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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畫到動情時,晏簫一邊厭棄自己的身體,一邊或跪趴或仰躺又或是側蜷地沉淪。

  玄色袍本就寬大,再加上他將其半敞,顯得他越發單薄,此時的黑袍只能用「掛」來表示。黑色衣袍之下是晏簫青白的皮膚和緊緻的肌肉,在嚴肅壓抑的大殿中異常惹眼。

  良久,他擦掉了手上的東西,重新起筆,將沉淪時的靈感一筆一划地刻在紙上。

  每一副新畫落成,晏簫都會拿起一枚空白的留影珠將畫中的內容存在其中,以供自己可以隨時查看和欣賞。

  晏簫濃重的情緒只能用血來宣洩……如果他見不到師尊的話。

  方才佐檸問他怕不怕師尊生他的氣,他當然怕。他連死都不怕,只怕她生氣,可他好像確實露餡了,他能感覺到師尊在氣他,不然這麼久了她為何還不來救自己出去?

  既然她不在意自己這個徒弟了,那就毀了她最在意的這世間吧。

  晏簫眼尾猩紅,眼眸中閃著瘋魔的無畏,褪去偽裝,此時的他已經成為一名「合格」的冥主了。

  ……

  天裂一日比一日大,每時每刻都有仙兵冥執被那道駭人的裂口給吞噬。

  楚沉也一日比一日焦急。反觀孟之,每日還能氣定神閒地品一壺晶露酒。

  上次談話之後,楚沉留給了孟之一句話,此後再沒有同她說過一句話。

  那句話是:「你太殘忍了。」

  三日後,楚沉在孟之的房間中放了一塊被施了靈術的凡下鏡,鏡中能看到此時的凡間天災不斷,人口失蹤的怪事頻發。每一天人們都會跪天拜地,他們不敢奢求風調雨順,河清海晏,只求自己和親人愛人能夠活下去。可是跪拜的人一日比一日少。

  因為靈尊無情,冥主無義,天道又不長眼。

  想當初靈尊歸位之時凡間一片祥和之氣,現在同樣因為靈尊的一個無情的決定而變得災禍不斷,生靈塗炭。

  孟之,這是你想看到的結果嗎?

  楚沉這一招果然奏效,這些日子孟之不停地在心裡問自己。

  看著凡間人無助地跪拜,耳邊又隱約傳來無靈之境上的廝殺哀嚎,孟之的鐵石心腸終於動搖了。

  這幾日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天裂,也知道天裂意味著什麼。靈魄、仙神們甚至就連冥執們都開始恐慌,一時間冥主要滅世的消息傳遍了整個中天。隨處可聞對冥主憤恨與咒罵,漸漸的他們對靈尊開始從期待信任變成了失望與埋怨。

  他們不知道的是,其實靈尊才是真正的滅世之人。

  兩日後,孟之踩著靈草晶露孤身一人踏上了去蝕心淵的路。

  孟之想明白了,這世道可以毀了重建,但是不該再有靈尊了。

  她這個創世靈尊是多餘的。

  現在這個世間,也只有神尊能與冥主抗衡,之後也是。所以她還是要去救晏簫出來。

  中天之域,以修靈島為中心,仙神族的昭明台、冥族的蝕心淵分立在修靈島兩側,不過昭明台離修靈島更近,而蝕心淵離修靈島更遠。而靈宮在修靈島之上,由於幾百年前靈尊為了教導徒弟方便,常居於修靈淵的沁湖底下。後來晏簫受天封成為神尊后孟之也一直沒有搬回靈宮。為了陪師尊,神尊和霸下也一直住在沁湖底下,直至現在。

  孟之穿過修靈淵,所過之處步下生彩,靈光迸現,就連這些天被磋磨的靈花靈樹都支愣了起來。

  不少人都知道是靈尊來了,紛紛朝孟之行禮,然後將孟之圍了起來,嘰嘰喳喳地反覆問她什麼時候去收拾冥族。

  靈魄里三層外三層地圍著孟之,孟之寸步難行,正當她要掐訣隱身時,有人認出了她。

  「欸?我怎麼覺得靈尊長得這麼眼熟啊?倆月前我好像在修靈殿見過靈尊!」

  羅奇剛歷完一世回來後就聽說偶像靈尊出現在修靈島上,他忙不迭地收好陽甲玉牌,趕忙往人多的地方去。

  他好不容易從外圍擠到了內層,魂兒都要被擠扁了,在看到那位傳說中的靈尊時以為自己眼花了,那臉上的表情都不能用驚愕來形容了。

  如果不是靈尊現世的這些異相,他是萬萬不會相信的,他驚訝地大喊:「孟之姑娘!」

  孟之看到了羅奇,臉上閃過一絲尷尬,然後連忙閃身跑了。

  羅奇看著人群中心空蕩蕩的那一處,心裡不是滋味。

  第166章 「這一巴掌夠叫你清醒過來嗎?」

  孟之還不太適應用靈力趕路,但是一旦嘗到其好處之後就愛上了這種無所不能無所不至的便捷。

  沒過多久,孟之就從修靈島閃現至了蝕心淵。這感覺跟古裝仙俠劇里的御劍飛行還不一樣,幾乎是彈指間就閃到了目的地。

  但是這太快了也不好。譬如孟之還沒想清楚用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那個孽徒晏簫就到了冥界。

