,她整個人在嚎啕,完全是小孩子那樣的哭法。

  他不知道為什麼有種奇異的滿足感,能一句話把她惹得哭成這樣,大約也是可上里程碑的成就吧。

  程桑榆一直在哭,根本無法停下來,那種心情,好像一個騎士,跋涉了千萬里的道路,補給都已用光,只剩一把砍禿的劍還握在手中。

  這個時候一扇門朝她打開,那裡面就是所有人都在追求的,世間絕無僅有的珍寶。

  郁野手足無措,只能伸手一下一下地撫摸程桑榆的腦袋。

  他聽見她在抽抽噎噎地在講:「……你真的是……戀愛腦……」

  郁野輕聲哄道:「姐姐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這樣你爸媽會殺了我……」

  「那我跟姐姐一起死。」

  「……」

  再接吻時,郁野嘗到了眼淚的鹹味,他覺得自己有點惡劣,因為他的生理反應比方才更要明顯。

  她哭聲漸漸止息,他隨後蟄伏於黑暗,把潮濕的吻,印在她的膝蓋上,滿足地聽她發出又甜又啞的聲音。

  室內驟然一片亮堂。

  兩人都被亮光刺得下意識閉眼。

  後知後覺,是來電了。

  程桑榆第一時間去抓被子,而郁野目光一頓:「這是什麼?」

  程桑榆意識到他看見了什麼,慌張地伸手去遮。

  但郁野把她的手腕一把攥緊,制止了她的動作。

  他另只手手指點上去,再次問:「這是什麼?」

  語氣是不可置信的震驚。

  人腰部以下,兩側凸出的骨頭,叫做髖骨。

  程桑榆小腹平坦,沿著髖骨的走向,雪白的皮膚上,刺了一個好似羽翼的形狀。

  細看,才發現羽翼是由YE這兩個字母形變而來的。

  郁野盯著那兩個字母,眼眶瞬間變紅。

  程桑榆無法面對這樣的尷尬,只好拿手臂擋住眼睛,想找條地縫鑽進去。

  「程桑榆。」

  程桑榆不作聲。

  「……你好土。」郁野一點沒有「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痛快。

  他總算知道那時候程桑榆發現他肩膀上的文身時,那種恍惚的表情是為什麼。

  土都能土到一起去,怎麼不算心有靈犀呢。

  他以為只有他在不斷回溯,想要回到河流的起點。

  原來她也一直沒有從那條河回到岸邊。

  此刻,過去將近上千天的孤獨、痛苦……都變得不值一提了。

  「……姐姐,你紋在這個地方,不會有哪個男人跟你上床的時候不介意的。」郁野啞聲說。

  「A介意就換成B,B介意就換成C……全世界30億男人,我不信找不到一個不介意的。況且,我現在上個床還要管男人介意不介意,不是白活了嗎……」

  「不要那些ABCD,只要我一個人好不好。」

  「你一個人能頂四個嗎……」

  「你不是最清楚……」

  程桑榆驟然住聲,因為感覺到自己文身的地方,皮膚沾上了一片潮濕。

  好像,再多的插科打諢,也無法讓他翻湧的情緒平息下去。

  她稍微撐起身體看去,郁野把臉靠在了那裡,久久沒動。

  她想把他的臉抬起來看一看,思之還是作罷。

  她伸手,輕輕撫摸他的腦袋,「我這麼做的初衷,其實是想忘掉你,可是根本沒有一天能做到。我每天都在問自己,程桑榆你在做什麼,你以為自己有那麼好的命,還能遇到這麼好的人嗎……」

  她一直都知道郁野想聽什麼,到了這個份上,餘生如何收場,都已經無憾了,所以告訴他又有什麼關係。

  「郁野……」程桑榆手指停了下來,挨住他的臉頰,「我愛你。」

  說完,她便沉默下去。

  寂靜的空間裡,一時填滿了沙沙的雨聲。

  舊年的雨,也是此刻的雨。

  新澤西的雨,也是南城的雨。

  好半晌,郁野才啞聲說:「我知道。」

  下一瞬,程桑榆不由地把腳趾蜷縮了起來。因為郁野突然把一個吻印在了文身上,而後溫熱呼吸一路朝著斜下方的更深處蜿蜒。

  最後頭埋了下去。

  她發出短促的氣聲。

  語言至此完全多餘。

  程桑榆聽著窗外的雨聲,在一種似曾相識的空虛中煎熬。

  終於,她忍不住伸手,摟住郁野的手臂,使他回到她的面前。

  兩臂往後繞,摟住他的後背,嘴唇貼住他的耳朵,低聲邀請,「郁野……」

  郁野喜歡她膝蓋輕蹭他身側的這個動作,好像發-情野貓在難耐求-歡。

  因此他故意裝作沒有領會她的意思,「怎麼了?」

  程桑榆氣惱地張口在他肩膀上咬了一下——這個瞬間,她突然明白他的文身為什麼是在這個地方了。

  真是變態。

  「姐姐不講清楚,我怎麼會懂。」郁野臉上掛著有點惡劣的笑意。

  「……」程桑榆只能妥協,緊咬了一下嘴唇,說道,「……進來。」

  郁野立即低頭吻住她,「好。」

  這個房間,程桑榆生活了超過自己人生一半的時間。

  這種與髮膚無異的熟稔感,此刻在加倍地製造羞恥感。

  因為不確定有人會不會突然回來,她只好把大部分的聲音都吞回去。

  而這種隱忍,卻仿佛更加刺激郁野,要將她拽往徹底失控的邊緣。

  這個過程里,郁野一直在注視著她髖骨下方的那個文身,有時候甚至會去拿手指輕掐。

  好像小狗發現了屬於自己的永久標記一樣戀戀不捨。

  「姐姐……」郁野深深凝視著她,有汗珠沿著青筋分明的頸項往下滾落,「……這回我可能堅持不了很久。」

  「再堅持一下可以嗎……」

  「你快了嗎?」

  程桑榆把臉別過去,「……嗯。」

  郁野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忍到那個時候,幾次過後,驟然伸手。

  或許因為體溫太高,便覺得他指腹是微涼的。

  她幾乎一個激靈,根本沒有辦法承受內外共同的刺激,於是直接倉皇地潰堤。

  郁野緊隨其後。

  他停滯瞬間,低下頭來,緊緊地擁住她。

  片刻,拿手指拈去沾在她臉頰上的髮絲,再吻住她的唇。

  過了好久,程桑榆才從一片空茫里回神,緩慢地回復了自己對四肢的控制。

  郁野這個時候,才緩緩地退開,撐起手臂,垂眸看去。

  有時候,注視是一種更難忍受的懲罰。

  程桑榆臉漲得通紅:「……你到底在看什麼?」<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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