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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鈺記得江勉以前說過這話。

  他們在一起之後不久,江勉生父的人找到江勉,想帶他去京市一趟。

  那時他們還有半年高考,時間緊迫,再加上一些亂七八糟的原因,喬鈺不想讓江勉回去。

  江勉一開始是答應的,他與喬鈺同仇敵愾,對這個有錢的爹不屑一顧。

  可後來,江勉動搖了。

  「我就去看看,也不幹什麼,很快就回來了。」

  喬鈺沒說話,低頭寫自己的作業,明顯是不高興了。

  「我去一趟他們給我這個數。」

  江勉伸出兩根手指頭。

  「兩千?」喬鈺皺皺眉。

  江勉揉揉喬鈺的臉:「兩萬!」

  喬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姥姥辛辛苦苦一年才能掙這麼多,兩萬塊錢對他們而言不算是個小數目。

  江勉想把這筆錢拿過來,但喬鈺不贊同。

  如果江勉的生父想給他們錢可以直接給,何必要帶一個附加條件?

  那些鑽進錢眼裡的商人能看不出來江勉的小孩心思?雖然他們有錢,但也不會白白便宜了別人。

  這兩萬塊錢就是個魚餌,江勉要是咬住了,那就是上鉤了。

  嘗到了甜頭只會更加一發不可收拾,到時候再想全身而退就難了。

  可江勉不覺得。

  為此,喬鈺和江勉爆發出一場持續了一個星期的冷戰。

  而冷戰期間,江勉去了趟京市。

  當天去當天回,沒有耽擱一點時間。

  但是喬鈺還是特別生氣。

  「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身上沒掉一塊肉,」江勉抱著喬鈺,用盡一切方法在他面前找存在感,「我錯了,原諒我?就這一次,我以後一定聽你的話,嗯?寶寶,抱抱。」

  喬鈺不樂意理他,江勉就賴著不撒手。

  他心虛,還理虧,除了死皮賴臉沒其他辦法。

  喬鈺堅持無視,即便身上掛著個人還能吃飯洗漱睡覺。

  最後江勉自己受不了了,把喬鈺擄床上撓他痒痒。

  喬鈺一身的痒痒肉,手腳並用著反抗。

  鬧騰累了又抱在一起,江勉把拿到手的錢交給喬鈺。

  「你的大學學費。」

  喬鈺一愣,隨後鼻根一酸,也顧不得生不生氣了,雙臂用力抱住江勉。

  「我成績不好,也考不上什麼大學,你成績好,考上了就一定要去上,不用擔心錢,我會掙,姥姥年紀大了,以後就讓她享享福吧。」

  江勉咕嚕咕嚕喬鈺的小腦瓜,用袖子擦擦他的眼睛:「你別哭,不然又得過敏了。」

  喬鈺吸吸鼻子,垂眸看著手上厚重的牛皮紙袋發了會兒呆,再決絕地又把那些錢還給江勉手上:「我也會掙錢,不需要你拿他們的。」

  江勉皺眉:「拿了就拿了——」

  「不要,」喬鈺直直地看著江勉,重複道,「江勉,不要拿他們的錢。」

  喬鈺平時傻樂傻樂的,說話做事都好脾氣。

  但有些事固執得可怕,無論江勉怎麼解釋,喬鈺一律當耳旁風。

  「你以為我會跟他們走了?」江勉說,「你和姥姥才是最重要的,他們算個屁。」

  「不是的阿勉,」喬鈺平靜地看著他,「我不想你被看輕。」

  雖然他們窮,那幾萬塊錢對他們來說真的很多。

  但少年的傲氣比錢重,喬鈺不想江勉因為他丟了更寶貴的東西。

  可江勉不在意。

  「無所謂,」他笑著說,「阿鈺,你最重要。」

  第28章

  如果不負任何責任, 喬鈺真的很想相信江勉。

  信他是因為調查洗錢留在江家,也信他因為利益牽扯而和別人假扮情侶。

  信他只有自己,只愛自己, 沒有辜負沒有拋棄。

  這一切多漂亮啊,江勉編造謊言真有一手,如果不是喬鈺意外聽見了那通電話,簡直完美得找不出一絲披露。

  可哪有那麼巧的事?

  剛出了國就出車禍,而車禍又碰巧導致失憶,卡在那樣一個不上不下的時間點, 把身後所有的顧慮全都排除了。

  他迫不得已,他最是無辜。

  那錯的又是誰呢?