  不過蝕心淵有規矩,外來人不用在裡面用術法,要是用了是會遭到反噬的。

  於是孟之被擋在了蝕心淵的外面,只能徒步進入。

  靈尊的身份在修靈島和仙神族那可是無比吃香的存在,可是在這蝕心淵卻完全不一樣了,每一個路過的冥執都惡狠狠地看著孟之,對她的一舉一動戒備得很。

  孟之被他們異樣的眼光搞得有些崩潰,一路上壓低了腦袋恨不得把頭埋進土裡。不過冥執們也知道*靈尊的實力,一般人不敢輕易去招惹孟之。

  不過還是有例外的。

  孟之謹慎地走在幽暗的荊棘叢中的小路上,小路僅容一人通過,當孟之看到了出口正要鬆一口氣時,不料來了一個身材健碩的冥執堵在出口處,不讓孟之通過。兩邊都是尖利的荊棘,孟之無處可去只好轉身往回走,可是沒走多久,入口處又來了一個冥執擋在了那裡。

  孟之無奈地要去跟他們理論,可對方根本不聽。孟之拳腳功夫不太好,而且這裡也施展不開。

  冥執根本不給孟之思考的機會,也不在乎打傷靈尊后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他們只想發泄心中的怨懟和仇恨。

  蝕心淵中外來者不能使用靈力,但是他們冥執可以,孟之正想蹲在小路中間跟這幾個冥執死死耗著,可是下一刻,迎面朝自己伸過來一隻手,遲遲不見對方的身體,就只有手。孟之連忙起身才看到堵在出口處的那個冥執的胳膊伸得巨長無比。

  孟之轉過頭去,發現另一邊的那個冥執同樣伸長了自己的胳膊,兩面夾擊,前後還有荊棘,孟之根本無處可躲。

  只見從出口處伸過來的手抓在了孟之的腳踝,然後用力要把孟之往荊棘叢里拉,孟之調整重心死死地往後躺,可是對方力氣太大。

  關鍵時刻,孟之的心底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接著她閉上雙眼,掐了一個訣然後在心底呼喊:「巽空,召!」

  這是最尋常的召喚術,根本不用任何靈力。

  要是巽空還被封印在凡間的某個山底,這召喚術說不定還不起作用。可是就在孟之歷劫時,巽空就已經現世了,於是只要孟之召喚,它就會閃至主人的身旁。

  冥主大殿。

  晏簫畫完最後一筆剛將畫中內容存在留影珠中,一旁架子上的巽空劇烈抖動,發出叮鈴的碰撞聲。

  晏簫蘸筆的手一抖,打翻了硯台,溫熱的鮮血灑在了剛剛完成的那副春宮上,畫面開始變得模糊。

  他看著巽空雙手止不住地震顫,他呆滯住了,大腦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直到巽空突然消失,他才回過神,丟下了毛筆從地上站了起來。

  他感覺到了,師尊來了。

  他無措地看著滿地的狼藉和已經開始腐爛的屍體,突然覺得他們無比礙眼和噁心,他開始施法,將地上的髒東西都處理掉了。

  至於那三十幾張血畫和留影珠,晏簫將它們一張一張地存放好,連同著留影珠一齊壓在了枕頭下。

  孟之沒想到巽空來的會這麼及時,就在她堅持不住往荊棘叢中倒去之時,巽空出現在了她的手中。

  她根本沒有任何思考,甩出巽空的一端。靈器與主人的默契就在這一刻彰顯。

  只見巽空那一端飛出,並逐漸變大,最後扣在堵在出口處的那個冥執的脖子上,不遠處傳來冥執的尖叫和咳嗽,接著孟之腳腕上的力道一松。不過孟之重心不穩,照樣朝荊棘中倒去。千鈞一髮之際,兩個手環之間的鏈條縮短,硬生生將孟之整個人甩到半空中,然後拉著她平穩地落在了荊棘叢外的平坦之處。

  站穩後,巽空的遠端鐵環驟然縮小,硬生生將那個冥執的脖子給擰了下來。

  巽空沒有思想,不會有自己的思維,所以它殺人是孟之的想法。

  而孟之也只是動了一念的殺心,巽空就這麼幹淨利落地執行了!巽空如此迅疾利落,戾氣深重,孟之突然有些後悔將它召來。想當初巽空就是因為它的戾氣才被孟之封印的。

  靈尊殺冥執的消息瞬間在蝕心淵傳開了,驚動了正在發愁的佐檸。佐檸聽到消息後蹭地一下站了起來,然後去接靈尊。< ="<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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