  「你真的失憶了嗎?」喬鈺疲憊地問。

  他很累了, 不想在謊言和欺騙中來回翻騰, 去糾結琢磨, 他就只是想知道事情經過, 無論真相如何,給十八歲的自己一個交代。

  那顆交付出去的真心, 是扔了是碎了, 都不重要。

  他既然給了出去, 就沒打算收回來。

  「真的。」江勉說。

  喬鈺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

  他輕促的笑了一聲,笑江勉,也笑自己。

  再睜開眼, 看著那一張熟悉的臉,目光描摹五官, 又從中找出幾分陌生。

  江勉勾了勾唇,拇指按在喬鈺的眼下:「我不騙你。」

  江勉鼻樑上有一顆小痣,很淡, 不怎麼明顯,需要非常靠近才能看得清楚。

  喬鈺以前會在睡覺的時候盯著江勉的臉看,小痣是他的錨點,看清了就代表著他們此刻的距離非常親昵。

  後來在一起,每次接吻前喬鈺都會不自覺看上幾眼。

  雖然他們在一起的時間很短,接吻也沒接幾次,但那時喬鈺一般不好意思看江勉的眼睛,就稍稍壓低一些視線,恰巧落在那顆小痣上。

  它和呼吸綁在一起。

  喬鈺看到的時候,江勉就會吻他。

  一如此刻。

  溫熱的唇貼上來,舌尖溫和地撬開他的口腔。

  喬鈺不反抗,只是垂著目光,像一具內里腐爛的屍體。

  沒有憤怒,沒有悲傷,沒有快樂。

  他的情緒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欺騙抽空了,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個曾與他相依為命的那個少年。

  親吻有了別樣的意味,分明這樣親密,卻覺得遠得無法觸碰。

  江勉退開一點,繼而將喬鈺抱住。

  他們胸膛貼在一起,分享彼此的呼吸與心跳,好像只有這樣才能讓江勉感覺到喬鈺真的在這,活生生的一個人,在他懷裡。

  「抱夠了嗎?」喬鈺輕聲說,「我要回去了。」

  「在這睡吧,」江勉的手從他的手臂滑落,攥住喬鈺的手指,低頭輕輕揉搓,「明天我打算把姥姥也接來這邊,這裡通透,住著舒服。」

  喬鈺把手抽出來:「不用了。」

  「用的,」江勉追過去重新抓住,「還有,別跟季仲遠走那麼近。」

  喬鈺的眉頭是在聽見「季仲遠」這個名字後皺起來的。

  「他對你有別的心思,你看不出來嗎?」

  喬鈺非常大力地收回自己的手。

  江勉手上一空,抬起頭。

  「別提遠哥。」喬鈺說。

  江勉目光微沉,反問道:「我有哪裡說錯了?」

  「那又怎麼樣?」喬鈺反問,「就算我和遠哥真有什麼,也輪不到你來置喙。」

  江勉說什麼都可以,但不能說季仲遠。

  喬鈺最難的日子都是季仲遠陪他過來的,現在生活變得好一些了,江勉突然跳出來說這種話,喬鈺聽著刺耳。

  「是,」江勉又換上笑容,「所以你們沒什麼。」

  像是詢問,又像是肯定。

  他用這句話終結這個話題,也不允許反駁。

  可喬鈺偏要續上。

  「有了你又能如何?」

  江勉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

  他的唇角一旦垂下,眉頭下壓,目光就顯得鋒利。

  他們太了解對方,精準地拿捏著彼此的痛處。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都是一把鋒利無比的匕首,直直地扎進心窩,傷得鮮血淋漓。

  喬鈺覺得痛快。

  「我三四歲就認識遠哥了,你跟他能比嗎?」

  江勉低下頭,額頭貼著喬鈺的,鼻尖也抵著。

  他抬手扣住他的下顎,強迫喬鈺仰起臉:「說這些刺激我幹什麼呢?小心我把你關起來。」

  灼熱的呼吸拂了他一臉,江勉嗓音低沉而又危險。

  喬鈺下意識閉了下眼睛,才想起來江勉應該還在發燒。

  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可一些情緒控制不住,井噴似的往外潑灑著戾氣。

  江勉痛苦,他也痛苦。

  「我要回去。」喬鈺轉身去拉門鎖。

  江勉握住他的手腕,側臉輕輕貼著喬鈺的耳邊:「今晚在這睡。」

  喬鈺反手把他推開,重複了一遍:「我要回去。」

  而江勉則把手按在了門板上,用手臂將喬鈺困在他的懷裡,一模一樣的回答:「今晚在這睡。」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爭吵一觸即發。

  沒等喬鈺開口,江勉率先矮身將他打橫抱起來。

  背包掉在了地上,喬鈺手腳並用掙扎了一路,被仰著扔在了床上。

  江勉壓住他的大腿,鎖住他的雙腕,俯身壓過來,和喬鈺接了個吻。

  雖然另一個當事人一點都不配合,但江勉樂在其中,又親了親他的眉毛和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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